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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侧妃姜鹭闲在泽庆宫一住就是四日,后宫里多了些风言风语,姜贵妃一怒之下杖责了不少嚼舌头的宫人,这是对她们主子的一个警告,于是后宫表面上是平静了。
只是难得有可以讥讽姜贵妃的谈资,也不是所有人都畏惧着姜家不敢提及,比如近日母族颇得圣宠的宸妃,
“贵妃姐姐真疼爱太子侧妃呢,在宫里一留就是好些时日,反倒是不曾见贵妃姐姐将沐阳王妃留宿宫里。”
此时宸妃正和姜贵妃、德淑娴三妃及太子侧妃、沐阳王妃一起坐于丽沁园沉香亭中赏花品茗,悠悠然来了这么一句,满园繁花的颜色竟都不如亭内众人脸色精彩。
沐阳王妃沈小讷略垂了头,眸中闪过一丝暗色,再抬头时笑意盈盈,乖觉地作势靠在一旁的姜贵妃身上,
“母妃~宸妃娘娘说得当真?儿臣可不依。”
一记冷眼看向太子侧妃姜鹭闲,姜贵妃转而亲昵地抚着沐阳王妃的手说道:“哪能呢,疼爱自是一般的,你若喜欢进宫陪母妃,你来便是。”
如今的姜鹭闲哪还有初进宫那日的意气风发,唯唯诺诺地缩在自己的椅子上,此时带着讨好对沐阳王妃道:
“王妃可是错怪了贵妃娘娘,娘娘每日都和我谈起你,咱们妯娌可别见外。”
姜鹭闲这头一厢热忱,沐阳王妃沈小讷只是笑笑,并未答话。
是啊,一个庶出的,又只是个侧妃,沈小讷这个嫡女又如何会瞧在眼里。
沈小讷父亲沈知白乃是诗书传家的沈家嫡出二子,他们二房虽不如大房风光,沈小讷的父亲也不如大伯会钻营,但正是因为沈知白不曾牵涉进朝堂的明争暗斗,更多的时间都在琢磨诗书字画,反倒比沈知味更有文人风骨,是骨子里透着的高傲,不屑,而不是沈知味强装出的清高。
沈小讷和沈小慎两个堂姐妹儿时就有不同的向往,比起懦弱的小慎和父亲一样只爱捣鼓那些没甚作用的帙卷,沈小讷更喜欢大伯那般在官场搏名利能屈能伸的模样,这也导致沈小讷虽继承了父亲沈知白的冷、傲,但为人处世更多了伯父沈知味的忍、贪。
这,大概也是文官家眷自视甚高的特点。
话说到这里似乎偏离了宸妃接下来要讲的话题,宸妃倒不急,吃了一口酸梅,眉毛因着酸味微微挑起,带着浅浅的笑意,漫不经心望着亭外的景致,仿佛在等待什么。
园内芍药、蔷薇、栀子花娇妍的花瓣层层叠叠;朱顶红、倒挂金钟、三色堇幽幽弥漫出芬芳;木槿、合欢、百合、蜀葵开得正盛;玉簪、桔梗、半支莲、凌霄虽花期未至,但在御用花匠的手中提早绽放了欢颜。鸟语花香,虫鸣蛙唱。
但丽沁园中的一切喧闹美好都被隔绝在沉香亭外。
亭中场面一瞬间有些清冷,淑妃见姜贵妃面色淡漠,思来想去开口道:“听说太子这几日似是和太子妃有些矛盾,要我说这太子妃也真是的,莫不是仗着塞北民风彪悍就不守夫纲了吧。”
宸妃此时轻笑出声,吸引了注意力,接了淑妃的话说道:
“新婚燕尔的小夫妻吵吵闹闹倒也有趣,太子这几日只怕对太子妃疼也不是骂也不是呢,如此,该不会忘了接侧妃回东宫吧?”
这一问正中姜贵妃痛处,如今的姜鹭闲宛如被东宫遗弃在她这,四日了,除了第一天汲汲皇皇送来两个贴身丫鬟和日常用物,东宫对姜鹭闲几乎是不闻不问,太子谆不来接,姜鹭闲自己回东宫就失了身份,日后定被东宫众人小瞧,本是打算借此煞煞太子威风,等太子服软来接,哪想如今是骑虎难下了。
淑妃感受到来自姜贵妃那方向灼人的眼神,恨不能扇自己一掌,这一番拍马反而是正中宸妃的下怀。
扯了扯身侧贤妃的袖摆,淑妃使着眼色,贤妃意会柔柔开口:“贵妃姐姐心悦太子侧妃,依我所想,太子殿下定是欢喜的。”
不痛不痒的话,根本没甚帮助,也解不了宸妃布下的陷阱。
淑妃对贤妃的不作为心有不虞,但在此时却不敢表现一丝一毫,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望向德妃,哪想德妃垂着眼睛丝毫不看自己,淑妃倍感无奈,也不敢再贸然开口了。
语带机锋,防不胜防。
早已失了耐性的姜贵妃冷声回道:“太子想来是顾及本宫和鹭闲姑侄情深,将她多留几日陪本宫,但毕竟新婚,本宫也不好一直霸着不放,今日宸妃提及了,本宫也只好割爱让鹭闲回东宫了。”转而对南熏吩咐道:“叫闲儿的丫鬟把东西收拾好,着人将闲儿送回去。”
语罢,姜贵妃目光带着凌厉瞅了宸妃一眼,保养姣好的容貌都有些狰狞的破碎,不耐道:
“今日这花香甚是刺鼻,惹得本宫恶心,就此散了罢。”
宸妃无所谓地勾唇笑笑,略福了福独自一人先行离开了,此后德淑娴三妃才各自散去,依然留在亭里的只有姜鹭闲、沐阳王妃和姜贵妃三人。
姜鹭闲余光窥见姜贵妃扭曲的面容甚是惶恐,愈发缩成一团意欲将自己隐在一旁不被发现,奈何她穿衣酷爱桃红翠绿等俗媚颜色,此时即使在花园也很难让人忽视。
抬手将一盘果子扫落在地,瓜果在地上滚动着滑落湖里,扑通扑通听得人心悸,姜贵妃对姜鹭闲喝道:
“还留着作甚,要本宫亲自送你回去不成?”
姜鹭闲一惊,站起时脚步不稳斜斜就要倒下,方向正朝沐阳王妃,若沐阳王妃搭把手,倒不会摔个狗吃屎,姜鹭闲如是想。
就在姜鹭闲脑中思虑闪过那一瞬,沐阳王妃冷眼瞧着身子微微一侧,姜鹭闲应声而倒。
狼狈、屈辱,恨意。
如此姜鹭闲便和沐阳王妃结下了梁子,而姜鹭闲也是在此时开始更加迫切地渴望权利、地位,她心中的欲念宛如烈火熊熊燃烧,也将这把火烧至了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