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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的阳光特别好,贺子峰依稀记得他搬了张椅子放在了峰苑茶居的门口,陈智喝醉了,在楼上睡着,他却在门口沏了一壶茶,嗑起了瓜子,说不上的惬意。
但是与此同时,秦海就显得没那么舒坦了,因为加藤由也适时的出现在他的办公室里,没有别的话,只是拿来一份合同,需要他的船队跑一趟,价格自然是好谈的。
秦海知道日本人不差钱,可那些都是从中国掠夺来的,自己这生意做了,就等于是发国难财,今天办公室的皮椅子坐着磕人,让秦海如坐针毡,即便是这雨后的阳光也无法让他感觉到温暖,面前的这群人就仿佛是来自地狱的牛鬼蛇神一般。
翻开面前的合同,秦海气的有些颤抖,他说,你们没有搞错吧?15天一趟,我那是船,不是飞机,何况是一年的合同,我没有那么多的资金注入进去,说完,气的把合同摔在了桌上。
加藤由也依旧微笑,仿佛完全没有看见秦海生气,只是将合同重新一推,他说,秦先生,我知道你船队的实力,我相信这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秦海拿起笔草草的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把合同一扔,你们走吧。
秦海在办公室里呆坐了良久,他觉得自己的内心仿佛上百只老鼠在啃噬,这个字他必须签,他也必须妥协,为了达到目的,忍让是值得的。
起身穿好外套,秦海出了门,驱车赶回家中,这个时候秦月已经在家中了,看到秦海进来,她忙不迭的将他拉进书房,然后把今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秦海十分高兴,秦月与刘贵喜成功接头意味着地下交通站将被重新激活,只要获得电台获取明确指令,那么一切都不是问题了。
这个夜晚,对很多人来说都是彻夜难眠的。
第二天大早,贺子峰就起来了,看着丫头忙进忙出,不由奇怪,他问丫头,你收拾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丫头告诉他,出门在外很多东西都会不习惯,买的话也很贵,不如自己带去的方便。贺子峰看着满屋子的大包小包,随后上前打开了一个皮箱,却发现里面竟然放着一个夜壶,当下不由气苦,大姐,我们这是去逃难,不是去游玩。
嘴里说着,将那个夜壶拿了出来,并对丫头说,你和姆妈,一人只能带一套换洗衣服,另外带上贵重的东西,家里的钞票、首饰、金条都带上,其他的就算了,有钱还买不到合适的东西吗?
丫头不肯,贺子峰恼火了,你把东西都拿走了,我用什么?!要不要把床也搬走?
这话刚好被进门的陈智听到了,他环顾了下家里的情况,忍不住大笑起来,你没地方住可以住我那里啊,我不介意和你一张床睡的。
看着陈智那张刚毅的脸庞做着鬼脸,那四道眉毛抖动着的龌蹉样让贺子峰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忍不住大吼着说,只能按我说的做!
丫头委屈,眼睛湿漉漉的,陈智见状连忙搂着她的肩膀到了一边,好生劝慰了一番才转过头来对贺子峰瞪眼,我就看不惯你这大少爷的架子,你看你把丫头都欺负成什么样了?!
贺子峰也觉得自己话有些重了,蠕了蠕嘴随后说,好了好了,是我话说重了,不过说真的,没必要带这些。
刚从屋里出来的王香莲也觉得好笑,拉着丫头到一旁说话去了,贺子峰见状就拉着陈智出了门,问他,你大早上不上班跑我家里来做什么?
陈智牛眼一瞪,巡捕也是人,也是需要休息的,我不是机器,我有假的,贺子峰恍然大悟,原来这货今天放假,跑他这里蹭吃蹭喝来了,仔细端详了下陈智,贺子峰发现了有一些不对劲,皱眉问他,你的脖子怎么回事?谁伤了你?
陈智摸摸脖子,一脸的晦气,他说自己偷了老爷子的大红袍的事在今天终于东窗事发了,老爷子拿着拐,追着他绕了大宅三圈,未了,陈智问,对了,我的大红袍呢?为什么我来的时候没见你拿出来。
贺子峰打着哈哈,这么好的东西,当然要放着,难道我的云雾不好吗?
两人就这么说着,出了巷子,陈智骑了自行车,贺子峰徒步,陈智只好下来推着自行车陪着贺子峰走,嘴里却在埋怨老爷子下手太狠。
贺子峰从来没有问过陈智的情况,他甚至不知道陈智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他家住哪里,想到着,贺子峰就问了,陈智你家住哪里的啊?什么时候我去你家坐坐,给伯父伯母送点好的礼,你看怎么样?
见陈智不说话,贺子峰以为他不愿意,于是又说,我是你大哥,如果不去拜访下说不过去的。
陈智点头,你打算什么时候去都行。贺子峰也点头,两人一起到了店里,却发现秦月已经在长桌前沏茶了,看那手势,有模有样的。
贺子峰站在不远处,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今天秦月穿着一套小碎花的长袖连衣裙,那花色朴素、淡雅,而且裁剪的恰如其分,将秦月的身材衬托的更好了,贺子峰心想,这可能是在法兰西外滩那家著名的法国女装点里量身定制的吧?
秦月指间兰花轻绽,她嘴角挂着恬淡的微笑,捏起壶把微斜,一道清流蒸腾着袅袅香气如银河宣泄,贺子峰一时痴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秦月,他认为坐在那里的是一盆花,插花。
只有经过细心装点的插花,才能彰显出这样的风采,那些随意栽种的花根本不值一提!
想到这里,他重重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对啊,我说这茶桌上似乎少了些什么东西,不就是插花吗?
脑子似乎一下就开了窍,贺子峰高兴起来,快步的峰苑茶居走去,他已经决定了,要在那长桌上摆一盆插花,不是店里买来的那种,而是要自己摆弄,自己插好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