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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的一声,最后一人倒地。唐俪辞剑刃一转,似笑非笑看着众人,地上七零八落横倒了十数人,包括峨眉文秀师太。他和众人缠斗一个时辰,寻到机会一一点中众人穴道,兵不血刃,简单完胜。
看来他是打定主意拖战,一直等到红姑娘回来,岂能让他如意?玉箜篌心下盘算,既想拖延时间,又不想伤人,世上岂有如此便宜之事?你要拖延时间,我就让你结仇天下。计算既定,他轻咳一声,袖袍一拂,轻声细语道,“唐公子,赐教了。”
唐俪辞微微一笑。眼见玉箜篌飘然上场,不少人心生怜香惜玉之情,张禾墨重重的也咳了一声,“桃姑娘纤纤弱智,岂能单独和这等奸邪动手?让我等来吧!”他率众上场,将唐俪辞和柳眼团团围住,玉箜篌嫣然一笑,“我与张兄并肩作战。”
嵩山派二三十人将唐俪辞围住,玉箜篌眼眸流转,唐俪辞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玉箜篌五指虚握,似拳非拳,似爪非爪,不消说定是一门古怪功夫。张禾墨听到那句“我与张兄并肩作战”,怦然心动,暗暗打定主意绝不让“桃姑娘”受到半点伤害,当下大喝一声,一掌“开山裂石”对着唐俪辞劈了过去。
唐俪辞五指拂出,化消张禾墨掌力,随即手指轻弹,一缕指风直击张禾墨身后嵩山派弟子曲智强。曲智强横剑一封,“铮”的一声长剑脱手飞出,撞中曲智强身侧的同门傅三。傅三应声后倒,曲智强长剑脱手之后正好一把将他扶住,一时间竟尚未明白发生什么事,愕然呆住。众人悚然变色,唐俪辞如此高明,若无众多高手合围,恐怕无能将人留下,当即青城派东方剑、九刀门霍春锋、飞星照月手李红尘一起跃出,将唐俪辞团团围住。
成缊袍眉头皱起,这三人武功在张禾墨之上,虽然玉箜篌伪作西方桃,不能完全发挥他独门武功,但四人和张禾墨联手齐上,那就不是拖战能够解决的问题了。孟轻雷和余负人面面相觑,局面演变至此,他们自然绝不相信唐俪辞会是风流店奸细,但普珠方丈信函在此,众人情绪激动,唐俪辞坦然承认又拔剑以对,这等形势真不知是该上场动手,或是一旁静候变化的结果。
东方剑剑画方圆,走的是轻捷诡秘的路子,霍春锋“十方九刀”乃是刚猛路线,飞星照月手以指法出众,三人一合围,无形之间竟是配合得天衣无缝。一瞬间一刀一剑一指劲风涌动,笼罩唐俪辞全身。玉箜篌眼神一转,毒计又生,眼见嵩山派弟子也是挥剑齐上,当下身形飘动,衣袖轻摆,那修饰得如女人一般的手掌轻飘飘拍向唐俪辞,却在掌影拍出的瞬间袖中珠乍然飞出,四射开去。
“啊!”
“掌门……”
只听惨叫声起,嵩山派三名弟子突然摔倒,胸口鲜血狂喷,张禾墨大吃一惊,跃后扶起一人,在他胸口一拍,起出一粒珍珠,顿时狂怒,“唐俪辞你好辣的手!”唐俪辞人在一刀一剑一指笼罩之下,大喝一声挥剑反击,只听“叮当”之声震耳欲聋,夹以铮然断裂之声,血花飞溅,四人飘然而退的同时,众人都见东方剑长剑折断,霍春锋刀刃上多了个缺口,而三人同时嘴角挂血,李红尘甚至手臂上多了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直流。
方才唐俪辞兵不血刃,现在却是杀人见血,成缊袍脸色一变——以他的眼力,虽然并未看出玉箜篌袖中珠伤人,却也依稀看到珠影闪过,猜也猜得出玉箜篌做了手脚。但唐俪辞出手伤人,必定激起众人义愤之心,只会对他自己不利。
他为何要这样?
是控制不住力道么?
或是另有所图?
“好功夫!”东方剑长剑已断,却无愤怒之色,他的修为精深,轻易不为所动。霍春锋却是勃然大怒,李红尘手臂受伤,却知唐俪辞方才本可断他一臂,心中一凛。
他为何手下留情?
唐俪辞仍是持剑而立,虽然拈个剑诀,姿态却甚是慵懒,张禾墨杀气腾腾,他仍旧怡然自若。
柳眼身上穴道未解,骇然看着唐俪辞一剑战群雄,心中后悔、愤怒、担忧、焦急纷至迭来。阿俪他应该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腹中伤势的严重性,否则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再这样打下去,要是出了意外……要是出了意外……
要是出了意外,阿俪他一生所求,将一无所得。
他一辈子追求的亲情、父亲的认可、母亲的宠溺,包括众星拱月的辉煌姿态,高高在上的地位,将全盘覆灭,甚至连那些爱慕他的女人们也会后悔,因为此时此刻他顶着风流店内奸之名,他剑伤武林名宿,他默认他是这次江湖风波中最大的阴谋。
他为什么要默认?为什么要拖战?不论他心里有怎样的计划,他一定不知道自己濒死之身,不能做这样剧烈的消耗,人要是死了,有怎样的计划都是枉然,要怎样提醒他?要怎样告诉他不能再战?柳眼惊恐的看着唐俪辞剑光纵横,仍旧与东方剑、霍春锋、李红尘、张禾墨等人战作一团,现在告诉他他腹中的伤无药可治,以阿俪的性格一定大受刺激,不知会做出怎样疯狂之事,但要是不说,要是出了意外如何是好?
“且慢!”一旁观战的成缊袍沉声喝道,东方剑、霍春锋、李红尘等人一怔,撤手跃开,但见成缊袍提剑而起,大步向前,铮的一声长剑出鞘,淡淡的对唐俪辞道,“你真是风流店的奸细?”
唐俪辞目光流转,并不回答。
“很好。”成缊袍提起剑鞘,一掷向后,“池云邵延屏之仇,半年之欺,今日凄霜剑下一并讨了!”他说得冷淡,东方剑等人均已受伤,又皆知成缊袍剑上功夫了得,未必在唐俪辞之下,于是纷纷退开,只等看中原剑会自己如何肃清奸细。
唐俪辞看了玉箜篌一眼,东方剑等人退下,玉箜篌并不退下,仍是嫣然一笑,“我与成大侠联手。”成缊袍微微一顿,并不坚持,嗡的一声剑鸣,一招“寒剑凄霜”向唐俪辞刺去。玉箜篌长袖飘飞,看似玉掌纤纤,轻飘飘娇柔无力,成缊袍在他身侧,一剑刺出的时候便觉破空声有异,仿佛面前无形的空气骤然浓稠了数倍,这一掌的力道非常人所能想象。
“寒剑凄霜”是成缊袍数十路剑术之中最强的一式,玉箜篌看在眼内,知晓成缊袍此招出手绝不留情,他虽不知成缊袍是否当真相信唐俪辞乃是奸细,但更要逼成缊袍绝不能留情。
强大的掌劲荡涤空间,成缊袍这一剑若不全力而出,只怕连剑刃都无法抖直,他大喝一声,“哈!”凄霜剑光华暴涨,剑尖点出数十点寒芒,直刺唐俪辞上身所有重穴。玉箜篌微微一笑,随“寒剑凄霜”一剑之势合掌推出,并扫唐俪辞下身退路。
两人联手一击,显出如此威势,众人只见剑势纵横如虹,光华闪烁,与方才东方剑三人联手的气势截然不同,如厉风暴雨瓢泼而出,竟如要将唐俪辞一口吞没。唐俪辞扣指轻弹,三缕指风点向成缊袍的剑锋,随即应身而上,一掌迎向玉箜篌轻飘飘拍来的纤纤玉手。
在场众人眼见唐俪辞竟然弃成缊袍那光华灿烂的一剑于不顾,迎身对上玉箜篌,都是大吃一惊。张禾墨与霍春锋只当唐俪辞决意要杀玉箜篌,两人双双大喝一声,出招击向唐俪辞。
“啪”的一声,唐俪辞首先和玉箜篌双掌相接,两人真力相触,都是全力而出,唐俪辞本来略逊一筹,又分出三指指力去挡成缊袍的一剑,顿时气血大乱。玉箜篌嫣然一笑,抽回手掌,轻轻咬伤舌头,口吐鲜血踉跄后退,避入人群之中。唐俪辞三指挡寒剑,只闻铮然一声脆响,凄霜剑被他三指震得嗡然弹动,来势却丝毫未减,仍然当胸刺来。成缊袍明知唐俪辞混战不利,但此时此刻这一剑绝不能留情,否则玉箜篌一旦起疑,唐俪辞之后要做的事不免多了许多麻烦。
“霍”的一声刀刃破空之声,霍春锋和张禾墨眼见玉箜篌受伤而退,怜香惜玉之情大作,出手分外得力。唐俪辞先接玉箜篌一掌,再挡成缊袍一剑,剑势未改,又有一刀一掌破空而来,乍然间刀剑抵身,众人都是啊了一声,料三人之中必有一人得手。却见陡然红影障目,张禾墨、霍春锋的两人受阻,撞击红影之上,霍春锋的刀蓦然飞回,而成缊袍一剑斩落,只听“呲”的一声微响,红影上破了一个豆粒大小的空洞,竟是斩之不断。
红影飘落,众人才见唐俪辞手持红绫,这条挡住一刀一掌一剑的奇异红绫系在他衣裳之内,方才刀剑齐落,他乍然从怀里扯出红绫旋身挡招。此物刀枪不入,红绫飘落,刀剑齐退,唐俪辞依然——不败!
成缊袍一剑失利,一跃向后足尖着地随即跃起,第二剑“箫声细雨”抖手而出。唐俪辞受玉箜篌一掌之力气血未平,横剑一挡,只听“叮”的一声脆响,清虚子的佩剑崩裂一块青钢。玉箜篌踉跄后退,在张禾墨肩后轻轻一推,张禾墨心领神会,暴起再度出掌。唐俪辞剑碎在手,柳眼在后,不能进不能退,面对成缊袍、张禾墨、霍春锋、李红尘等人再度联手出击,手腕一翻,众人只见剑光倒掠回他的颈项,顿时纷纷“啊”的一声叫了起来,只当唐俪辞要刎颈自尽。
剑光止,红唇贝齿映光寒。
唐俪辞横剑在唇,成缊袍蓦然变色,倒跃而回,张禾墨等人犹未醒悟,仍然冲上。玉箜篌大吃一惊,即时运气封窍,乍然间一声剑啸声起,犹如凤鸣云动,张禾墨首当其冲,顿觉耳鸣如雷,气血翻涌,顿时“哇”的一声吐了一大口鲜血出来。悚然抬起头来,只见身边霍春锋、李红尘等人纷纷口角挂血,唐俪辞横剑一吹,竟然有如此威力!
围攻的几人慢慢后退,唐俪辞横剑在唇,指尖点上剑刃,吹剑之声随即变化,犹如乐曲。不过一只青钢剑,他竟能在其上吹出宫商角徵羽多般变化,夹带凌厉真气,观战众人中|||功力不足的首先抵受不住,步步后退,最后实在忍受不了,纷纷转身逃开。玉箜篌抵御乐曲之声,心中恼怒非常,他早已防范唐俪辞这音杀之术,打定主意要逼得唐俪辞无暇取出乐器吹奏,却不料他横剑在唇,依然能吹出乐曲之声。
凄厉激越的吹剑声震慑半山,功力较弱之人纷纷离去,过不多时,在场只剩十数人运气抵御,仍然包围成圈。玉箜篌低声嘱咐张禾墨调配人手在山下拦截,又要他先将峨嵋派众人和嵩山派受伤的弟子带回善锋堂医治,张禾墨连连点头,心中对“桃姑娘”心悦诚服,当即和霍春锋、李红尘带人离去。
唐俪辞依然吹剑,在场的仍有玉箜篌、孟轻雷、余负人、成缊袍、东方剑、齐星、郑玥、董狐笔、古溪潭、温白酉、许青卜等人将他团团围住。好云山白雾飘渺,尖锐凌厉的吹剑声震动白雾,远远传开,便如深山密林之中有山精树怪正在引颈而歌一般。
四周变得极静,除了妖灵般的吹剑声,彼此只闻风声。
玉箜篌目光流转,如此下去,如果唐俪辞有能吹上几日,说不定真给他拖到红姑娘回来之时,他虽然已经拍碎信物,但万一那丫头当真受封而回,形势又变。绝不能让他吹上几天几夜,但音杀当前,要动手不易,又何况这许多人在场他也不能发挥出超越“西方桃”身份的能耐,有什么方法可以破除唐俪辞音杀之术?乍然心头一热,他悄然退了几步,走向“穴道被封”而坐在一旁看戏的方平斋,运气传声,“六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