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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炎炎夏日,又是宇文承翌爱极了并恨透了的季节。
爱极了,是因为可以去池塘边捉蝌蚪、泡凉水澡;恨透了,则是因为他的某些习惯已经被母后拿捏准,经常被她锁在宫殿里不能出去。
这不,刚跑到太液池旁,还没来得及扒衣服下水,就被提溜了回来。
赶在母后发火之前,他麻利地跪在地上,诚恳地道,“娘,儿子错了。”
苏琬清看到他那副贼眉鼠眼的样子就来气,也体验了一把当年嘉德皇后的无奈。并不是她狠心不准他玩,而是条件实在不允许。宇文彻一共就三位皇子,皇长子先天不足,二皇子资质般般,将来的位子一定是要传给他的,他还总是不珍惜自个儿的小命,往太液池里去泡着,谁给他的胆子!
“既然都知道错了,那就说说,错哪儿了?”她佯装镇定地倚在贵妃椅里,看着他鸡贼般地转了转眼珠,挠挠后脑勺似是在想对策。
“儿子不该不听娘的话,又跑去太液池玩,让娘担心了,儿子罪该万死。”
“胡说!”苏琬清脱口而出,“什么死不死的!不许说那么不吉利的话,承翌,你过来。”
承翌抬眸瞄了几眼,屁颠地跑到她跟前,撒娇般地喊了一声“娘”。
苏琬清却冷静地很,把他拉到身边道,“承翌,你今年也有四岁了,按理也该找师傅开始学习功课了。”
承翌眼中的光亮顿时变成了死灰,若是进了上书房,那还不是等于上了套?他哭嚎着道,“娘,大哥哥六岁才进书房,二哥哥也还没上学,为何要儿子现在就学习功课?”
苏琬清早知道他是这副模样,这小子天资聪颖,就是不爱把心思花费在正事上。她如何能不着急?宇文彻子嗣绵薄,若培养不出优秀的继承人,岂不是又要让一些人产生作乱的想法?
“侍周,你们都先下去,本宫要单独和三皇子讲话。”
殿内侍候的宫女尽数退下,苏琬清正了正颜色道,“娘给你讲过父皇平定琅琊之乱吗?”
承翌到现在还看不出端倪,乖乖地点了点头,“琅琊王犯上作乱,被父皇尽数剿灭,至此才除去心腹大患。”
苏琬清摸了摸他的头,“那你可知,琅琊王为何会生反叛之心?”
承翌茫然地摇了摇头。
苏琬清抬眸望向承乾宫外的槐树,仿佛又想起了那一段岁月,“你的祖父隆化皇帝虽然威名赫赫一世,却过度宠信废庶人周氏,以致你父皇和你的叔叔们都不入他的眼,他也很少培养接班人。琅琊王正是看到江山无继,才生出反叛之心来。”
“那为何父皇最后能够平定了琅琊之乱呢?”
苏琬清温声道,“当年你父皇遭受排挤,才十三岁便外放军营,忠义之臣知道朝纲为奸佞所乱,就必须依仗新皇拨乱反正。于是,他们将毕生所学毫无遗留地传授给你的父皇,而恰恰,你父皇乃心怀天下之人,肯刻苦用功。所以当年,琅琊王自以为是,殊不知他只是在做白日梦罢了。”
“…”
“今日娘给你说这些,你可知道深意?”
承翌摇摇小脑袋,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只是不愿意就此上套罢了。
苏琬清脸色阴沉下来,感慨一声,“我当年怀着你时那般艰难,却从未想过要放弃,只盼着你将来能为你父皇分忧。谁知你竟如此不上进,一天到晚只知道嬉戏玩耍。罢了,全当我从未生过你这个儿子!”
“娘!儿子…”
“又惹你娘生气了?!”
承翌还来不及认错,便见皇帝瞪着眼从宫殿外踏步进来,他素来畏惧皇帝,耷拉下脑袋悻悻地道,“父皇圣安。”
宇文彻并不理会他,漫步走到苏琬清身旁,抚上她的肩膀,“既然他这么不让你省心,那不如朕颁一道圣旨。”
接下来,连苏琬清都有些好奇了。只听他淡定地对大总管李容贵吩咐道,“自即日起,于乾清宫围房设皇子寓所,把侧殿腾出来专门用做上书房,以备朕时时查验诸皇子功课。”
苏琬清偷偷瞄了承翌一眼,暗自在心中为他捏了一把汗。
所以承翌一直都觉得,他的父皇为了母后,什么过分的事都能干的出来。
就这样,宇文承翌满不情愿地搬进了乾清宫,日夜在老爹的压迫下读书知政。但很快,他这种不满的情绪就消散了,因为…他的母后又有身孕了...
被诊出再怀身孕的那一日,恰好是薄秋时节,御花园中的枫叶已经红透,像绚丽多姿的彩霞。苏琬清正是觉得头晕,才决意出来走走,谁知,竟然会晕倒。经太医把脉之后,方知,她已怀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宇文彻惊喜不已,因为自生下承翌之后,多位医家名手都曾诊断,她此生难再有孕,而此时,承蒙上天眷顾,他们竟然又有了孩子…
“我知道你一直为子嗣的事情心里愧疚,其实琬儿,这是朕心甘情愿的,你大可不必自责。如今,这个孩子肯到来,你必须把从前的歉疚放在一边了。”
苏琬清依偎在他怀中,“我知道,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孩子们都小,没有谁能帮你分担政务,所以,你也要乖乖的,不准把自己累着。”
“朕清楚。只盼着孩子们快快长大,到时候朕便可以退位,带你游历山河,不再将你拘束在这层层红墙之中了。”
苏琬清知道所有的幸福来之不易,经历天下分合,又曾在这皇城内博弈过。如今的一切是多少人为他们牺牲才换来的,她感怀故人,对当下亦倍加珍惜。
第二年隆夏时节,她如愿诞下一对龙凤胎,至此人生圆满无憾。
经过五年的休养生息,夏朝国力日渐强大,曾频繁骚扰北境的柔然也再也猖獗不起来,海外万国来朝,唯华夏之国是尊。
这一切的繁华皆是承熙皇帝所创,而宇文彻的目光,则始终只为那一人停留。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