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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瑞鹤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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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旬过去,到了春末,春闱的榜还未发,又迎来了沈太后生辰,按理说即便是大寿,太子妃新丧此时也不该大设寿宴了,但太子妃下葬时皇家都未完全按应有的礼制办,一个本身戴罪又母族查抄的女子,谁会为了她的逝去而素缟一载呢?

    何况还有波斯使者到访,沈太后的寿宴就如同此次春闱,不得不隆重。皇帝为表仁孝特设宴于皇家苑囿聚景园中,柳浪迎风摇曳,浓荫深处莺啼阵阵,正是好去处。

    因为不同以往设宴宫中,诸王候国公、三品以上各府便都被下了帖子,其余亦有那擅于钻营的也挤破了头拿到了手,这是往年不可能有的,盛宴之下,皆发了狠欲要大展光彩。

    祁胜也是借此机会去江南购了上等面料回来,小小赚了一笔,两日前才归,祁采采见祁胜劳累,这几日她也无事就放了祁胜休假。

    自从上次春游再闹出事后,祁采采便躲在自家小院享受,顺便等着姜晏殊来报复,却不想等来了慌张不安的沈知味。

    晨光熹微时分沈知味就着人来敲门,花坞萍汀也刚收拾妥当,开门之后便有一个戴着帷帽的人闯了进来,花坞刚想惊呼,就看到这人身后是沈尚书的小厮,赶忙收了声。

    那小厮关了门,前面的人便将帷帽一摘,花坞萍汀急急行了万福礼,沈知味摆了摆手,说道:“快去唤了慎儿出来。”

    祁采采还窝在暖暖的床上,闻及院中有响动便披衣出来,见是沈家父亲,行了礼问道:“父亲怎这般早亲自过来了?”

    往日沈知味有什么吩咐都是派了小厮来说,一则沈知味前段时间忙着考较官员评级没有闲暇,二则作为吏部尚书出入此处诸多不便,惹人话柄。今晨突然造访便预示着有大事发生,祁采采不禁联想到姜宴殊子嗣延绵的问题,说话底气不足。

    沈知味先对着小厮说道“快将衣服递给姑娘。”才转头回答她道:“快梳妆打扮一番,只有半个时辰,速速随我回府,路上细说。”

    由着花坞和萍汀一阵捯饬,祁采采望着铜镜中柔美可人的女子感到陌生,小慎的容颜应是她见过仅次于琴泣的了,只是小慎原本肤白,此时的白是脂粉堆砌出来的,就失了几分自然灵动,可仍是两道娥眉入云鬓,一双娇眼含秋波,端端正正的美人模样,难寻沈秦微半点痕迹。

    马车上祁采采凝听沈知味的话,犯起难来,宫里太后亲笔来的帖子要沈小慎也出席寿宴,若仍有病疾便派了太医院四位正副院判会诊。

    沈太后是知晓小慎并无大碍的,故此举就是逼迫沈知味不得不让沈小慎出现在人前。

    “宫里来的人还未走,非要见你一面,我便谎说你去了庄子上,急忙来接你。宫里来的人暂时交由你母亲招待着,你回去切记要机警着。”沈知味额上汗水涔涔,再三叮嘱。

    祁采采亦知此事非同小可,认真应了,只是心中有一丝疑惑,便问:“女儿有一事不明,既然太后是慎儿姑奶奶,何不直说了咱们的安排,免去此行?”

    摇了摇头,沈知味语重心长道:“你还小不知那许多纠葛,太后虽然姓沈现在确实皇家的太后,她与沈氏一族现在不过各取所需,若有一日让她知晓我背着她做了欺君瞒上的事,沈家可不止咱们一支,远了不说,你二叔家就是极好的选择。”

    “那此去女儿不应与姑奶奶过于亲近了。”

    沈知味叹道:“非也,慎儿,为父也有一问。”见小慎点头,继续说道:“你这些日子与举子们交往也该体会到一些为人处世的冷暖,男人间的博弈远不是女人后院厘地之争能及,你可后悔?”

    “父亲此言差矣,家国天下,厘地不失听之微小,却最是不易,女儿倒觉着朝堂比后院还安全些,起码男人间出手必要寻个称得上君子的由头,只要大家表面上都想做君子,就会互相掣肘,而女子就没这般顾虑,暗箭难防。”

    见沈小慎说得煞有介事,沈知味笑道:“你这见解倒也新奇,既然你无悔为父就不多问了。”说罢又是一叹道:“秦庭去后我反思了许多,你母亲虽不说,我亦知她恨我强派庭儿去西域,你的事我希望你好好考虑,起码殿试之前还有反悔的余地。”

    祁采采点头应下,马车也快到了,不便再言此事,父女俩一前一后到了正屋,一个女官侧对着正门,正与沈夫人谈着甚么有意思的事,掩唇笑了。

    沈知味咳了两声,才迈步进去,道:“袭云尚宫久等。”

    祁采采看到那女官是袭云尚宫时愣了愣,袭云亦有所感在沈知味开口前先起身对沈知味一福,看着他身后的沈小慎说道:

    “看沈大姑娘气色不错奴婢也算安心了,等多久也值当的,那便不叨扰府上了,若需要哪个太医诊治便拿了这帖子去,也是太后特意为大姑娘备下的。”

    到袭云出了门,祁采采才恍然记起还未行礼,忙喊了声“尚宫”,袭云回过头来瞧她,她方端端正正行了宫礼,又道:“素来敬仰尚宫之名,望寿宴上还能得见。”

    袭云这才有了丝笑意,颔首应了,才被沈尚书、沈夫人送出了府。

    过了两日,沈夫人命人将早春时为小慎做得三套新衣重新量了小慎的尺寸改了改,时间紧迫,索性也是华贵缎料,便凑合着用上。

    祁采采这下无奈又回到了东苑,行为举止都被教条拘束着,坐立皆要有一股女儿风流,叫她好不适应。

    本来沈夫人不觉着小慎在礼仪上会有何纰漏,却不想才过了一个冬春就生疏了这许多,心下焦灼就逼了小慎无时无刻的练习着仪态。

    即便暗自叫苦,祁采采却知晓体贴沈夫人的,不如以前在朔方总与逼她学这学那的娘亲叫板,现今她理解为娘的无奈,也享受这被人管教被人担忧的感觉。有两世的底子,两日强训结束那姿态手势步履都娇而不媚,落落大方。

    太后生辰就在翌日,也只能自求多福不要招惹到祸事,不必遇见不想见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