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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榜之日已至,榜前人头攒动,汪德宝带着那几个以他马首是瞻的举子左推右搡挤到了榜前,开辟出一条道路,汪德宝热情地招呼沈秦微道:“沈兄快来!”
顶着众人的冷眼祁采采一边赔着不是一边往汪德宝那挪去,唯恐他再叫唤惹来更多瞩目。
“咦,大哥这榜上怎没有你的名字?”汪德宝的狐朋狗友惊呼道。
与汪德宝厮混的这几人皆未上榜,许也是知晓自己并无可能才日日同汪德宝玩耍不求上进,可汪德宝不同,他自诩在此届众举子之上仅弱于沈秦微一筹,虽在会试后就不曾认真看书却是自信多年累积才如斯狂傲,而今榜上无名,这话便成了吹嘘,汪德宝便成了笑话。
汪德宝听闻立马推开此人,认真浏览了榜上三十,却自第一至最后都盯出了窟窿也未尝见到有他的大名,顿时犯了急,嘀咕道:“不可能啊,怎会呢?”
他的狐朋狗友便忍着幸灾乐祸安慰道:“汪兄莫焦躁,来日方长,来日方长。”却是打心底认定汪德宝是认不清自己的土包子,之前因着汪德宝人傻财多才结交,但却是因着汪德宝鼓吹自己的实力让众人半信半疑才唤年纪最小的汪德宝一声大哥,现下看来连他们自己都不耻了。
“呵,本公子还说这肥头大耳怪是谁呢,原来是吹牛大王汪德宝啊!”一道刺耳的声音插入,犀利道出了汪德宝狐朋狗友们的心声,但此人接下来一句话又令这群家伙与汪德宝同仇敌忾起来,“看到了吧,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臭鱼烂虾自要凑做一团才能博个眼球。”
说话的正是肃州安抚使的大公子何济霄,榜上第八名,一双眼仰上了天,拿着鼻孔对着汪德宝。
“你个撮鸟骂谁臭鱼烂虾!”汪德宝本还有些消沉,被何济霄这么一搅和瞬间精神满满怼了回去,撸起袖子就要大干一架。
何济霄翻了白眼戏谑道:“来,韩兄,就是这厮之前给你难堪是么?”
这才见何济霄身后众人里毫无存在感的韩清慢慢站了出来,依旧面无表情,动了动唇说道:“来日韩某自会悉数还之。”
话里威胁的意思满满,可韩清声音平淡,不见怒气,全然听不出该有的豪迈。
“这就是榜上第二韩清啊!”“不会吧,瞧他穿得……”“真人不露相啊,你懂什么。”周围泛起如蚊蝇般的嗡鸣,对于榜上第二自然艳羡不已,却又改不掉书生的酸气。
“韩兄日后可是贵人,前途不可限量,怎能让这种鼠辈欺压在头呢,韩兄放心,兄弟不才,便替韩兄教教他怎么做人!”何济霄亲热地对韩清说道,俨然相交多年的挚友,可就在昨日放榜前韩清还是何济霄等望族子弟聚会上嘲讽的对象。
都说人心善变,只有真正的实力才能让别人心生敬意,亦或是甘于臣服,韩清明白,故而不会计较何济霄他们曾经对他的不屑,而汪德宝不同,那本该在泥里的蚯蚓不配嘲弄自己。
祁采采见事态再拦不住就要闹大,到时惹事的何济霄等人仗着家世估计顶多受几句责骂,而汪德宝不过县令之子,还名落孙山,在官衙必然讨不得好。相处这许久祁采采也算了解了汪德宝的为人,乃一真小人,虽嘴上不饶人却心思不坏,便要相帮。
刚自人群中挤出站到汪德宝身旁要帮腔,就被汪德宝大手一伸揽着肩头叫嚣道:
“你韩清就个老二你得意什么!啧啧,瞧瞧何撮鸟你捧着个第二名就当爷爷供着了。爷爷我身边站着的可是第一名,看到没,会元,我兄弟!惹我?嘁。”
汪德宝激动地唾沫星子乱溅,仿佛第一是他一般,搞得祁采采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看第一名的沈秦微也不反驳汪德宝,何济霄有些惴惴,姜宴几可是早就嘱咐了让他们笼络好前十的,毕竟就算还有殿试,前途最敞亮的也不出这十人了,他这厢还未对沈秦微施以利诱呢,断不能得罪此人将他推到了对立面才行。
“殿试未过,结果还未可知。”韩清又是平平的声线冒出这么一句,也不与何济霄打招呼先一步离开了人群。
何济霄暗骂韩清个穷酸装孤高,还是恨恨地转头跟了上去。
“嘁,说得好像殿试就能翻身一样,状元郎定是沈兄无疑,对吧?”汪德宝撇撇嘴低头冲沈秦微傻笑。
祁采采一抹鼻子,笑道:“你且瞧好。但是汪兄在此之前我们来谈谈能不能别三不动就搂搂抱抱这般?”
“沈兄怎说得恁恶心,我又无龙阳之好,那是兄弟间最高的礼遇,你该适应着。”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瞎扯着,倒令汪德宝心中的失落散去了些,接下来两日也不曾打扰沈秦微,偷偷摸摸日日为他做起了门神,将要拜访沈秦微的闲杂人等全都赶开了。
一弹指顷,殿试随即而来。
泰和三十八年三月初一,皇帝亲自出题,只考时务策一道,会试所选三十贡士集于一殿之上,分列而坐。
皇帝踏步左右,气息微喘,却不肯御前太监来扶,俨然极重视此次选拔,半晌,待贡士们都坐定平复了心绪才缓缓说道今次题目:议皇储之位。
题目一出便四下哗然,这明显超出纲常,臣下不可妄议储位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皇帝怎还逼他们论道呢。
有贡士颤颤巍巍写下名姓,便弃笔交了白卷,难答,答哪位皇子都必然得罪另一方势力,于他们这些出入仕途的人来说无疑是堵上了前路,且要有一个说不好触怒了龙颜,外放到穷山恶水做个七品芝麻官算是好的,更惨的是分派到一个徒有虚名而无实权的官职碌碌一生。
祁采采感受着身边的躁动,心静如水,皇帝这怕是自己布下的大局收不回网了想自别处寻个答案吧。可除了皇帝自己,又有谁能说服了他呢。国之社稷未来,皇储之位本就是个极敏感的话题,也只能如此写了。
殿试如火如荼进行着,另一处姜宴殊在举子们的试卷中翻找着汪德宝的,却不见其踪,有些着恼,同僚见状提醒道:“莫不是在送呈给圣上那三份试卷当中?”
姜宴殊灵光一闪却又暗自摇头,汪德宝怎会有那般才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