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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战斗后不久,我代替小牛把科洛德暴揍一顿的事当然穿帮了。
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古怪起来,有奇怪,有感谢,有厌恶,有佩服,反正什么都有,然后从总部就由莫胖子亲自签署了文件“禁止任何破坏训练的行为”“任何与科洛德同志作对的都是坏分子,请不要盲目跟随”。
“你可真不应该去跟科洛德动手。”
银铃有一天对我说道。
当时刚好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躺在起重机上,仰望天空,百般无聊地晒太阳,而银铃则斜靠在起重机一侧,我甚至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为什么?”我毫无兴趣地甩出一句。
“因为科洛德是个个性非常刚强,而且很要面子的军官,你现在当场让他丢光了面子,他已经把你恨出了一个窟窿,连续几天暴跳如雷。”
“随便他,反正我又不喜欢他。”
我用力吸了下鼻子。
远处,一条锈迹斑驳的货船拖着浓烟驶入港口,两根烟囱喷出恐怖的浓烟,好像两根烧着的劈柴,没燃烧干净的煤粉洒了我一脸。港口勤务兵立刻蜂拥而上,利落地从甲板上卸下几层装满土豆番茄卷心菜的普通货柜,露出硕大的军用货柜,用起重机抓下来撬开,露出榴弹炮,机甲和弹药。
别家都是走私香烟汽油液晶电视机,就刻赤一家是走私军火,每趟不但赚不到一毛钱,还得花比出厂价高一倍的采购费用,也是相当有追求。
“整个刻赤没有人喜欢科洛德,但是他毕竟是莫西维奇亲自委任的高级军官,挑战他的权威,就等于是在挑战莫西维奇的权威,他可不像许继元那么宽容,任何一点微小得罪他的行为,就会招致十倍的报复。”
午后的阳光洒在银铃修长的身躯上,映出一个冰冷的身影。虽然我们现在的位置看上去有点暧昧,有点微妙,但是银铃冷淡的声音让人几乎不会产生任何想法。
包括上她的床。
“现在你还连带让许继元倒了霉,科洛德认为这一场决斗是许继元给他安排的套,毕竟谁都知道许继元一直对你不错。本来就看不出许继元的非军校出身的背景,现在更是对他厌恶之极,和莫西维奇一起,处处找许继元作对。”
我已经完全懒得说话了,银铃也沉默不语。
气氛一时冷了下去。
“老实说,我不太喜欢这儿,王牌小姐。”
我仰望天空,自言自语道。
“就算是刻赤,上层也和督政府一样,争夺又残酷又无情,而下层呢,从我加入刻赤到现在已经有二十天了,可是我依然是个局外人,当我是王牌的时候,我被当偶像一样供奉着,每个人都只是尊敬我,羡慕我,以礼相待,却并不亲近我,信任我。当我跌落下来,每个人又都毫不客气地鄙视我,怀疑我…..或者说所有人一开始就把这种情绪埋藏在内心里,真正没有一个人把我当朋友。”
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要和一个没什么深交的女孩子说这些,大概是因为在这种孤独压抑的环境里呆了二十来天,我已经像根弹簧一样,被压到极限了。
银铃淡淡道。
“那么,你又有信任过,喜欢过我们吗?”
“什么?”
“也是这二十天来,大家都在观察你,试探着接近你,可是你呢,虽然装模作样的在和我们接触,但是每个人都能感觉到你的戒备,你的紧张,还有一直保持着的怪异的神神秘秘的模样,甚至没有人知道你的名字是什么。大家和你说话,就好像是在和一头神经质的野猪在打交道,随时会被挑破肚皮。”
“………..顺便一说,你现在的表现依然如此。”
野猪吗?这还真是形象的形容。
我突然意识到,一直聊到现在,我的肌肉都是紧绷的,大脑也同样维持着高速运转着状态,转眼间已经删掉了几十句“不合适”的话了。
真是荒唐,明明在班上和任何人说话我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我突然有点想念在海狼班的生活,大家都肆无忌惮地开玩笑,一起工作,一起战斗,没有任何隔阂。
“切,或许我并不适合这里吧。”
“想走的话就抓紧,趁刻赤还没有露出獠牙前。”
银铃的话音落下就再也没有声息,等我扭头看时,那个冷漠的女孩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连渣也没剩下。
话说我始终都没搞清楚,她究竟是站在哪边的。如果是老许这边,那么为什么对老许的困境无动于衷,如果是站在莫胖子这边,那为什么又会对我说这些?
“好吧,小子,我看你最近………咳咳,状态不太好,我给你分配了一项新工作,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最终,有一天老许找到我道。
几天没见,老许似乎老了十岁,精神状态一塌糊涂,白头发多出了好几根,显然上层的斗争消耗了他大量精力。
不过,那股子无所畏惧的气势还在。
我点头,表示随便,只要离基地越远越好就行。
于是,我就得到了一个布料采购工作,带着一刀票子和几个肌肉比脑袋还大的搬运工冒充商人,坐着中间联系人提供的卡车冲进了距离刻赤军控制区越四十公里的拉法尔镇。
这是一个大约有四千人口的北方小镇,虽然不算特别繁华,但是因为有两条铁路从中间横穿而过,士兵,商人,雇佣兵,流氓,强盗,各色人等都混杂在其中,形成一个构造复杂的人际社会,这对于刻赤这样的黑色组织而言,恰好非常有利。
老许是怕我憋坏了,故意给我安排这种轻松任务,让我好散散心,
我很明白,但是我的心情一点也不好。
购买布料并不算困难,老板见到有钱可赚,完全没有细问我们任何问题,美滋滋地数着钞票就走了,而我则无精打采地指挥手下把那些散发着染料怪味的劣质布料搬上卡车,但是我的脑袋里全想的是飞狗的事。
这家伙到底有没有冲出包围?
这家伙回去会被雇佣兵团怎么处置吗?
这家伙为什么会在雇佣兵团里?
这家伙到底是想干什么来着?
我越想越是头痛,突然只感觉有人重重一拍我的肩膀,这力道相当之大,差点把我的肩膀给拍断了
我大怒扭头,只见一个包裹在军大衣里,脑袋上扣着狗皮帽的男人正站在我身后,这家伙手里抱着一个纸袋,右手提一个保温水壶,衣着邋遢,但是体格异常强壮,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跑出来的落魄汉子。
“你他妈干什么,要钱就不知道下手轻一点啊!”我第一时间把这货当成了要饭的乞丐。
可是等等,这个触痛感非常熟悉。
“这可不行,已经习惯了。”
“乞丐”抬起头来,一双我熟悉的锐利瞳孔出现在我的视野内。
邦邦!
我昏昏沉沉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我根本没想到,竟然在这里会见到这张面孔。
揉眼,揉眼,再揉眼。
没看错,真他妈的是邦邦,那个杀气腾腾的邦邦,那个动起手来不要命的邦邦,那个穷凶极恶的邦邦。
我激动地几乎要心脏病发作。
“咳咳,老张,你他妈怎么在这儿,唉,你们先忙着,我和老朋友好好聊聊。”
我装模作样地扯了个蛋,拉着邦邦就冲进了一条巷子里。
还没来得及说话,邦邦跳起来,用力就给了我一巴掌,力道之大,差点把我的脑袋打飞出去。
“你他妈有病啊,打我干嘛!”
“你他妈才有病,你为什么说也不说一声就跑北方来了,你知不知道弟兄们知道你没影了之后有多急!”
邦邦的眼睛里火苗乱窜。
“我是来找飞狗的,既然他跑了我有责任,那我就应该把他找回来………..”
话音未落,邦邦又是一记铁掌抽过来,这次位置稍微偏了点儿,打在我的脑门上,差点把我抽休克。
“放你妈的狗屁,你以为飞狗出走就是你一个人的事儿吗,装什么大尾巴鸡!当时钢哥听说了这事,立刻就觉得是自己当初话说太重了,差点难受得想把自己干掉,我们折腾了半天才把他押住,其他弟兄只要是发过言的也难过的要命,你他妈倒好,潇潇洒洒一走了之,把我们当个屁啊!”
我哑口无言。
当时我只顾着自己痛恨自己,还真没有想到其他弟兄的感受。
“过来!”
邦邦抓着我就上了路,连续九拐十八弯,最后在一幢破旧的旅馆前停下来,提着我一脚就踹开了大门。
门后面,只点了一盏点灯,上百人正围在灯泡下面,吵吵嚷嚷,议论像是海浪般一波波起伏,有人叉着腰,有人捏着嘴角,有人挥着手烦躁地讨论些什么,而他们围绕的核心,是一张五万分之一的北方地图。
所有人竟然都是“海浪”班的人啊!一百六十二个,除了我和飞狗,一个都不漏,都跑到这杀机四伏的危险战区。
“大哥,大哥,你看我把谁给你弄回来了!”
邦邦用他粗壮的胳膊挤开人群,嘶声喊道。
然后我看见了老大钢哥,他正张开结实的双臂,支撑着托起地图的两角,眉头紧锁,仿佛一尊凝固的雕像。
“邦邦,你他妈别烦,老子现在正………..”
钢哥一抬头,满是几天没剃的络腮的面孔上,闪着油光,然后我看见他的眼睛就瞪大了,嘴巴也跟着张地老大。
房间里的所有吵闹也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弟兄们的表情都和傻了一样,一个个嘴斜眼歪,就没有一个表情是正常的,感觉相当滑稽。
钢哥突然猛冲上来,一把抱住我。
“***的小混蛋,你到底给老子滚到哪里去了,担心死我们了!”
紧绷了近一个月的心脏骤然放下了,松开了,我突然激动地有点想哭。
“对不起,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