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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深夜,唐恩洗完澡出来,发现明昊彦站在她房间内。
惊诧中,这才意识到自己只裹着一条浴巾,雪白的臂膀裸露在外,头发湿漉漉的就这样走出来了。
“啊呀,我说明昊彦……”唐恩抱着双臂连忙退回浴室,虽说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但也不至于开放到只裹着浴巾裸着臂膀在一个男人面前走来走去吧?“你干嘛随便乱进别人房间?”
对方没有回答,皱着双眉目不转睛地望着漆黑的窗外。白色的窗帘在黑夜中显得尤为突出,楼下一辆黑色轿车停靠在狭窄的过道中,由于光线太过昏暗,根本看不清车上的人。
为什么在昏暗路灯下知道车上坐着人呢?因为明昊彦看见车内被吐出来的一层又一层烟圈,像云又像雾。从他和唐恩回来时,这辆车便跟在他们身后!这个地方位置偏僻,少有人知道,这绝不可能是巧合。
“你在看什么?”唐恩随手披了件外套走到明昊彦身边,正准备掀起帘角的右手被他紧紧抓在手心中。
明昊彦将唐恩拉在身后,食指放在唇边示意让她安静些。她冰凉的右手被明昊彦紧握在宽大温暖的手掌中,心里感到一阵暖意。
不知是天气太热还是空气不通,渐渐的,唐恩的脸被憋得通红。明昊彦毫无察觉的望着窗外,直到那辆黑色汽车发动引擎,然后开走。
难道是他多想了?那个人只是恰巧路过,顺便抽了杆烟?
“喂,你……可不可以松开?”
闻言,他转过身。不经意间瞥见唐恩颈间散落着湿漉漉的头发,发梢的水珠滴落在她雪白的颈间,嘴唇轻抿,脸蛋红扑扑的。虽不是像古书中形容的那种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美貌,但凭唐恩干净清秀、脸上没有任何瑕疵的容貌也差不到哪儿去。
明昊彦下意识的移开目光,干咳几声。将放置在床头柜上的吹风机扔进她怀中,“去把头发弄干。”
“啊?哦……”唐恩愣了愣,抱着吹风机走向了浴室。
就在她把插头弄进插座孔的那刹那,整个房内天花板上的节能灯瞬间熄灭。
她倒吸一口凉气,因为恐惧双眼中的血丝又爆出不少,但并未因此而疯狂的大声喊叫。
黑暗对于她来说,只是习惯。
唐恩十岁那年,她和陈晞便开始在周围见到一些模糊扭曲的黑影、甚至是全身腐烂的血尸。她会听有人在耳边低语,会在睡觉的时候被站在床边的黑影拍醒。她与陈晞甚至为了躲避那些令人恐惧的异类,在幽闭黑暗的衣柜中相拥而眠。她恐惧、痛苦、绝望,却从未想过放弃自己,因为她是姐姐,她要保护好陈晞。
当明昊彦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浴室,却正好对上唐恩在黑暗中布满血丝的双眸。尽管脸颊因为恐惧而显得有些苍白、疲惫,却也掩盖不了她眼中的干净清澈。
“我没事。”唐恩微笑,将吹风机放在洗漱台前。她笑得有些勉强,但明昊彦知道她是想告诉自己不用为她担心。
明昊彦点头,走到她身前。“保险丝我检查过,没有被烧断,只是寻常的停电而已。”
她眸中的血丝渐渐淡下去,轻声叹了口气,便转身离开浴室。而明昊彦却将她的情绪的变化、一举一动全看在眼里。
“你去哪儿?”
头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肩上,没有电源就无法用吹风机将头发吹干。她转身对着他看了眼手机,恰好是十点半。“今晚是不能早睡了。”
明昊彦跟在身后,见她进厨房拿了两瓶矿泉水出来,将其中一瓶递在自己手中。
刚从冰箱拿出的水有些清凉,他也没有拒绝,打开瓶盖就饮下。
唐恩笑了笑,走向阳台,“我们聊聊吧。”
晚风拂过有些凉悠悠的感觉,一点也不闷热。两人在阳台上站了半个多小时,远望着天边微小而又耀眼的星星。
明昊彦将脑袋枕在右手臂上,整个人挂在阳台中央。“不是聊天吗?怎么不说话?”
她站在阳台前望着天边的繁星,眼中是他从未见过的迷茫。
她没有及时回答,嘴唇缓缓张合,声音低小有些颤抖。“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失去那段最重要的记忆,不知道为什么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我究竟想要什么。我曾经想记起所有的事情,可是到头来却发现我把自己都给忘记了。我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地方?陈晞为什么就这样人间蒸发?”
明昊彦枕着手臂,脸上未露出任何的情绪,这正是他让人猜不透的一点。他从未让别人猜到他内心所想,但他却能看透别人。
英国浪漫主义诗人雪莱在他的诗中写过这样的一句话:过去属于死神,未来属于自己。
未来的路没有人会知道,但该如何去走,选择哪条路走却是自己决定的。不管曾经经历过什么,都应该正视自己的现在,既然过去的都已经无法改变,那就尝试着珍惜眼前吧。
失去,对于她来说才是最好的安排。
明昊彦直起身子,俊郎的脸颊上竟有几分烦躁。“真相不是最好的出路,但不知道真相一定没有路。可是即便你知道了真相又如何呢?你能去改变吗?如果这个真相比你想象中痛苦百倍千倍,你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去了解吗?”
他的这番话让唐恩瞬间醍醐灌顶。明昊彦说得没错,如果这个真相比想象中痛苦千倍百倍,自己真的有这个能力去承受吗?
她有些无奈地揉了揉过度疲劳的双眼,最后缓缓吐出四个字。“我不知道。”
星辰之下,微风之间,两人并肩而站。她在诉说,他在聆听,适当的时候讲解开导,他总是将一切看得那么透明通彻。
唐恩胸前的长发因为微风吹拂而轻掠过明昊彦的脸颊,他竟然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将那缕长发紧握在手心,唐恩对他的举动毫无任何察觉。在她无意中瞥见明昊彦脸上细微的表情时,对方已经及时地松开手。
“头发干了。”他温柔一笑,眼中带着邪魅和多情,又轻轻吐出三个字。“该睡了。”
明昊彦转回了房间,唐恩无奈地摊手,留下她在风中独自凌乱。
回到房间的唐恩差点没被吓惨,因为明昊彦竟然从沙发上抱了个枕头放在她的床上。原本就比较宽大的床现在因为多了个枕头而直接变成了双人床!
鬼都能想到,他要和她一起睡床。
“明昊彦,你这个大色……”还未等她指着鼻子骂完,就被明昊彦无奈的语气打断。
他拿起原本放在床上的那个枕头,放在了地上,原来他只是想换个枕头而已。明昊彦似笑非笑的望着唐恩那张已经绿成黄瓜色的脸,“你该不会以为我要和你睡吧?”
这次真的是糗大了,唐恩朝他翻了个白眼,便埋头倒在床上。因为她再不把头埋低点,真的要变成黄瓜了!
明昊彦嘴角扬起笑容,看着埋在被窝里的那人,便在地上用被子枕头铺了个简陋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