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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薄如蝉翼的屏风划恢弘的正殿为两席,左侧是男宾座处,祁采采和沈夫人便去了右侧,由宫女领到中上的坐次落了座,周围已然坐了好些贵妇淑媛,相互打过招呼,便等着宫中的贵人们出席。
男宾那面有了丝骚动,就听外面太监传陛下圣驾,紧跟着又道太后凤驾,之后是传太子及四妃还有骊昭仪到。
众人忙离席迎了上去请安,一番折腾方才再次落座。
沈太后是寿星,众人便围着她转,寿礼一件件晃过,有稀有的玉石玛瑙,有孤本的名家著作,有《寿星南极仙翁祝寿图》真迹……可沈太后只是微带着笑看着,并没有特别喜爱哪个的样子,直到献寿礼轮到了沈家,沈知味与沈知白兄弟俩献上千年灵芝加人参各一株,沈太后笑吟吟接下了寿礼,说道:
“小慎那丫头呢?听说快病愈了,哀家想得不行,快来让哀家瞧瞧。”
前身祁采采对沈太后感官还不错,想来变成了她的侄孙女也是缘分,便敛眸黔首小步走了过去,她知道沈太后想要为她寻个亲事,可她不需要,也不想再草草嫁了。
“太后娘娘万福金安,祝太后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祁采采福身唱寿道,说罢俏脸一红垂下头去,揉搓衣袖。
这柔柔弱弱的声音宛如吴侬细语,听得人心弦为之一动,男宾那面有未成家的公子哥儿极力透着屏风望过来,只影影绰绰看到个聘婷的背影,女宾这厢更有好些冷眼暗中丢来。
这一切沈太后都收在眼里,对小慎有些失望,又有些惋惜,说到底这孩子还是她爹害的,关在不见人的东苑久了变得小家子做派在所难免,不过这孩子打小相貌身板还是不错的,底子好,其余的可以再培养。沈太后如斯想着,便唤了小慎到身边来。
走得近了,小慎甫一抬头,沈太后才看清了她的模样,不自觉又将双眉拧起,这孩子怎么面色苍白,唇上亦毫无血色,难道真是有了顽疾?可就算有,这种日子不知晓上个妆的?
沈太后有些不悦地看向席间的沈夫人,祁采采怕太后找沈夫人麻烦,稍向左移挡住了沈太后的视线,嗫嚅道:
“请太后娘娘勿要责怪慎儿,方才嘴馋喝了几杯果子酒,可是脸红了?”
原是不擅饮酒的缘故吗?沈太后舒了口气,抚着沈小慎的手慈眉善目地笑道:
“喜欢这李子酒回去的时候便拿上几坛,只是病了这么久大抵还有些遗症,切莫贪杯了。唉,说起来就是唠唠叨叨没完没了,不知不觉你们这些小豆子都长大了,这是多少年未曾聚在一处了,见见你姐姐、姐夫罢?也把太子叫来,让他见见表妹。老了,就是喜见子孙环绕膝下。”
得了吩咐,沐阳王就跨过屏风到了女宾席上同沈小慎见了礼,说来他与沈小讷成亲也有近四载,沐阳王却是从未见过小讷这位幼年便名贯京都的堂妹,只余光瞟了眼便觉着这女子煞白面皮,活像鬼,两厢一比较还是觉着小讷貌美。
沈小讷自己也是多年来头回见着沈小慎,面前之人同记忆中那个处处比她强的小慎相差甚大,最起码以前的小慎绝不会怯懦这种场合,当年太后选小慎做太子妃而不是自己就是因为还只有两岁稚龄的小慎见着宫里的巍峨,见着了圣上的威严都只是静静地眨着眼,不哭不闹,那份不畏一切的镇定令沈太后极中意。
只是现在这个连说句话都羞赧到恨不能找个布挡挡的少女真的变化太大了,昔日自己嫉妒到发疯的人成了这般,沈小讷笑不出来,没有想象中的幸灾乐祸,反而觉得戚戚,无视了小慎,站到了沐阳王身后。
祁采采与沐阳王夫妇间气氛古怪,一时语塞,祁采采正愁该如何打破沉默,屏风那边太子谆就绕到女宾席上牵过姜鹭闲一道走了过来,看着两人相携的手祁采采心如,祁采采又垂眸弓身道了万福,不愿再看姜鹭闲高高扬起的唇角。
“哎呀,表妹儿与传闻真是毫无差别,天仙般的人儿。”姜鹭闲可不会让这个曾差点就成了太子妃的女子再靠近太子谆,所以一切的欲念都该扼杀在萌芽初始,握住沈小慎的双手,姜鹭闲又道:“只是身体抱恙就该静养着,瞧瞧你这小脸煞白的样子,何苦逼自己。”
祁采采身子微微有些颤栗,被姜鹭闲紧握的双手仿佛赤红的烙铁在炙烤,纤长的睫毛自始至终都遮着眸中的风暴。
“小慎自幼肤白,皇祖母都说了她已快痊愈,侧妃还是该认真听人说话,休要自己臆想才是。”沈小讷适时开口,还挥掉了姜鹭闲握着小慎的手,满目鄙夷。
看着突然为沈小慎说话的沐阳王妃,姜鹭闲一愣,她看之前的状况以为这二人有嫌隙,是怎么也没能看明白这疯子的想法,但她怕沈小讷,自己有太多的把柄被沈小讷豢在手里,无论哪一件都足以要了她的命,讪笑一声,被扇红的双手攀住了太子谆的臂弯。
果然,太子谆没再闪躲,更是伸手搂住了她的肩头。
祁采采依旧低垂着头,好似才瞧见般疑惑地指着姜鹭闲水红裙摆上的星点泥渍说道:“姜姐姐你裙上这泼墨似的黑点倒是别致。”
祁采采知道刚才在花圃那处没有听错,就是姜鹭闲的声音,要知道穿着脏污的衣裳参宴可是有失教养的,以前她不屑与姜鹭闲计较,现在她不介意在大战开始前先拿姜鹭闲这小卒试试手。
听了这话儿众人的视线都朝姜鹭闲裙摆上看去,尤其沈太后只消一眼就知晓是怎么回事了,想起那盆魏紫心头恼火,语气也就不善起来:“身为太子侧妃你跑泥地里耍什么?可是要效那孙猴子闹上天掀了哀家的寿宴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