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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震没好气地道:“最里头的房子便宜。”
我被他逗乐了,一边爬楼梯一边打量着四周的环境。雪白的墙皮脱落下来摔在地上变成好几瓣,低矮陈旧的楼道里附着着笔迹不羁的几串数字,前缀无一例外地都是开锁。
王震在一扇绿色的防盗门前停下来,在裤兜里叮叮当当地摸索出钥匙,插进锁孔里。张思远用脚顶开门,大大咧咧地第一个闯进去,往沙发上一瘫叫道:“王震你家沙发是不是该换了?我怎么觉得坐起来有些硌屁股。”
王震把钥匙往门口的挂钩上一挂,翻了个白眼对他道:“只要你肯出钱,你说买什么牌子就买什么牌子的。你就是要北欧宜家原产,我也会办个签证大老远的给你搬回来。”
张思远笑起来:“行啊,我出五块,你明天就去办签证吧。”
我拍了拍手道:“你俩能不能别一天到晚满嘴跑火车?王震我得好好说说你,你交友可一定要慎重,你看像张思远这种损友不仅心眼坏,而且张口就扯谎的这个恶习还传染了你。”
王霖朔从我身边蹭过去:“别在这儿高谈阔论了,难道你一天到晚废话就说的少了?”
我啧了一声道:“老子才不和你这种小喽啰计较。”
我打量着室内的环境,却发现根本不像一个单身男人的家。垃圾桶里是新换的垃圾袋,床铺的整整齐齐,外套裤子安安静静地挂在衣架上,窗台虽不能说非常干净但也摸不到什么灰尘。我有些惊讶,诧异道:“你不会是有女朋友了吧?”
王震一头雾水,迷茫地看着我。我有些不好意思,忙解释道:“哦,我看你家收拾的这么干净利落,和我家简直是天壤之别,不禁怀疑起来你是不是还有个异性同居者。”
王震撇嘴道:“我个人有些洁癖,爱好中其中一项就是收拾屋子。”
张思远在一边补充道:“他上大学的时候就一直这样,当时他别的方面也很不正常,我甚至怀疑过他是gay。”
王霖朔笑了一声,好奇道:“别的方面怎么不正常了?”
王震好像很忌讳谈这个,咳嗽了一声岔开话题问我道:“对了,路叔那一边你解决了吗?”
我叹了口气,拍着脑袋发愁道:“解决个蛋,我看我们只能坦白了。”
张思远愁眉苦脸道:“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必须要帮他去找李希瞰,甚至有可能再去一次保康?”
我冷哼了一声道:“我看不止再去保康。要知道逃犯逃到世界的任何地方都有可能,包括某些渺无人烟的沙漠啊,不与外界来往的村庄啊等等。”
王震皱起眉毛,叹道:“是我不对,我一心想着逃避,甚至把你们带到我家为了不让路叔找到。我实在是不好意思面对路叔。但把你们带到这里后我又不知道该做什么,聚在一起商量对策吗?又能商量出什么新花样来?”
我道:“也不全是你的问题。眼下我们应该立马采取行动,错误犯了就是犯了,再怎么躲避它也不会自动重新开始。”
我刚刚把手机开机,电话铃声便催命般地响起。我深吸了一口气接起电话:“路叔?”
那边顿了一秒,似乎没想到我能接起电话,冷冰冰地道:“好哇,你竟然开机了。”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觉得似乎他大吼我一顿都比这样好受。我顿了顿好声好气地安抚道:“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但我们一定会尽力帮你寻找李希瞰的,对不起。”
路叔再也忍不住了,冲我吼道:“对不起个屁!你知不知道你搞砸了整件事情!你怎么会认识王文远,又怎么会把玉交到他手上?是不是那个傻逼打起了亲情牌糊弄的他儿子颇为感动,乖乖地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心道完全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这件事说来话长。我道:“路叔,这件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愿不愿意压着性子听我把这件事讲完?”
那边的火气我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路叔带着‘看你能编出什么不可思议的瞎话’来的语气轻蔑道:“你讲吧。”
我梳理了一下思绪:“我和你谈完话从红伞回来后回到家里,却发现家里所有的东西都被翻得乱糟糟的,显然有小偷光顾过我家。我在清点失物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落地窗帘后有一双脏兮兮的运动鞋,并把小偷揪出来成功制伏。但我们却惊讶的发现小偷竟然是王文远,那块玉已经被他得手。他承诺说告诉我们一些关于玉的事情,并答应给我五十万来换这块玉。(讲到这里我的声音低了下来)我想着反正你们也是一家公司的,更何况他还是你的下属,寻思着这块玉无论如何都会落在你手上,便把玉交给了他让他走了。”
我讲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忐忑不安地留意着听筒里的声响。那边只传来粗重的呼吸声,我继续道:“这时我猛然想起晚上还有和你的约会,由于和李希瞰的见面对我非常重要……”
路叔冷声打断道:“我看是对王霖朔非常重要吧。”
我颇为尴尬。不过幸好不是当面谈话,否则我一定大汗满头,什么也说不出来。我隔了几秒续道:“我们商量着先把你和他骗到这里,等到你要玉的时候,我们就……在您不省人事的时候,李希瞰突然说了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谢谢。我们几个还没反应过来,他就从窗边一跃而下,楼下也没有他的身影。现在想来,真不该让他坐在窗户边的位置……不过估计他从五楼跳下去,不摔的半死也会断条腿。”
路叔冷冷地听我啰嗦完,却什么都没说,我差点以为他已经挂了电话,连喂了好几声,又把手机从耳朵边拿下来确认。我有些不安:“那个,路叔,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向您道歉,我们这件事做的太太太不对了,嗯,我会……”
他打断我的结结巴巴:“我明白了。”
我心里暗暗怒道,你明白了什么,是明白了这件事情还是明白了我诚恳了认错态度?路叔在那边长久着沉默着,电话里只有细微的杂音,我也不敢更不知道说些什么,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三双眼睛直直地盯着我,张思远对我挤眉弄眼,悄声道:“快说点什么让他消气。”
我瞪了他一眼,心道你怎么不去说。那边忽然传来路叔的声音:“明早四点半,你们四个在红伞楼下等我,一秒钟都不许迟到。”
他讲完就直接挂了电话,一点也不给我拒绝的机会。我满心无奈,把张思远的腿向旁边推了推,一屁股瘫在沙发上揉着太阳穴。
他们三人的眼光像是剑一般射过来,我烦躁道:“别盯着我看了,我脸上又没有鼻屎。明天早晨四点半在红伞楼下集合,迟到一秒钟都不行。”
张思远问道:“那要是迟到了会怎么样?”
王霖朔劈手就给了他个暴栗:“迟到了就会被这样。”
张思远揉着脑袋苦着脸道:“要起这么早啊……我真怕我起不来。要知道我无论是上学还是上班都是经常迟到的主,理由无一都是睡过了。”
王震翻白眼道:“你还好意思说出来。那么早起来的话肯定没有公交车,估计出租也不是很好打。要不这样吧,张玄你家是离红伞最近的对吧,我们几个去你家凑合一晚你说怎么样?”
我做了个不屑的表情道:“你们又想蹭我的车。先说好,我家可没那么多床睡,我看有个人必须挤沙发了。”
那天晚上如果是我一个人待在偌大的房间里,我估计我多半会失眠。幸好他们几个整夜赖在我家东一句西一句的扯皮,王震又拉着我玩守望先锋,才让我没有时间去胡思乱想白天的那些事情。
我们最终猜拳决定谁要睡在沙发上,张思远胜利的胜出了。他抱着被子非常不情愿地蹲在沙发上,我从他面前走过去努力憋住笑对他道:“晚安。”
张思远骂了一句道:“谁要和你晚安,连张床都不给我,你们家就这么招待客人?”
我把洗手间的灯关掉,不去理会他,躺在床上听着房间里渐渐响起的呼噜声,只觉得身子越来越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