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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皇上话中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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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魂未定之余,宁贵妃匆匆住进了乾清宫。这一消息无疑在后宫掀起了波澜。张娴向来少与人交往,深居简出,独自守得一份清闲自在,不揽大权,不抢恩宠,自顾自的活在紫极宫中。连统领六宫的王湘月亦要相敬三分,那份羡煞旁人的显赫家世及高贵像无法撼动的山岳,矗立在每位嫔妃心中,仰望抑或遮挡,遮挡住了本应如万丈光芒普照后宫的圣意恩宠。

    午膳时,宁贵妃应召与皇上一起用膳,皇上轻抚着宁贵妃的背:“爱妃现下可好些了?”

    宁贵妃微微点了点头,显然她内心的惊惧还未平定。皇上拉张娴坐下,细心的给她说着菜肴口味儿:“来,贵妃尝一口这冬笋腊肉,质嫩肉香,甜脆可口。”

    说着往宁贵妃碗里夹了一块。

    张娴轻咬一口啧啧称赞:“这冬笋爽脆,却带了些腊肉的香鲜,确实可口。只是不知这腊肉如何腌制的,竟能这般色鲜肉嫩。”

    皇上道:“哈哈哈,这是去岁末时爱妃兄长从滇南带回的。当时朕还笑话这个河间王打个仗还有心思惦记这些个牙祭之物,亦没放心上,只是随口打笑几句。前几日偶然吃到还真是回味无穷!朕知爱妃对食物品鉴亦是颇有见地的,不拿来与爱妃分享真真是浪费了这人间美味。”

    “皇上就爱拿臣妾说笑,臣妾吃与不吃它都是人间美味,怎的臣妾不吃便是臣妾之过了,皇上好不讲理!”宁贵妃假意生气,筷子却往皇上碗中又夹了两块腊肉。

    皇上突然叹了口气道:“爱妃不知,这一桌子菜均是美味,每道菜都是御膳房精心烹制的。只是今日朕独挑这道菜与爱妃品鉴,确是颇有感慨!”

    宁贵妃放下筷子,起身拜了下去:“皇上,臣妾自知今日一粥一帛皆来之不易,臣妾无德无能,前不能帮衬皇上排解社稷之忧,后不能顾全后宫顺遂安宁。今日还招来那东西~那~那火蛇,使紫极宫顿变炼狱场,白白死去这么多锦衣卫,呜呜~~~~”,说着便抽泣起来,“方才那道菜亦是臣妾兄长跋山涉水,生死一线间带回的,臣妾岂能吃得心安?皇上之意臣妾已领会,臣妾虽无能统协六宫,现今闲居贵妃之位,定会恪尽己责保紫极宫平静。”

    皇上听宁贵妃言毕才缓缓起身过去将她扶起:“爱妃多虑了,朕何曾责怪过你?爱妃父兄皆是我大明第一功臣,这番言语岂不是说朕薄情寡义么?这一切爱妃都当之无愧受得起!”

    张娴起身拭去挂满脸颊的泪水,食不知味的用完了午膳。皇上方才分明是在警告自己,独善其身这么多年却终因权玉顺而泛起波澜。张娴明白皇上是不会对哪个女子爱得义无反顾的,一切情感都在他的睿智与权威下举步维艰,谁能靠近他?本以为没有谁可以靠近,但权玉顺一个朝鲜进贡的卑贱女子,却在皇上盛宠之下得以被宽恕所有冒犯之举。若不是徐皇后的《内训》提醒,皇上早已将她册封为贵妃。她僭越礼数,穿戴贵妃服制,进宫三日便借机火烧坤德宫并夺走王湘月后宫大权。这一切都不可思议的发生了,千百次的感动终究抵不过那一次的心动!

    张娴知晓皇上厌恶后宫争风吃醋之事,便甘心不问世事独自守候在紫极宫,每日最大的期盼便是皇上驾临,那恍恍惚惚的长日,用琴棋书画打发,只因皇上喜欢这样的女子。这样的爱显得多么卑微与廉价。

    可是转念一想,我张娴之父乃荣国公,兄长乃英国公。放眼后宫谁能与我抗衡?皇上被围困东昌之时,父亲甘冒大险入围解救而战死,兄长追随皇上屡建奇功,数次出征安南使其归顺大明。这等功勋何人能及?王湘月不过是徐皇后的一个侍女,权玉顺不过是一个属国进献的贡女,纵览后宫谁能有我张娴这无尚荣耀?

    今日之事皇上亦只是稍加责怪一番,以皇上现今的脾气,换做他人定然是人头落地了。想来皇上还是顾念与自己的恩情。想到此节张娴嘴角又微微挂上了笑意。

    莲春看在眼中不愿多语,自欺欺人有时候亦是一味解痛良药。宁贵妃对皇上的仰慕日久弥深,即便皇上对宁贵妃无真心实意,但那些假装出来的关怀与疼爱已足以抚慰宁贵妃这一点点干枯空洞的期望。

    上官迟受皇上之命调查今日赤链蛇一案。便寻来太医院守正大人易正平,细问之下才知这赤链蛇乃蛇中极品,其中通体赤红的赤链蛇更是极品之中的极品,阴寒之毒最厉!此蛇虽毒却不轻易出入人烟热闹之地,饶是人迹罕至之地亦极难遇见。更何况冬寒刮骨的季节!

    易正平并未多说自己内心之揣测,只是将这其中怪异一一叙述。

    上官迟追问:“易大人可知这赤链蛇之毒有何药可解?”

    易正平满脸堆积的皱纹下平静而淡然,他略微沉思道:“赤链蛇药用极广,只是~将其擒住打死后用药,其药效与一般蛇虫无异。若是活捉倒是药用极大,赤链蛇虽含剧毒,但亦能解剧毒。这解毒之理乃毒之至阴至寒克毒之至刚至阳。或说至阴至寒与至刚至阳本身无毒,两者仅仅是阴阳相克!”

    上官迟细细思索着易正平的话,毕竟宫中行走多年,易大人言词还是颇有分寸,无真凭实据断不会轻易揣测以免误导他人,这亦是自保之道。

    此时刘瑜前来禀报:“上官大人,已查明,宁贵妃寝宫有项上人头一颗,正是那脏物招来了赤链蛇。”

    “可查明死者是谁?”

    “回大人,是大理寺一死刑犯,名朱孝年,因与京城翠烟阁花魁私定终身,相约逃跑被捕。那花魁便是黄子澄旧部一党王克之女,充作官妓的。只因大理寺的人亦看上这花魁,因此将朱孝年定罪拷打,准备折磨至秋后问斩的。”刘瑜答道。

    “大理寺知道此事吗?”

    “今日动静如此之大,想来是知道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继续查访此事,有什么消息随时上报!”上官迟说毕便沉默良久,转向一旁的易正平道:“易大人,可知朝鲜北寒之地有什么隐秘的巫术或功夫?”

    易正平聚拢眼角的皱纹笑道:“上官大人这话问错人了,我一个侍弄草药的太医哪里知道这些事,上官大人都不清楚,下官怎会知道。”

    “易大人,失礼失礼,今日有劳易大人跑这一趟了!”

    “下官吃罪不起呀,镇抚司办案有用得到下官的地方定当效劳。若无其它事,下官告退了!”

    “好!易大人慢走!”

    上官迟马上动身进宫面见宁贵妃。莲春进来通传时,宁贵妃还在怔怔的出神。

    “宁贵妃现下可还好?”上官迟拱手一拜。

    “已无大碍,上官大人可是有什么要紧之事吗?”张娴尚未从失神中回过神儿来。

    “娘娘无恙便好,还请娘娘明示下官一些事,昨日夜里娘娘寝宫可有什么可疑之人进出过?”

    “上官大人此话何意,紫极宫向来干干净净,何曾有什么不三不四的人进出过?”张娴尚自在对皇上的思绪中,以为皇上怀疑自己才让上官迟前来问话的,因此一时着急亦没细想脱口便出。

    “娘娘切勿急躁,下官只是想查清娘娘寝殿里的脏物何时进去的。并无其他意思。”上官迟解释道。

    “上官大人勿怪,我家娘娘许是受了惊吓还未回过神儿来。昨夜娘娘寝宫并未有任何人出入,一夜安宁。那脏物亦不知是何时在寝宫的,若是有什么可疑之处,现下非常时刻亦定然会回想起来的。”莲春上前一步道。

    “莲春,你先退下,我有话要与上官大人说。”张娴支开了莲春,见莲春走远接着道,“上官大人那四字何意?为何会突然有这等事情发生?这两件事是否有什么关联?还请上官大人明示。现下皇上怀疑我在后宫兴风作浪,方才午膳还给我好一顿说呢!”张娴说着不仅眼眶湿润了。

    上官迟心里紧紧一抽,“娘娘勿要伤心,皇上定是错怪娘娘了。是我有负娘娘重托,本计划周详万无一失的,未曾想会殃及到娘娘,都是下官之错!”

    “上官大人缘何不告诉我实情,我虽有托于你,但上官大人一直不愿以实相告,今日发生的一切本宫的确是不知情。其中是否有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堂堂大明贵妃,绝不做见不得光的事,若是上官大人以本宫之意而肆意妄为,那亦勿怪本宫无情。”张娴原本觉得上官迟是个可信之人,现下上官迟言语却不清不楚,还教自己被皇上无故责怪一番,亦不知此间有何隐情是上官迟不愿相告的。

    “娘娘无需多虑,娘娘无任何事相托于下官。现下下官亦只是办案例行问话,娘娘还请安心。”上官迟行君臣之礼,单膝跪地扣手。

    张娴对上官迟这大礼有些措手不及,但上官迟此举确实表明了忠心,自己还是没看走眼。既然上官迟愿意一力承担那就随他吧。毕竟一个深宫妇人有个信得过的锦衣卫,无异于利剑在手。张娴迟疑了一会儿便亦没说什么。1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