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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遵循因果之力,执因之柄,以愿者执念为匙,于虚空中堆栈,响应端坐于左岸者的召唤所结之实……吾响应汝之请求,赐汝手眼,以侧之……即此,契成!!”
粉雕玉砌的男孩子一本正经的念叨着小书册的内容,那听起来像是一个契约,内容是关于梁国与格里菲斯关于覆灭王家和医治前者身体残疾的契约,其中包括了双方所需要履行的责任和义务。
小男孩的声音清脆,然则随着格里菲斯缓缓铺陈的声音梁国的记忆逐渐清晰,他终于想起了那天他坐在河边观想那骤然出现的神秘男子,记忆之中的迷雾散开,那男子的声音与眼前男孩的声音逐渐重合。一层层迷雾、珠帘一样的东西在男孩子声音震动的余波里剥落碎开,仿佛有一道天光射穿了乌云——于是他终于看清了,也想起来了那天站在河边与他说话并给了他手眼之人的面容,正是面前这个男孩子。
梁国猛然惊醒,惊讶的张着嘴巴望着格里菲斯,而后者刚好读完手中不长的书卷,那‘契成’的尾音还在梁国耳畔回响着。
精致小巧的银色书卷被格里菲斯爽快的合拢上,他将那东西随手一抛,丢入乱坟岗里。梁国便看到那象征着邪恶的仪式,本应该珍重无比的书卷垃圾般顺着山坡的弧度,咕噜噜的往下滑,几下滚落入枯草丛中不知去向。
做完此事后,格里菲斯潇洒的拍拍手,好看的眼睛微眯着,露出奶白色的小虎牙:“那么梁国先生……”他抬起头来,小小的眉眼纯净柔和:“你们人类中间有句话,劳动最光荣。欲有所得,必有所付出的道理,你为何不懂呢……”这话语里满了正能量,似乎连梁国都震惊了,喏喏的不知如何反驳。他下意识的呢喃了,似乎还想要分辩,但那男孩子无可奈何的摆了摆手,奶声奶气的继续讲:“唉,你们这些人,总是逼着我难做……那好吧,契约精神不能废,就让我们来讨论一下,因为你未履行义务,单方面违约,所需要承担的……”男孩子舔了舔嘴唇,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晃了晃:“……连带责任问题。”
然而直到此时,沙镇的恶霸梁国都没能意识到这句背后所代表着的那令人即使死去也不愿面对的巨大恐怖和无言黑暗。
……
……
王冕跟随着张警司在林间穿梭了两个时辰,距离沙镇三十公里的地方,由于路途坎坷曲折,便弃用了代步工具。
这一次追踪梁国的人加起来总共有十七人,王家和刑施部基本上各占一半。
不过,因为格里菲斯提前告密的关系,刑施部方面有事先派遣三名‘先头部队’追踪着梁国,同时沿途做上记号,为后续大部队的到来做好铺垫。
由于事发突然,王家和刑施部双方都没有太过动员,反而是就地选了一些精壮的可用人手,便匆匆赶来。实话说来,正常情况下,二十比一的人数比完全可以应对任何的突发状况,这强势的人手比例让围剿生生变成了围殴。
王屯屯这次也有跟随队伍而来,王家接连失去两位少爷,神经被撩拨的纤细敏感的王冕不允许自己最宠爱的小儿子离开自己的视线。
实际上,王家还剩余不少的守备力量,即使对方调虎离山,趁王家空虚之时乱入,刑施部完全反应的过来,并且有能力派出强援。
但王冕强势一生,掌控的欲望强烈,将自己最后的儿子放在身边倒也无可厚非,况且依照目前情况来推断,呆在王冕的身边确实是最安全的地方。
一夜急行军。
早晨五点钟,天刚蒙蒙亮,众人停在山脚下休息了两个钟头。张警司派了两名警司在外围探访巡逻,众人未敢生火,只是拿了一些做好的熟食、罐头对付了一下。
山路崎岖难走,路径显然是有被编排过,任何代步工具都难以发挥功用。王冕带着三少爷王屯屯连夜跋涉,他们比梁国本来就晚出发许久,若是不抓紧时间,在山路之中,更是可能被对方甩将出去。
这次随着队伍出来的,都是些结实伶俐的‘老人’,身手好,拎的清轻重缓急,所以,虽是疾走了一整天,俱都毫无怨言。
吃过饭之后,已经有轻微的鼾声隐约传过来,刑施部的人多少都有些野外生存经验,知道在休息的时间里,怎样最大化恢复自己的体能。
两个小时很快便过去了,队伍在沉默中再次出发。
从沙镇行来的第二天,天空飘起了蒙蒙细雨,众人未有雨具,只好冒雨而行。
族长王冕沉默的走在最前面,灰色的西装在泥泞里被泥土绘满点点滴滴的图案。他气势沉稳高大,即使背景不算宽阔,但仍旧笔直挺立。道路崎岖难行使人步履蹒跚,这人沉默着看不清表情,但常年累积的威压和做派仍给人一种顶天立地的伟岸感!
张警司和王屯屯走在队伍的正中央,那里是整个队伍最安全的地方,两人之所以会呆着那里,前者是由于做惯了办公室胆气不足,后者则是被重点保护的对象。
曾去过王家大谈祖辈情谊的张警司是一个巧舌如簧的人,在沙镇,他算得上是长袖善舞,与人为善。但在某些真正的大人物眼中,张警司这样的人顶多算是有些小聪明,不堪大用——给他一个小镇小城管理一下还可以,但若担子重了,依照他胆小狭隘的气量格局,迟早是要出事情的。
自家人知自家事,张警司对自己的定位显然相当精准明确,所以作为带头警司,他将自己放在队伍中央却丝毫不感觉羞耻。事实上,若不是顾全王冕的面子,外加这次出外几乎绝对安全,张警司是说什么也不会将自己置身荒野的。
小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两个多小时,等众人翻阅了一座山峰,雨滴便明显的大了起来。
在野外行军遭遇雨天其实是挺晦气的事情,雨水会使道路泥泞,增加行军难度。另一方面,雨帘容易阻碍视线,甚至消弭先头部队所预留的记号。
不过,幸好这一次雨水并不算特备剧烈,只比江南水乡的烟雨厚几分,除了对行军略微有些干扰,在辨别记号,追踪梁国上,倒是没有多大影响。
这样沉默的急行军在走走停停之间度过了十五个小时,然后刑施部先头部队所做的记号便戛然而断。
而同时由于深山的缘故,利用电磁波运转的通讯装置效果大打折扣,张警司在行军途中试着联络的先头部队几次,收到的只是一些‘吱吱吱吱‘的盲音。
事实上若说机器里完全未收到任何的声响倒也未必,在某一段的时间里,张警司隐隐约约能够辨别出机器中那异乎寻常的断续喘息声。甚至可以模糊听到耳麦里伴随着吱吱啦啦杂音的疯狂呐喊,那声音像是隔着毛玻璃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但也没有传达出更进一步的意义来。
这个时代,通讯设备并不发达,而由于地势的缘故,山区信号并不算好,甚至在交流的时候,会出现串线的情况。
有一次,张警司在专心致志解读着先头部队所传递信息的时候,那通讯设备的讯号猛然一跳,跳入了一对恋人在你侬我侬的恩爱对白,男方正疯狂的对心爱的女子表露着心迹。而这样的事情反复发生了几次,显然之前也遇到过,张警司和王屯屯倒也见怪不怪,处理的得心应手了。
有一次那通讯装置的讯号甚至跳转到了一个‘做菜’的广播频道,频道的主持人或者嘉宾是一个奶声奶气的男孩子,他声音清脆可人,虽然听不清其话语内容,但仅仅听到声音,便让人感到扑面而来的小清新感。
“格里菲……做菜拉……西红柿,白……哇,切了你……”
山区的信号实在太差,无数的杂音和串位信号在机器中轰鸣着,让人分不清那孩子的言语所要表达的完整意思,只能够断断续续的听到‘大肠’、‘浓汤’、‘碾碎’、‘后腰’、‘花椒40克’之类分外专业的与饭菜有关的词汇。
张警司嘟囔了几个句子,‘切’的一声关掉无线装备。这个时候,前方探路的队员已经陆陆续续的返回来,整体的大部队在雨中朦朦胧胧的矗立着。
由小转大的雨水最终还是为追踪带来了困扰,队伍中央的王屯屯对着父亲和刑施部的张警司张口说了一些话,对方沉默的点了点头,队伍便在半山腰里,一个向内凹陷的低洼处休息起来。
这个时节的阵雨清爽却少狂暴,倒也不至于造成山体滑坡,泥石流之类的自然灾害。众人躲在向内凹陷几乎要成山腹的低矮处避雨停歇,一个个从不同方向闯入雨幕归来的男子挥洒着身上的雨水,在滴滴答答的雨声里,汇报着一路上的见闻。
这些人自然是众人失去先头部队所做记号时候放出去探路的‘斥候’,林林总总有六个人,这其中包括刑施部和王府的人手。
雨滴的声音盖过大地的灼热和人说话的声音,滴滴答答的嘈杂。在这个时间里,已经先后回归了五个人。
这五个人,以众人所立之地为圆心,分散了150度广角,向着不同方向推进,回归的五人却一无所获。这其实本在众人的意料之内,毕竟下雨天糟糕的视野和雨水涂抹线索双重叠加之下,本该容易发现的东西,却要花费更多的波折。
时间延伸着,这场秋雨由淅淅沥沥转为急促再缓和下来,躲在山腹中避雨的人透过雨帘望着远方私语。
地平线上的黑暗笼罩下来,这荒野的黄昏终于被夜晚排挤下去,而那出去探查的第六个人始终未能归回。
ps:前方高能预警,初期的大妖正是恐怖片中类似的妖物设定,因此接下来的内容会有点残暴血腥,我现在试图让场面柔和一些,但大纲已经打好了,更改的余地不多‘请大家多见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