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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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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滋滋滋滋————

    承载驱木水的小瓶由玻璃为材质塑造,整体晶莹剔透,能折射出光线,能清楚看见内瓶内若沸水般滚荡的液体!

    玻璃工艺品是海外来物,李永敢等人从未有见过,他们眼中不由带着一丝惊叹,再看向蒙凡时,更加期许他所说的答案。

    然而蒙凡叹了叹气,他的面色略带一丝阴暗,似如他心中的复杂。

    毕竟想要解释前因后果,真是一言难尽。

    ...

    ...

    这件事还需从小木八谷郎说起。

    三十五年前,小木八谷郎遭逢海难,流落至中州,幸得李庄村长李洪亮救治保得一命,并得其赠予的十两银子,方才能在青木县开了门寿司料理小店。

    凭借这门独特手艺,小木八谷郎不至于饿死街头,几十年下来,逐在青木县内开枝散叶。

    一晃又到狩猎赛。

    开赛在即,队伍即将赴往青木县前,李洪亮曾嘱咐蒙凡可去县内寻找小木八谷郎。

    蒙凡本对此不以为然,直到看见小木八谷郎的店门口招牌上写有“真新町”三个大字时,骤然呼吸急促,意识到这人恐怕大有来头。

    果不其然,与小木八谷郎打过交道之后,蒙凡了解到他竟真是来自日本真新町。

    这真新町是哪个角落旮旯,能让蒙凡大吃一惊?后头会有叙述,暂且先说说小木八谷郎口中的秘幸。

    原来小木八谷郎知晓着青木山谷内的一桩巨大秘密。

    这秘密破天荒地竟然与树胡同迷宫有关联,但要他透露出这则消息,需要为其猎得鬣狗眼珠、狮王狮鞭以及野猪王生肉。

    究竟什么秘密才能和灵兽挂钩?

    这其中一定有大文章!

    所谓富贵险中求,是以即便是在争分夺秒的狩猎赛期间,蒙凡依旧抽了两日时间将这任务完成。

    却不料小木八谷郎在获得材料之后出尔反尔,蒙凡登时勃然大怒,拔刀相向。

    小木八谷郎经不住恐吓,终于如实招来:原来这些个猛兽器官、生肉,都是用来制作驱木水的材料。制作驱木水的目的则是为了对付为祸青木山谷多年的树才怪!

    据小木八谷郎所述,树才怪是昔年同伴所训养的精灵,只是这名同伴死于海难,树才怪无人控制,入得中州之后,树才怪逃入青木山谷,不仅占山为王,而且为祸乡里,这几十年来害死不少过往的猎人,沦为一株邪恶的妖木!

    蒙凡恍然大悟,难怪青木图鉴也无法标识出树胡同中蛰伏的是何方妖孽,却道是从海外闯进来的物种,自然无人能够知晓它的身份。

    当然,对于小木八谷郎的话,蒙凡也是半信半疑。

    疑虑有二:

    一:为什么树才怪无缘无故要逃入青木山谷,占山为王。

    二:而且在自己记忆之中,树才怪只是喜爱变幻树木形状来作弄人类,其实本性不坏,又怎会突然仇恨人类并加以杀害?

    看小木八谷郎贼眉鼠眼的模样,蒙凡不敢尽信,不过除了获得树才怪的信息以及【驱木水】之外,蒙凡还得到了一颗十分可贵的【精灵球】。

    对于【驱木水】以及【精灵球】的功能,蒙凡不疑有他,因为小木八谷郎来自于日本真新町。

    要说这真新町,人口不过三千,规模上或许还不及李庄大。

    但论名气,它却是精灵宝可梦世界的主人翁——小智的出生地。

    而在这个世界,日本的驯兽文明非常发达,至少领先中州几个科技水平,这从【驱木水】、【精灵球】上便可见端倪,在中州可没有这么高科技的玩意。

    另一面,中州百姓将小精灵称为灵兽,视作神灵,但在日本人眼中,小精灵可以训养收服,驯化精灵者以驯兽师之称,可见双方的驯兽水平差距极大。

    对于这些信息,蒙凡自是不打算多述,对于小木八谷郎的身份仅以海外奇人一句带过。

    脑海内闪过的信息万千,百转千回,但蒙凡思绪入电,在旁人看来他不过是愣神半晌。

    旁人只见蒙凡停顿了一阵,便听到他的声音:

    “李洪亮老村长临行前,曾让我拜访青木县内一名舶来人,未想到这人博闻广识,竟然知道树迷宫之内有一头树妖名为‘树才怪’,并赠予我一瓶【驱木水】,能够有效压制这头树妖......”

    蒙凡与小木八谷郎之间的交易不足为外人道也,这其中龌蹉的过程稍作一通修饰之后,长话短说了出来。

    对于蒙凡所述,众人无比吃惊其内容,谁会料到一个舶来老头竟然会掌握如此重要的信息!

    李永勇震惊之余,面带愠怒道:“蒙二,这么重要的消息,你先前为什么知而不报,难道是暗藏私心?”

    被李永勇一句道破小算盘,蒙凡面上不动声色,心中暗道侥幸:“好在没有将【精灵球】的事情说出来,否则知道我有驱木水,又有收服精灵的宝贝,这独吞的罪名可就坐实了!”

    蒙凡的确觊觎树才怪,尤其是见识了它的能力之后,更可谓势在必得。

    他非常清楚自己在现实世界的形势已如水火,并且模拟器的电量也即将耗尽,如果返回现实后得不到强力外援,则极可能活不过下一次军方的追捕。

    一定要得到树才怪!

    哪怕撕破脸皮也在所不惜!!!

    蒙凡在内心给这个想法加重了筹码。

    众人皆不知蒙凡的心思在这一瞬辗转了两个世界,只是见他稍微沉吟片刻后反问道:“假设不是遇到今日这种困境,李永勇你是否会相信树迷宫之中藏着一头树妖?又是否会相信,一头强大的树妖会被一瓶药剂克制?”

    树才怪虽被称作树妖,但实质上仍是属于强大的灵兽,从未听闻有药剂能够克制灵兽。

    此外,蒙二再强悍,也绝无可能以一己之力对付。

    想通这一点,李永勇面色微微坐蜡,却不待他回话,蒙凡又先一步说道:“我当初以为这老头是在信口开河,没有当做一回事,况且忙着准备狩猎赛的事情,一时忘记,不是人之常情?”

    “我...”

    李永勇被接连而来的几个强势疑问打得措手不及,他欲言又止,心中有些后悔暗怪了蒙凡。

    李永敢在旁忙插了一嘴:“蒙二你别生气,阿勇只不过因为被困这鬼地方多时,心中焦急,他并不是故意恶意去揣测你。”

    “是我不好,蒙二...”李永勇朴实地拍了拍脑勺说道。

    蒙凡轻轻摇了摇头,心中闪过一丝愧疚,但旋即又隐藏了起来。

    “不怪你,这事说来,也是我的责任。”

    蒙凡痛心地说:“在此之前,我没把小木八谷郎的话放在心上,直到队伍陷入迷宫,一直离不开去之后,才恍然记起这茬。所以这也是我的错,倘若我能早些发现异状,或许佑毅也不会死了。”

    提及李佑毅的死,氛围忽而凝重。

    “蒙二你不必太过自责,要说佑毅的死谁该负责,我老福更逃不开关系。”李永福捶胸顿足,喊道:“佑毅的死都该怪我,如果不是我煽惑他去爬那该死的树,他就不会跌落摔死。

    但现在不是讨论责任的时候,如何破了这妖树的迷局,捣了它的老巢,将它砍成十七八片烧成灰烬,藉慰佑毅在天之灵,才是当前最该干的事情!!”

    “李永福说得没错,咱们势必杀了这头树妖!”

    “管它强不强,一会若破不了这树妖的妖法,就纵火烧林,把它烧成灰烬!”

    李永福一言激起千层浪,既然知道面对的敌人是何物,众人不再彷徨畏惧,心中杀意重燃。

    李永福道:“蒙二,你快把真相详细说一遍,好让我们知道个所以然来,我倒想知道,这个树才怪,是否真有三头六臂,竟敢谋害我们!”

    “对对对,我等不及要会一会这树妖了!”

    “蒙二,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众人催促蒙凡道。

    蒙凡见李永福一句话重回正题,没人再对自己刨根问底,心中大喜,暗道“这老福果真是自己的福星”。

    当下又捋了一遍头绪,沉声说道:“我先曾和大伙说过,一开始并不知道咱们陷入树迷宫,而是以为走入了一片地势较为复杂多变的森林,为防迷失方向,我在不同的林间作下记号。”

    这些前面已有叙述,蒙凡不再多说,径直跳到正题:“我之所以意识到有东西恶意尾随,乃至看破整个迷局,全赖解读了碑文!”

    “你是说刘朝生的石碑?”李永敢抬了抬眉毛。

    “没错!”

    蒙凡点头道:“碑文前面的内容不难以理解,但无论是刘朝生与人勾心斗角也好,杀人吃人也罢,这些并不重要。刘朝生真正留下的信息,反而是在他发疯之后。”

    “发疯之后?”李永敢略感惊讶。

    “严格来说,应该是他半疯半醒间留下的字句,让我看穿这一切。”

    “什么?”

    不仅李永敢一人,所有人听完后都锁紧了眉头。

    疯即是疯,怎能又能处于清醒和疯狂之间?

    李永敢不解地问:“此话怎解?”

    蒙凡说道:“可还记得石碑内容?自第十七之后,刘朝生杀光了所有人,仅他一人独活,因此到第十九天,接连三天写着无事。”

    “嗯——”李永敢回忆片刻,微微点头,“似有这么一个片段。”

    “糟!”

    李永福一拍额头道:“俺可把石碑上写的东西都给忘光了。”

    这情况不光李永福一人,事发突然,仓促间没人能硬生记下碑文内容。

    “各位哥哥莫慌!”

    李永帆这时从怀中掏出一部笔记,说道:“小弟觉得石碑的记载殊为迷离诡异,所以记载了下来,好方便回去调查,没想到到竟还能派上用场。”

    话音未落,本子已被李永福一把夺走,“回不回得去,倒还两说,不过你这下当真是帮了哥哥我的大忙!”

    摊开纸张,李永福瞪目道:“嚯!好丑的字!”

    笔记上的字迹潦草凌乱,但认真细看下还是勉强能够认出:

    【十七,无事

    十八,无事

    十九,无事

    二十,为什么大师兄还不回来找我?

    二十四,最后一个陪我说话的人也没有了。

    二十五,没有人在身边,我快要疯了!

    二十六,真的要疯了,反正也不可能走出迷宫,还不如一死了之......我决定离开这里,哪怕死在路上。

    二十七,转了一圈,我又回来了。

    突然发现好多人都在,有他们陪我,我一点也不觉得寂寞了,他们一点都不怪我,真的。

    二十八,他们告诉我,大师兄和师姐们早已经死了。

    我也会死在这里。

    二十九,饿得已经没有进食的欲望,身边空无一人,整个世界只有我。

    不对,还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

    三十,他们又回来了,和我说话。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可已经太晚了。】

    就在众人逐一阅读笔记的时候,蒙凡见缝插针地说道:

    “你们看笔记中的十七到十九,这三天刘朝生接连记载着无事,可见他当时的生存状况极度枯燥。”

    李永福不屑地骂了一声:“刘朝生这畜生不如的家伙是作茧自缚,杀人吃肉,最终自食恶果!还奢望他的大师兄能来救他,呸!痴心妄想!!”

    蒙凡没有理会李永福,继续先前的话题:“你们注意到一点没有?

    刘朝生在十七到十九间写着无事,但自二十以后,却连续三天都没有留下一词,直到第二十四天,他又才记下内容。”

    “这一点我之前也发现了,”李永帆说,“难道这三天发生了什么大事?”

    蒙凡摇头,“这三天发生什么,刘朝生又因何断了记载,我一直没有想通,直到看懂了后文,我才理解了,这空白的一段实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什么意思?”众人疑惑不已。

    “这不难推测。”蒙凡答道:“你们看刘朝生之后的言论,二十四至二十七,刘朝生饶了树林一圈后重返原地,本是空无一人的地方,突然冒出许多人,不仅原谅了他,还陪他说话。

    这些人是谁?

    从刘朝生字句上可以看出,他们应该是被刘朝生杀害的莫庄人。但实际上,这些惨死的人并不存在,更不会选择原谅刘朝生。由此可见,他们不过是刘朝生的幻想,以用来弥补他那颗黑心上因为人性和良知泯灭后出现的漏洞。”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声也悲。

    刘朝生并不是十恶不赦之辈,他对莫庄的人心存愧疚,否则不会幻想这些人原谅他。

    “莫庄的人实际上已经成为一具残破的尸体,这些不过是刘朝生的臆想。可见此时刘朝生的意识已经十分胡乱,连续的打击令他精神崩溃,哦,也就是说他疯了。”

    “说得很有道理。”李永敢附议道:“如此看来,刘朝生前三天之所以留下没有记录,很有可能是他的精神已经不大正常,没有食物和同伴,枯坐等死,想必是个正常人都受不了。”

    刘朝生似如生存在黑色的死亡中的土壤,绝望和恐惧犹如得到营养物般的细菌迅速繁衍,乃至最终将刘朝生的神志吞噬,这一切众人几乎都能够想象得出,因为这也是他们即将面临的绝境。

    蒙凡摇头道:“我原本也是这么想,但直到彻底想通之后,我才推测到另一种可能....”

    他话音一转,众人登时毛骨悚然!

    “或许,二十到二十四间没有记载的三天,刘朝生不仅没有崩溃,意识反而十分清醒。他之所以不敢写出内容,是因为发现了真相!”

    “那,那真相是什么?”李永福忽然有点结巴地道。

    “真相就是,树才怪一直在暗中窥视他!!!”蒙凡面色阴沉地说道,他悄悄撇了一眼后方,余光中似有光影闪烁。

    “啥?!”

    李永敢等人大惊失色。

    蒙凡目光闪烁不定,“这在碑文后面也有提及,你们注意看第二十七之后的内容。

    刘朝生转回原地后,莫庄的人原谅了刘朝生,并告诉他大师兄等人已经死亡,刘朝生万念俱灰,自知命不久矣。但实际上,刘朝生并不清楚大师兄的状况,这些都不过是他心中想法的投影。

    在此之前,我本以为刘朝生疯了,可是第二十九天,他又写到身边空无一人,却在最后发现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如果他真的疯了,岂会察觉到这双眼睛?”

    “蒙二,我怎么听你说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李永帆说着,不由自主地向周边看去,好似身旁也有一双窥视自己的眼睛。

    李永福不耐地问:“这刘朝生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

    “管他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的猫,就是好猫!”

    “什么黑毛白毛?”

    蒙凡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语让人糊涂,但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石火的一瞬,他将掌心的驱木水尽皆泼在了脑后!

    前一秒还在玻璃瓶内翻滚的液体,下一秒在空中飘连成一线,却没落在妖异的怪树身上,而是落在空处。

    众人心中“咯噔”一响,真相还没听完,便下意识想到要完蛋,欲哭无泪地想到:蒙二,你这是眼瞎啊,这么近的距离也能泼错?!

    这一瞬何其之快,快到不及一个完整的念头闪过,快到不及他们心生掐死蒙凡的念头。

    轰——

    却是一声平地惊雷!

    本该悄无声息钻入土地的液体,竟在碰触到地面的一刻,迸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整个大地似乎都为此狠狠地震颤了一番。

    轰隆隆——

    待稳住身形后往前方一看,竟见天地徒然变色!!!

    夕阳的余晖不知何时隐藏,取而代之的是浓稠如墨的黑暗,天色如此漆黑,又近得直在眼前,好似头顶三尺上压着一块没有边际的黑云。

    大地如同一张韧性十足的帆布被不断拉扯延伸,视线所及的地方,出现了一种错位的视觉,好似脚下的大地生出了双腿,在带着自己朝远方不断的奔跑。

    “快看那!”不知是谁呼喊了一声。

    数百米外的平地骤然有一道土坡拔地而起,一颗浑身冒着黑焰的怪树在土坡的顶端疯狂地摇曳,那尖锐刺耳的声音是它痛苦的嚎叫!

    树才怪,终于现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