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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春笋 第四十七章 倒霉的刘书记(修)

作者:红辣椒青辣椒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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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一九七六年,岁次丙辰,生肖龙,闰八月。这一年是共和国成立的第二十七年。我不止一次地听见过大人的偷偷议论:闰八月年景不好,:”闰七不闰八,闰八动刀杀“。按闰月推测世情,这近乎荒诞,更显得牵强附会,但世上事偏偏多有巧合,这一年山崩地裂,山河变色,确实是华夏人民最揪心的一年。

    年初的1月8日,最受人民尊重的人民好总理周恩来逝世。

    天崩一一吉林陨石雨。3月8日,妇女节,一颗重大2吨的陨石于13时1分50秒左右,在吉林市郊区县镇,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呜,一个大火球从天而降,并于离地19公里的高空发生爆炸,大大小小的陨石碎块散落下来,形成了陨石雨。三千多块陨石碎片散落在永吉县及蛟河市近郊,最大一块重1770千克,比美国1948年2月发现的“诺顿“陨石还大,为世界最大陨石。

    地裂一一西南方地震。5月29日,云南西部先后强震7.3级、7.4级,九县损失巨大,亡98人,重伤451人,轻伤1991人,房屋倒塌损失42万间(当时只有地震报道,伤亡损失数据都是后来的报道)。

    7月6日,小暑前一天,全国人大委员长、“总司令”朱德逝世。

    再次地裂一一北方唐山大地震。7月28日,唐山丰南一带发生7.8级大地震,损失特别巨大,死亡人员24.2万,重伤16.4万人,轻伤和财产损失不知其数(具体伤亡数均是三年后的报道)。

    9月9日,龙年中秋节当夜0时10分,共和国的开创巨人毛泽东主席逝世,举世皆惊。我记得很清楚,追悼会上,村里很多人都哭了,尤其是老人,伤心程度绝不亚于自家的亲人离世。

    世间的许多事情就是有哪么巧,一九七六年的的确确揪痛了华厦人民的心。国运关乎家运,国家国家,有国才有家,国为家之根本。整天在田间地头劳累的农民或许没那么深刻,但老书先生是读书人。

    老书先生不止一次的议论、感慨和叹息,这让我也不止一次的惊异、惊心和震撼。老书先生骨子里是个知识分子,尽管命运坎坷,时运不济,落魄一生,却心有家国,关心国家大事,他家有一台村里人少有的破旧红梅牌收音机,经常收听新闻。我的许多是非观,都是他影响的。

    他常常和酒癫子一起偷偷的议论时局,但更多的是议论杏花村大事小情。

    谈论杏花村,最多的当然非书记刘映国莫属。

    说起来我们杏花村这一年最倒霉的确实是大队书记刘映国一家。祖父、父亲前后脚相继离世,砖瓦窑垮塌,压死了曾庆富,大弟刘映华多处重伤,侄儿刘得安也差点丧命。这几件事摊谁家都是不得了的大事。

    刘映国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他是个不服犟(不服输)的性子,三场丧事,加之大弟治伤,搁一般人家恐怕得拆屋卖瓦的破家了。他家大业大,虽然没有破家,却也是元气大伤。

    尽管如此,他修屋建房的计划仍依旧不变。他东挪西凑的借了一些钱粮,并且还决定加快速度,争取年底住新屋。

    桂油匠死了,他开了个干部会,将那两间杂屋买下拆了。为了节约开支,许多事就不再请人,全家老少齐出动,他也亲自上阵,加班加点的平整地基,力争在年前落成新屋的愿望不放空。

    这段时间他心里隐隐约约的还有些不得劲,弄得他有些心神不宁。他得过祖父和父亲的传承,术法修为自认不低,桂油匠临死反扑与父亲同归于尽后,他才认识到天下之大,能人众多,自己不是天下无敌的高手。毕竟他的传承来自鲁班祖师爷一脉,与玄门在远古时虽然同源,一度还有过谁是术法正宗的争执,但几千年发展下来,因为术业有专攻,匠师和术士还是存在着差别的。匠师们注重的是技艺,所习术法虽与道家同源,却多与生活和劳作相关,驱鬼驭神的神通一般来说和专职术士差别较大。

    他自衬这几个月自家已经是够背时倒运的了,如今应该是劫运已过,不会再出问题。但他还是极为小心,这段时间他极少去大队部,大小事情都交给了大队长曾成功处理安排,包括开会和出外参观学习。除了非他出面不可的事,一般他都是能推则推,整天在宅基地上忙碌。

    地基平整好了,刘映国亲自放线下桩,用石灰线规划了基础,找老书先生择了个黄道吉日。刘老满带着几个侄儿侄女,放了一挂“千子连“鞭炮后破土动工,清出基础泥石。刘得武在采石场拉回了三拖拉机的青片石,只等石匠师傅砌好基脚,就可安门砌砖了。

    石匠请的是黄世仁父亲李石头。为此,刘映国亲自去公社采石场替他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进入闰八月,已是秋高气爽了。碧黛的群山之中夹杂着泛黄的落叶乔木,不时的有红艳的枫叶点缀漫洇。梯田里的晚稻一片金黄,山地的红薯墨绿的似乎有些化不开,瓜架上的藤蔓已经枯黄落叶,底下的野草倒是结满了红红黄黄的小果,开花时一样的热闹。

    刘映国从院子里出来,.起眼往大队部看了看,抬脚就往左侧油厂走。

    新屋地基场坪上正热火朝天,李石头带着一帮人在砌基脚。离秋收还有几天,农事并不忙,曾庆虎、周立民几个和刘家兄弟走得比较近的人都来帮忙,进度很快,估计三四天就可砌好。

    李石头四十多岁,敦实黝黑,铁塔一样的壮汉子。偏生心细手巧,洗磨錾碑,开料下脚,粗细皆能,是方圆有名的石匠。看见刘映国,高声招呼道:

    “刘书记你过来看一下,大门前经墙(注)这里好像还莫挖到实地,这样砌你看行不行?”

    刘映国走过去,径直到了大门位置。李石头几个正在码石灌泥。.经墙不比垛墙(纬墙),一般受力不大,自己这基脚挖下去也有三四尺深了,其它都到了实地,惟独这一段,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建房他是行家,这点自信他有。

    “莫问题。既然你已经开始砌了,稍微加宽一点就行。”

    说话间他抬起右脚想跨过这条三尺多宽的壕沟,去到对面看看,不料左脚踩在湿泥上,一用力向下一滑,“扑通”一声掉到沟里,好才他眼疾手快,双手撑住了身下的石头,头面胸腹未曾碰撞到,可手被擦破了皮,右腿膝盖撞在青石上,痛得他呲牙裂嘴的“咝咝”直吸气,脸都成了寡白。

    “真日他娘的晦气……”

    .他恶狠狠的骂了句朝天娘。李石头几个忍住笑,忙将他搀出壕沟,他在坪地上站了一会,慢慢的回过神来,伸展了一下右腿,痛是痛,但未伤到筋骨,有血水渗出,估计开了个口子,倒是问题不大。

    他摆手让大家继续干活,不用管他。忍着痛又在一旁转了转,才一瘸一拐的回到院子。

    注:经墙,建筑术语,旧时房屋为了盖瓦流水,屋顶均为“人”字形结构,左右枞墙砌成“人”字垛子以便排放粱木,叫垛墙,前后的一字横墙叫经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