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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变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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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兰珠第二日就被大妃宣进殿中,大妃对她的态度突然就好转了起来,竟与她说了几句体己话,还赏赐了她两套漂亮的旗装和几件珍贵的首饰,海兰珠几番推脱不成,只能忐忑地接受了。不仅如此,大妃还免了她繁重的工作,给她一人单独拨了间屋子,就算这样,海兰珠也没有受宠若惊的感觉,这些过分且毫无理由的恩赐到让她想起了黄鼠狼和鸡的典故,使得她心中惶惑害怕。

    “大妃娘娘,乌尤塔小小平民而已,实在受不起这么大的赏赐。”海兰珠低眉平静得说到。

    “不碍事的,你安心住下便是。”阿巴亥笑道。

    “可是娘娘,乌尤塔并不是宫中之人。”所以,又何来安心住下之说?

    阿巴亥一愣,看着立在底下的海兰珠,话中虽有不甘,可眉目安宁,语气淡然,这样熟悉的感觉令她有些恍惚。

    “这么急着出宫吗?”

    “嗯,家中还有亲人的。”

    阿巴亥接道:“那你便把亲人姓名告知本宫,本宫派人知会他们便是。”

    海兰珠眉睫一颤,没想到大妃竟刨根问底起来,而且按她的意思倒是不想放自己出宫,可这到底是为什么?

    “难不成你是没有亲人的,只是欺骗本宫'?”阿巴亥看着海兰珠怔愣的模样,眉毛微微一扬,冷笑道。

    “父母早亡,我和哥哥木坤也是最近才从蒙古来到大金的。”海兰珠从容应答。

    “到是个可怜的。放心,本宫会给你哥哥报平安,你先下去吧。”说罢阿巴亥微微打了一个哈欠,冲她摆摆手,示意海兰珠退下。

    海兰珠暗暗瞟了一眼阿巴亥,知她说的只是场面之话,也就躬身退下了。

    新拨的房间与从前无异,只是因为一个人住所以显得更为宽敞一些。海兰珠坐在炕上,远远看着桌子上一堆的赏赐,却是越看越烦躁,脑袋也耷拉了下来。

    “姑娘在吗?”听到门外熟悉的声音,海兰珠立马起身去开门,看到来人才展颜笑道:“塔铃,你怎么来了?”说着便拉了塔铃进门一起坐下。

    “原本昨晚上就来了的,给姑娘带了些吃食,可巧姑娘不在。”塔铃嗔怪道。

    “哎呀,昨晚上去外面看热闹去了。”海兰珠一脸懊悔,“早知就不去了。”

    “原来姑娘也是个爱凑热闹的。”塔铃打趣道,“现在不正赶着时候了?姑娘不是才得了个大闲吗?”

    海兰珠脸色微微一变,“你知道了?”

    “对呀,怎么,姑娘不高兴吗?”塔铃一脸不解。

    “有什么好高兴的,这无端的恩赐,看起来倒像件祸事。”海兰珠蹙眉道。

    塔铃目光一闪,问到:“那,姑娘准备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呀?”海兰珠低着头,颇有些无奈。

    塔铃拍了拍海兰珠的肩,安慰道:“事情也许没那么糟,不要心里先堵上了。”又瞥到桌子上两套素雅却不失华贵的浅蓝旗装,笑道:“这旗装真是好看呢,这颜色,也是大汗最喜欢的。”

    “大汗最喜欢的?”海兰珠有些疑惑,记忆里,大妃常着紫色旗装。

    “对呀。”

    “塔铃,我还不知道你现在在哪里当差?”海兰珠话锋一转。

    “呃,其实我供事于大汗宫中,做的事和姑娘差不多,就是洒扫除尘。”

    海兰珠闻言一疑,“大汗宫中的,那怎么后来去侍……去照顾我?”

    “就是恰巧碰着了呗,姑姑着急,就喊了我来侍奉姑娘。”

    “姑姑?这又是谁?”

    “哎哟我的姑娘,从前不问,今儿个没完没了了。”塔铃扶额笑到,“赫里姑姑,是大汗宫中的掌事女官,侍奉大汗多年了。”

    “喔,原来如此。”海兰珠低眉,若有所思。

    “姑娘,且放宽心吧。”塔铃见海兰珠面上略有清愁,低声宽慰。

    “什么时候出了这宫,自然就宽心了。”窗外的阳光洒落进来,覆上她微蹙的眉尖。

    塔铃闻言语塞,尴尬了半晌,才缓缓拉过海兰珠的手,低声说到:“姑娘还是小心应对,切莫强硬吧。”

    海兰珠抽出手来又双手握住塔铃的手,温言道:“塔铃,我没一个姊妹,在宫中也是无依无靠。我也知你对我的好,其实第一次看到你,就生了亲近之意。你若不介意,我们姐妹相称可好?”

    塔铃有些动容,惊喜道:“若是如此,便是我的福气了!”

    “塔铃,别这样说,你我都是一样的。”海兰珠微微皱了皱眉,她实在不喜欢塔铃总把自己放在一个很低的位置。

    “好的好的。那……以后我就叫你姐姐了。”塔铃歪头看着海兰珠,笑弯了眼。

    “嗯,那我叫你阿铃妹妹如何?”海兰珠浅笑问道。

    “好的呀,姐姐。”

    “对了,姐姐,这是花芪膏,抹在手上的,你看你的手,粗糙了不少。”塔铃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一个圆形小盒,盒身白底,绘以青蓝色梅花,看着很是精致。塔铃扭开了盒盖,就看见了里面的乳白膏体,连着一股清香悠悠入鼻。

    “姐姐,这个早晚净手后抹一次,效果很好的喔!”塔铃将花芪膏放在了海兰珠的手上,连连说到,“这是姑姑赏的,你且安心用着。”

    “这看着挺贵重的,你不需要吗?”

    “贵重说不上,但也是个好东西,我还有一盒呢。”塔铃急切说到,生怕海兰珠不收下。

    “那好,我就拿着用了,谢谢阿铃妹妹喽。”

    晚上努尔哈赤用膳于大妃宫中,大妃召海兰珠近身侍候。乌扬嬷嬷令海兰珠换上大妃赏赐的旗装,海兰珠不依,依旧一身碧色宫装。

    “乌尤塔,这是大妃的命令,你岂有不依之理。”乌扬瞪眼斥到。

    “奴婢命贱,这么好的衣服穿不起。”海兰珠淡淡说到。

    “大妃既然赏赐给你了,你就穿得,哪来的这么多理?!”乌扬铁青着脸。

    海兰珠索性坐到炕上,伏在炕桌上摆弄着茶杯,“奴婢穿宫装惯了,这么好的衣服换上,怕是浑身不自在。”

    “真是犟丫头!”乌扬啐到,又转头看了一眼前院,想着不能误了晚膳,这才妥协,“罢了,随你就是,看大妃等下怎么收拾你!”

    海兰珠这才缓缓站起来。

    “你且随我去后厨,传膳!”

    海兰珠一向在后院做事,甚少踏足大妃寝殿,所以她也未在此见过努尔哈赤。

    海兰珠端着膳食进入殿中,偷偷向饭桌处飞快地瞄了一眼,才惊觉这努尔哈赤果真是那夜所遇之人,海兰珠定了定心神,将膳食摆在了桌上。

    阿巴亥抬头看了一眼海兰珠,目光微微一凝,不过转瞬即逝。

    “大汗,这是你最喜欢的鹿肉。”阿巴亥夹了一片鹿肉放进了努尔哈赤的碗中,柔声说到。

    “嗯,果然美味。”努尔哈赤边吃边道,脸上却是面无表情。

    “乌尤塔,还不跟大汗斟酒?”阿巴亥笑得一脸和悦,海兰珠却觉得瘆得慌,但也依言上前给努尔哈赤斟满了酒。

    努尔哈赤再是无话,只是闷闷地喝着酒,几番下来,阿巴亥也是强撑着笑容,气氛颇有些尴尬。

    海兰珠一直在旁站着,虽有些累但还是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生怕一不小心又惹了这些主子们的不快。

    “嗯,酒喝饱了。”终于,努尔哈赤放下了酒杯,站起身来,面上虽泛着红潮却依然很有精神。

    “那大汗就在这儿歇息吧。”

    “不了。”努尔哈赤也不看阿巴亥,沉声说到,“你早些休息吧。”言罢竟然转身拉过海兰珠向殿外大步走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海兰珠神思一震,连忙拼命挣脱,“大汗,大汗!您这是做什么?”

    努尔哈赤紧抿着嘴,仍是用力拉着她往前走,海兰珠挣脱不得,忙回过头求救大妃,“大妃娘娘!”,可阿巴亥却是侧着头,并未看她。

    海兰珠无法,只能任由努尔哈赤拉着她走,手臂上传来痛楚,海兰珠紧咬着唇,脑中飞快地想着对策,可想来想去,也不知怎样脱离险境,索性拔下了发髻上的银簪,掩进了衣袖中。

    海兰珠望着前方的路,虽有幽幽月光铺陈,还有明亮的宫灯照耀,但却给她寒意森森之感,她不知道路的尽头到底是什么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