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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护率军归朝,文雍亲自带着文武百官在长安门外迎接。
浩大的典礼之后,文护连续三次上书请求自贬,文雍拒而不纳。第四次朝议,在文雍的再三挽留中文护执意归政自贬,文雍只能同意将文护贬为车骑大将军,许其归家休养。
文护虽然归政不问朝事,但是一遇重大决策,文雍必定亲自登门请教。这不仅仅只是一种迷惑他的姿态,其实抛开文护专权不提,他本身的政略与军事都是上佳之选,这个集军政一身的全才本身就是一个宝库。文雍既然要消灭掉文护,那他身上的长处就必须吸取过来,如果取代文护之后做得还不如这老贼好,那文雍还不如乖乖当个傀儡,混个善终。
……
御书房内
文忻看着面容沉凝的文雍询问道:“文护归政,陛下似乎并不高兴?”
文雍冷冷说道:“军权才是权利根本,文护看似归政,但仍死拽兵权不放,朕始终如梗在喉。此事暂且不谈,陈尚乐查得怎么样了。”
文忻跪倒在地:“臣无能,陈尚乐在狱中自杀,其家人也在府邸之中失踪。”
手指在龙案轻敲,文雍眼中怒火闪过道:“动作倒挺快,查到是什么人干的吗?”
文忻低埋着头说道:“臣去陈尚乐家查过,发现了一些残留的血迹,陈尚乐一家怕是凶多吉少。在天牢杀人还能无声无息将其一家灭口,能有如此权势的人,臣猜测定是文护所为。”
文护刚回来陈尚乐一家就全灭,看起来像是他做的,但是文雍却不这么觉得,“要说灭门案或许是文护所为,但朕总觉得陈尚乐不是他的人。”
对于文雍的判断,文忻没有过多插嘴。
思虑了一会,文雍对门外吼道:“福安,去准备一下,朕要出宫踏春,你去把春月楼婉颜姑娘接来。”
说完,文雍严肃的对文忻说道:“还有件事需要你去做。”
……
如今早已入春许久,但是文雍养伤和忙于政务耽搁了时间,都没来得及好好看一看这长安城的春色。
王权的本质是剥削天下饲养自身,一个健康的王权需要良好的制度为剥削戴上枷锁,以免造成杀鸡取卵的结果。文雍始终相信一个制度的好坏只有百姓是最清楚的。一个善政也有可能因执行者的不当而变成恶政,坐在朝堂上想当然的发令,怕是很快就会被朝廷那些坏到骨头里的官僚们当猴子耍。所以文雍需要时不时的出来走走,现在还不能出远门去巡视地方,但是长安脚下却是可以转转。
出了宫门,文雍先到春月楼接来了独孤婉颜,与她共乘一辆向着城外驶去。
今天随行的只有福安一人,他已经坐到了外面与车夫一道,马车里只有文雍与独孤婉颜主仆。
车窗的外面是长安街道的坊市,这是文雍特地吩咐福安走这条道的。在文雍下令将商业行为集中,削减限制之后这里焕发了新的生机。
商业是发展资本主义原始积累的捷径,文雍也想快点将大周带上资本主义的快车,但是生产力极大的压制了资本的积累。
在没有生产力发展起来前,文雍只敢从细部作些微调,不敢大刀阔斧的改革。存在既为合理,古代重农抑商是当时社会的必然选择,在没有信息化,处处天堑的古代,商人们走南闯北,要想准确收到他们的税是一个难题,就连前世科技发达都还有偷税漏税,何况现在。
文雍敢肯定,只要有空子,利益驱使下的商人就算面对重罚还是会逃税,所以一旦解开商业枷锁,农民都跑去从商了,国家的税收不但不会增长,还会哗哗往下掉。并且地里劳动力缺失,生产力又提不上来,百姓的肚子谁来管?怕是要不了多久大周就会处处烽烟。
想到还有北方的胡和东面的齐在侧窥视,江南的陈也在蠢蠢欲动,文雍不禁叹道:“底子还是太薄了,经不起改革的折腾。”
独孤婉颜询问道:“闻公子似乎有心事?”
将车帘放下,文雍笑道:“突然想到一些小事,让姑娘见笑了。”
一旁的侍女小蝶有些气呼呼的抱怨道:“你这人真奇怪,邀我家小姐出来,却独自去看街景。”
文雍笑道:“这街上百姓就是大周千万百姓的缩影,所以多看了两眼。”
独孤婉颜好奇的问道:“闻公子想不到也如此关心百姓,那不知可否能告知婉颜,你对当朝形势可有见解?”
文雍的避而不答,自嘲一笑道:“我一个花花公子对朝局能有什么见解。”
独孤婉颜清亮的双眸盯着文雍的眼睛嗔怪道:“婉颜却观公子心有锦绣,腹藏乾坤,为何对婉颜如此戒备,不愿赐教。”
若是常人面对独孤婉颜如此神态必定恨不得掏心掏肺予她,但是文雍十年打磨的心志又怎么能是常人可比的,摆手笑道:“婉颜姑娘实在高看我了。”
面对文雍再三回避,独孤婉颜却不肯放弃,继续询问道:“长安之人都知天子诛杀陈大人而厚赏晋王,如今晋王也投桃报李还政天子,公子是朝中贵人,消息比常人灵通,依你看天子与晋王之间关系如何?”
文雍闻言神情一愣,陈尚乐的事从表面上看与当初独孤贵信的事颇有相似之处,独孤婉颜一反常态的追问是否意味着她已经知道自己身份想要摊牌了。
勉强一笑,文雍说道:“朝堂之事谁又说得准,今日因利而合,明日因祸而散。”
独孤婉颜莞尔一笑逼问道:“公子高见,那依你看当今天子的眼中的利在哪里,祸又在何处?”
文雍的眉头一皱,独孤婉颜的态度已近乎审问,想要向她挑明解释清楚独孤贵信之事,但又不知怎么说,一时僵在了原地。
“公子,我们到了。”
福安的声音从车外传来,这对文雍无异于天音。
“婉颜姑娘,我们下车吧。”
文雍出了车门在车下等待着,看着在侍女搀扶下缓步从垫步走下的独孤婉颜。文雍暗道:“本想摸摸这女人的底,不想倒被她逼得如此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