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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陌生人一副宫装,头戴冠帽,分明就是宦人,只是不是常来的杨瑾瑜和弘文,而是一个长相俊俏,天生便是男儿女相的人——高拾翠晓得,这是先文王的两大宦人之一、地位相当于如今的弘文,因为来历不明,又没有确切的名字,只知道人家叫他阿佟,故而如今都唤一句“佟宦人”——那人站着,看见高拾翠醒来,便上前作揖,高拾翠想起来还礼,宦人连忙阻止,道:“县主莫礼。”
“县主?”高拾翠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的,县主,”宦人笑嘻嘻地,“您护主有功,陛下亲封了您为县主,还把您的姨娘追封为正室,并且赏赐了良田和俸禄,日后您出嫁之时,也有傲人的嫁妆。”
高拾翠愈发不明白这件事,还是高子骞跟她解释:“是公子仓进宫为你求的,等你伤好了,挑个时日,便是公子明媒正娶的侯妃。”
高拾翠震惊,什么,她一个庶出中的战斗机,地位卑下的南华女轩士,已经毫无任何利用价值,他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侯妃!这会让她的嫡出姐姐眼红死的吧?
高拾翠立刻摇头:“恕民女不能从命,民女身份低微,怎能……”
高拾翠还没有说完,姬仓便顿住自己倒水的手,眼睛一横,那从战场上带下来的杀气让高拾翠完全被恫吓住,不能动弹:“你想抗旨不尊?”
高拾翠还想再说,佟宦人已经知趣地作揖离开了:“话杂家带到了,谕旨也会尽快送到,请县主多多准备。”言讫,便离开了。开玩笑,剩下的事情公子自然会处理的,他不必去趟这趟浑水。
高拾翠义正言辞地对姬仓说:“公子大可不必如此,若如今是兄长在此,难道公子也要上奏娶兄长吗?民女是奉命行事,对公子毫无私情,也请公子莫要玷污了民女的信仰!”
高子骞咳嗽起来。咳咳……什么话,什么叫娶他?这个比喻一点都不恰当!要是他躺在这里,估计姬仓还会跑过来笑两声。
姬仓乜斜着眼儿:“本公子就是玷污你的信仰了,如何?”
高拾翠正想开骂,姬仓便道:“你的破信仰能帮你报仇?能帮你雪恨?不能!而你把你的信仰丢掉之后,你看看你可以做什么?”
高拾翠冷静一想,是啊,靠自己拼搏,什么都不会有,还要喝下忘川水乖乖受他们摆布;但是嫁给姬仓就不一样了,且不说姬仓一表人才、人中龙凤、深得陛下器重,就是为人出事,除了护国夫人这个敏感话题和楚国一战的那个污点之外也干净得很,他对自己的愧疚,足够让自己反戈一击并且过得很好了。
姬仓见高拾翠是个聪明人,想明白得很快,便搁下器皿:“知道自己的身份和这个身份所带来的价值,才是一个人立足于世上的根本。”就像他知道姬余对自己有愧疚,所以他第一次、也可能是此生唯一的一次开口才会让姬余彻底满足他。
姬仓离开了,高子骞留下高拾翠独自沉思,他追上姬仓,也不知如何开口,姬仓倒是侧首冷眼看他:“作甚?”
高子骞笑嘻嘻地:“多谢公子!”还算这个公子有良心,最终还给了堂妹这么好一个归宿。
姬仓嗤之以鼻,白眼上天:“本公子是看上了你妹妹,你这么高兴做什么?本公子目前对你没有兴趣,而且,前几天你还对本公子横眉冷对、救驾来迟还这么猖獗,本公子这笔账还没和你算。”
高子骞一愣,他正要开口,姬仓便大声吩咐道:“让贾昊降高子骞三个月的级,去基层锻炼,临走前打二十杖。”言讫便甩着宽大的袖子,飘飘欲仙地离开了。
高子骞在原地欲哭无泪,这公子还真记仇啊!
没办法,姬仓下令,高子骞只得被派去基层,这次第不是去别的地方,正是被派去孙地和齐国彻查红衣流卫的事情,暂且按下不表。
且说高拾翠面上有疤,以县主之身嫁与姬仓,顿时成为传奇,高拾翠要回乡之时,本碍于面丑,想要遮挡面纱,被姬仓拦下:“你连你自己都面对不了,还想面对过去?”高拾翠遂放下面纱,又要出门,却被姬仓二度拦下。高拾翠疑惑不解,而姬仓执笔,沾染胭脂,在她脸颊顺着那疤描了一枝娇艳的花儿,顿时让变得丑陋的高拾翠容光焕发,格外出彩。
高拾翠呆呆地望着镜中的自己,她素来无颜色,不知还能如此美。
姬仓扶住她的肩膀:“若问谁是一枝花?惠县高家庶县主。”姬仓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走吧,别让人笑话我们新婚燕尔,不肯起床。”
高拾翠娇羞无比,说的什么混账话,要不是他太能折磨人,她至于起晚了吗?还笑话她,此人无赖!
高拾翠跟着姬仓回门,果然一顿哗然,高家战战兢兢,不敢造次,高拾翠也无心和嫡母论短长,更不能忤逆父亲,单指着原本嫡母给她准备的那门糟糕婚事,在姬仓撑腰下,让嫡姐嫁过去了。这也算出气;高拾翠还给母亲立了衣冠冢,亲手捧着母亲的牌位进的高家祖庙,成为登记在册的女人。高拾翠的侯妃妆也成为惠县一时的时尚,不提。
且去表那高子骞,带着人马日夜兼程来到孙地,先是摸清了底细,又潜入临淄,在齐王姜鹤轩的帮助下,肃清了齐国王室——你问那齐王姜鹤轩缘何愿意帮助虞国杀齐国人?那原因有:一,齐国现在其实是齐地,虞国附属而已,并没有实际主权,姜鹤轩身不由己;二,齐国贵族想要作乱时机不成熟,并且他们想架空甚至杀了姜鹤轩和姜艾,姜鹤轩出于自保和权力的掌控考虑、选择和虞国站在一起。
在处理完齐国的事情之后,高子骞还有两个月,便留在齐、孙两地交界处的分舵处日常处理任务。有一晚,正好无事,天气又炎热,他在屋子里坐立难安,脱了上身还是燥热,有人便揶揄他:“去窑子里逛逛,去去火。”
高子骞出身书香世家,父亲又管得严,他哪里敢去?便固辞不受,自己回去浇冷水准备睡,当时是,忽然有人敲门,他还未开门便闻到一股馨香,他觉得奇怪,大晚上的如何有女子来南华分舵敲门?他握紧了剑,隔着门问:“何人?”
女子在外答道:“有人差遣奴来伺候大人。”
“我不需要,你回去吧。”高子骞装出十分疲倦的样子,其实正目光炯炯透过门缝往外看。那女子打扮得花枝招展,看不清本来面容,眼神倒是不一般犀利,高子骞知道这是杀手,他对齐国王室大动干戈,人家岂能轻易放过他?自然是要派一两个来送死的。
女子在外笑道:“莫非大人不举?还是、有什么其他癖好?”
高子骞无语,用激将法也太弱了,他堂堂一个被下放的副堂主,吃这套?高子骞不予理会,举不举他也不清楚,他从小到大都被教育清心寡欲,以国家大事为重,从来没有想过这方面的事情;至于其他癖好,那还真没有——有时候他都觉得女人太麻烦,想找个男人陪着,结果发现还真的接受不来。
女子拔出剑:“既然大人不给奴开门,奴便自己进去了。”言讫,当前一劈,高子骞赶躲开,那门便成了两半。
高子骞冷笑:“还真有不怕死的,你难道不知道你来这里杀我,是有去无回吗?”
女子妖娆地跨进屋内,满室盈香,戴着银环的光脚和裸露的大腿让高子骞不忍直视。女子勾唇一笑:“奴这不是指望大人怜香惜玉嘛。”
“那你指望错人了。”高子骞发动进攻。
什么鬼嘛,大半夜穿这么少还不穿鞋,寒气入体,这货真是仗着年轻不把自己当回事,幸好她今夜要送命在自己手里,否则日后老弱病残,还不知如何生不如死。还指望他心软,开玩笑,对堂妹高拾翠他都是严格要求,更何况这个女杀手?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打开地狱之门,他才不那么傻!
女子见剑来了也不躲,直到面前才豁然剑剑一拉、那剑竟然可以变成软剑、缠绕住高子骞的剑、把他往别的地方带。高子骞赶紧抽出手,顺势从女子的臂下溜过,在她身后拿住了剑,正要劈,女子反身飞出几枚飞镖,高子骞一躲,屋内仅有的陶罐被射破了。高子骞叹口气,他没水喝了。
高子骞用剑挑起陶片作为暗器扔向女子,女子一抖,软剑又变成硬剑,手速飞快,陶片被一片片打开。女子手一伸,身上的纱布全部飞向高子骞,将他缠了个结实。高子骞脸红不已,这个女人真是不知羞耻,居然用衣料结网困住他,还赤条条走来,无耻!!
女子用剑柄挑起高子骞的下巴,嘟起红艳艳的小嘴啧啧有声:“大人还真是不可爱呢。”
高子骞眉头一皱:“不要用那种娘炮的词形容我!”
女子的剑尖儿抵着高子骞的心房,逐渐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