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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体育特长生。你敢说她不喜欢你?”
公孙琦的脸红到耳根处,凶狠的瞪着我。
马燕很漂亮,而且是健康的美,长跑队的队长,身材比一般女生都要高挑,而且大长腿跑起来像只小鹿,还有一双像猫一样毛绒绒的大眼睛,那双眼睛的睫毛实在是黑而长。
“你喜欢她吗?”我一边坏笑一边逼问。“整个年纪的男生有一半都喜欢她。”
他把头侧开,叹口气比划,“等我长得比她高再说吧。”
公孙琦和我差不多高,比那女生低快一头了。
体育特长生通常学习不那么好,而且仗着身体好爱欺负同学。马燕学习虽然不拨尖,但为人很温和。
她偷偷向我打听过小琦喜欢什么。
一路这么说说笑笑,时间过得飞快,路边的景致不知何时已经变了,高楼变小了,空旷的田地出现在面前,远处有如黛青山。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小琦,你为什么愿意和我做朋友。”
他耸耸肩,“你安静不吵。我爸爸也特别喜欢你。”
这算什么破理由,原来他愿意和我做朋友纯粹因为我是个哑巴。
“对了,班里同学没有一个人敢当着你的面叫你哑巴。他们挺害怕你的。”
啊?这倒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大概是因为,你又漂亮又沉默,谁也不爱理,很神秘。”
啊!!我几乎受到惊吓,我漂亮吗?我从来没对自己的长相打过分,而且我不会说话不沉默能怎么着?
“有不少男生也喜欢你。”他补充。
“谁?说不定我也可以发展个男朋友呢。”我嬉皮笑脸对他比划。
他瞳孔都放大了,“你想找谁啊?”
我用手肘撞他一下,“我开玩笑啦,傻子。”
姑姑平时虽然不怎么在家,可她把我当女儿般养,裙子,衣服没少给我买,我没在意过,现在想想不管吃穿用度,在班里都算不错的了。
这个年纪孩子长得快,很多同学都穿大一号的衣服,我从来没有过,衣服小了就换新的,而且总是最新款式...
姑姑真好。
车子突然停下,我拉开车门,空气清冷,远处的村落粉墙黛瓦,有炊烟飘荡,这里真是灵魂的好归所。
天一调了车头,对我们挥手再见,说回家时提前打电话,他会来接我们。
我们就这样怀着轻松愉悦的心情踏上青砖小路,路边竖着一块牌子,“乌塔。”
进入村子时,我们和一帮来采风的年轻人相遇,三男两女,一路高歌,带着青春爆棚的荷尔蒙进入了村子。
小琦的妈妈名叫孙静,她一手牵着我一手拉着小琦向村子走去。
孙家在这村里有座祖宅,但家里已经没老人在了。
她拿出青铜大钥匙,那种钥匙我只在电视剧里见过,打开黑漆斑驳的双开大门,大门上竟然还有铜兽头。
邻居大娘端着热腾腾的水泼在外面地上,见她回来了,带着慈眉善目的笑打招呼,熟稔的像天天见似的。
屋子里很久不住人,很是空旷,我从包里掏出香点燃放在屋外,如果有过路游魂,可以吸引出来。
另外,把厨房里的用具都清洗干净,将老拖把扫帚类的东西倒竖起来放在大门边,意思是告诉游魂野鬼,房子的主人回来了,请走吧。
我们将房子打扫一新,小琦妈妈又去借了几块煤升起火来,屋里顿时温暖起来。
这小村子安静得犹如室外桃源,我们小琦在铺了青砖的院子里追打游戏。
邻居大娘走进院子,手里拿着腊肉青菜招呼小琦妈,“这些东西你们先留着吃,一会儿再给你们送些米粮,这次住几天?”
不等孙静回答,又说“孙壮爹去了,既然赶上了,一会儿咱们去上柱香吧。”
孙静点点头,想来也不是很亲近的邻居。
我一向对丧事很好奇,城市里办丧事和农村完全不一样,差别之大好比公寓对带院子的黛青瓦房。
我和小琦跟着他妈妈一起去了孙壮他爹家。
这是个高门大户,看门槛就知道,门槛有一尺高,这么高的门槛我只在张玉山家见识过,听说是防疆尸的。
不过从前的房子都会建门槛,门槛代表了主人的地位。
我仔细看了看,这门槛是新的,要么刚上过漆,还散发着新鲜甲醛的味儿。
门口挂着两只白灯笼上面写大大的黑色“奠”。
屋里满眼都是白色,好像老人总爱在冬天最萧瑟时死去。进了院子,竟然和那群采风的年轻人相遇了。
其中一个圆眼睛的女生很喜欢小琦过来逗他,“小弟弟,你认识这家人吗?”
小琦很讨厌别人把他当小孩子,同班个子高的男生已经和成年女性一样高了,自己却像个小孩子。
他白了女生一眼,拉着我的手,去屋里上香。
屋里少有的没有什么气味儿,天的确冷了,不生火时,穿堂风能吹得人牙齿冻结。
我们拿了香进屋,还没点着呢,屋里传来一个老太太的破口大骂,“滚你娘的偷人养汉的小娼妇,老爷子肉身还温着呢,你就惦记上家里的房子了,告诉你,门都没有。”
我伸头进去,一个老太太盘腿坐在床上,在骂小两口,看样子是当娘的在骂儿子儿媳。
小媳妇拉着脸,“娘,咱们乌塔村哪个不是夫死从子,您老跟着我们,能虐待你不成?”
“老娘从了一辈子夫了,不会从这个没卵蛋让媳妇管着的小子,我上辈子肯定踩了谁家坟头草了,生这么个没用的废物。”老太太用烟枪点着儿子头骂。
小媳妇抓住老太太的烟枪,“娘,气大伤身,您要真不乐意......我只能请三叔公来了,我们两口子不想让村里人骂我们不孝,不给您养老。”
“走。”她拉着低头缩脑的男人向门外走。
“死不了的小娼妇,香也不上,还说什么孝不孝,你们直接挖双人坑把我埋了去求。”老太太气得划了几次火也没划着。
小琦妈走进来,帮她点了火,“大娘,孙壮从小就这样,您生这气干嘛,你这年纪,身边没个人儿也不成啊?”
“我宁愿烂在自己床上,也不想和那个小娼妇住一个屋檐下。”她气呼呼地靠在牡丹大花被上,嘴里抽着烟。
“孙壮爹死了干净,剩下我看儿媳妇的脸子。”
中国人讲究死者为大,少有在死者还没下葬就因为分家吵不停的,而且这家还是独子。
第二天,我跟着小琦妈妈去劝孙壮,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着急。
这村里我转了几条街了,孙壮家可以说是整个村子的败笔。
整个村子都住的瓦房,只有他还住着泥坯房,大冬天火也不升,窗户用塑料布糊了几层。
要不是他一副窝囊,真有杀父嫌疑。
孙壮爹家像是富户,怎么儿子过成这样子也不管?
已经十点钟了,孙壮两口子还窝在床上不起,叫了几声才传来带着睡意的答应声,“谁呀?”
“你静姐,你得去给你爹守灵。快起。”孙静在外面叫他。
“他又不管我,死了我为什么管他。”
“壮子兄弟别使性子了,你不是还想回去住?今天哄哄你娘高兴。”
“那个老妖婆能哄得好,我就是男人变的。”小媳妇的声音隔着窗户传来。
从窗户上的塑料袋看过去,模糊看到一个白花花的身影坐起身,正在套衣服。
“她整天嫌我们懒,我真不知道,过门第二天就让新媳妇做饭扫院子,哪有这规矩?”
“又说大壮不下地,家里又不是请不起临时工,这么省干什么!”小媳妇一边发牢骚一边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