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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前边过了这条水,就出了齐国的疆界了。”
孟轲点头,身后的卫兵举戈示意,让前面的马车寻找一处水浅的地方渡河。
“大禹会盟于会稽,防风氏后至,大禹杀而戮之。防风氏也是一代贤人,曾经协助大禹治水制律,无故横死,众部落畏惧大禹的威严敢怒而不敢言。后来大夏分封后裔建立越国。”
“传至这一代越王姒无疆,越国早已外强中干。但不知道为何,这姒无疆忽然大起刀兵,一路攻楚,一路伐齐。若是一般战事也就罢了,但前线传来战报,越国将士悍不畏死,且举止诡异,不似人间之法。”
“学宫中有擅长望气之人,驱车往南方而去,数日后狼狈而回。说那南方怨气冲天,隐约间有一位巨人在其中咆哮怒吼,杀声震天。学宫中学识广博之辈极多,众人翻阅典籍之后,一致认为只有那传说中身高三丈三的防风氏,比较符合。”
“自商周大战之后,仙神绝迹,这等神异之事只能我们人族自己解决。你的浩然正气至刚至强,光明正大,正是一切邪气的克星。”
“我等希望你能作为齐国的使臣,出使越国窥探究竟。至于究竟怎么做,我现在也没有头绪,你保重自身,见机行事。”
孟轲心思沉重,一路上一直在思考对策。
如今可以说是两眼一抹黑,对对方的情况一无所知。而且如果真的是古时的防风氏作乱,那么自己这点能耐过去,也无济于事。孟轲倒不是怕死,但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殊为不智也。
“子舆,难道是在担心这趟使命完不成吗?”
坐在前面车子的张仪回过头来,对孟子笑道。
这趟使命是以张仪为正使,以孟轲为副使。淳于髡的意思很明白,这张仪学得是纵横一流,口舌甚为厉害,作为使者再合适不过了。
而且他还未曾修养出文气,也不能查探怨气之事,正好由他正面与越国君臣交涉,由孟轲在暗中查探,这样一来一正一副,一明一暗,最好不过。
张仪不知道这怨气的事,刚来学宫没多久就被国君委以重任,代表齐国出使越国,这是多么露脸的事!
到了越国,张仪就代表着国君,身份显贵;如果能说服越国退兵,那就是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的救国大功,封侯拜相就在眼前!
所以这一路,张仪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喜笑颜开,两撇胡子都要飞起来了。
孟轲一路上苦死对策,始终一言不发。
张仪还以为他是介意做他下手的事情而不开心。
自己得意,但也要照顾别人不是?否则怎么显示自己的大度嘛!自己可是马上要成为封侯拜相的大人物了!
“子舆,莫要太过担忧。那越国虽然兴盛过,但如今早已衰败。待我与那越国君臣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定然能够让他退兵,解除齐国的危难。”
已经不叫孟兄了?纵横之流果然是好名利之人,得意便猖狂啊。孟轲心里倒也不是十分介意,既然淳于髡没有把实情告诉张仪,自己也没有必要点破,随口应道:“张兄所言极是,这次还要多多仰仗张兄的才华了。”
张仪见孟轲不冷不淡,没有想象中的殷勤,心中不喜,提高了声调一本正经地说道:“子舆莫要小看此行的重要性。如今大将军田忌出奔楚国,孙膑归隐,齐相邹忌发了狂病,齐国正是危难之时。越国趁火打劫,齐国有累卵之危,不可不慎。”
张仪本意是想突出这趟任务是多么重要,更加体现自己的价值,听在孟轲耳朵里却又是另外一番感觉。
孟轲刚到齐国没多久,这样的大事还没来得及听说。这么一来,这趟使命确实不简单了。
齐国能笑傲列国,正是靠着这“二忌”。
齐相邹忌改革上下,辅助国君励精图治,政治通达;大将军田忌与手下的孙膑两败强魏,诛杀魏国大将庞涓,威震敌国。这才保得齐国的稳固。
如今一方归隐出逃,另一方发了狂病,两根擎天柱全都倒了,又有外敌侵犯,确实是内忧外患。
只是这事,为什么淳于髡不对自己明说呢?
看来这淳于髡对自己还是有所保留。不过现在也顾不得,若是南方真有邪魅作祟,祸及天下生民,是他孟轲所不能容忍的。
自己这趟来不是为了齐国,也不是为了国君,只是为了生民百姓而已。
孟轲不知不觉中,已经将关注的重点,从贵族阶层,,慢慢地转移到黎民百姓的身上。他与孔丘之道,渐渐地开始分道扬镳。
张仪见孟轲还算是低头沉思,甚至都不理睬他了,心中更是郁闷。索性也不管他,对那一干随行的卫兵仆从吆五喝六,摆摆自己的威风,过一把瘾。
那些人哪里敢触他的眉头?只能陪着笑脸忙前忙后伺候着,好生让他过了一把当大官的瘾。
张仪正摇头晃脑显摆呢,两只硕大的鹰隼从车队上空飞过。
这鹰隼个头可不小,离着地面那么远,居然还能依稀看得见翅膀的轮廓。
张仪见猎心喜,向卫兵喊道:“拿弓箭来!”
底下的卫兵解下挂在背后的弓箭,小步快跑给张仪捧了上来。
张仪接过弓箭,张弓搭箭,手臂一松,那箭矢随着一声破空声离弦而去。
这个时代的人,那怕是文士,也会那么一两手技能,比如说剑术,射术,御术。张仪好歹学过弓箭,也有些准头。只是奈何那鹰隼飞的太高,箭矢飞到中途就掉落了下来。
张仪一脸的失望,这样大的鹰隼可遇不可求。
无奈张仪下令队伍寻找地方渡河,继续前进。
孟轲略感惊异,鹰隼之类从来都是单独捕食,从未见过有成双出现的。
无关紧要的事情想不通就不去想了。他闭上眼睛细细体会浩然之气的存在,这是此行的关键,自己还不熟练,还是多做功课要紧。
——
“兄长,这人太讨厌了,居然拿箭射我。”
两只巨大的鹰隼上,居然坐着两个人!
这两人一男一女,都是十七八九的模样,面貌清秀,身着黑衫,好一对金童玉女。
那女孩正回头看,一只箭在离她还有数十步远的地方就停住了势头,掉落下去。
“无双,我们此行是有要事在身,就不要与那些普通人计较太多了。”
少年略大一些,显得更加老成。但这答案显然是不能让女孩满意,噘着嘴嘟囔着:“不就是一点邪气嘛,干嘛老是用一副老头子的语气跟你妹妹说话。”
少年脸上尴尬,清了两下嗓子,说道:“我不是哥哥嘛,当然要稳重一点了。”
“嘁,你也就比我大一岁。”女孩才不买账,杏眼一眨:“本姑娘才不跟他们计较,连木鸢都认不出来的笨蛋。”
不错,这两人身下的鹰隼并非是活的生命,而是两只木质的机关。虽说是机关灵巧,但也和那活的鹰隼一样能展翅高飞,也能拍打羽翼,故而远远看去与那一般的活禽无异,张仪在地上要是就能分辨地出来那才是有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