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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被集火惯了的人,”舒羽道,“但我射击游戏经验比你足,所以应变的方式比较多……但即便如此,你看比赛就知道,我和钟铭涵基本是轮流第一个死。”
“嗯,”秦朗小声地说,“我们那时候在论坛聊天,说是’羽神祭天,法力无边‘。”
舒羽绷着脸,面色阴沉:“你倒是还有心情跟我开玩笑?”
秦朗见他误会,慌忙疯狂摇头:“不是,我一紧张就乱说话……”
舒羽这回没绷住,露出一个笑,伸手捏了捏他上臂的肌肉:“放松点,我又不会把你给炖了。崔雪难道跟你说我很凶?”
秦朗心想,崔雪估计就是这么想的,但也不敢直说。
“你要是真想做好崔雪的突击手,”舒羽话语中充斥着自信,“你技术起码得有当年的我那么好,甚至得更好。”
“毕竟你和小齐的配合,肯定比不过我和钟铭涵的默契。我们认识了很多年,从入队开始就是搭档。”
秦朗点头,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可能把自己的全部实力显露出来,主动表现优点和短板,才方便对方的指导。
过去了一个小时,秦朗被迫着展示了车技,贴边战,正面突击战等能力。他自己感觉后面的发挥才有点恢复正常,从舒羽略微松开的眉头也能看出。
木门动了动,恰好崔雪从外面走进来,手上拿了两杯温水,放在二人面前:
“你们在里面逼逼这么久,不觉得口渴?”
这原本是贴心的举动,却硬是让崔雪显出了气人的做派。
舒羽也不和他客气,拿起杯子咽下去两口,说:“我差不多了解小秦的状况了。”
崔雪点头:“如何?”
舒羽的手指在桌上叩击:“和我想象中差不多,不过这孩子怯场。往后可能得多练。”
“他不是怯场,”崔雪替秦朗辩解,“是怯你。”
舒羽无话可说:“……你才跟他认识两天,就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
“客观事实嘛。”崔雪道。
舒羽把杯子喝到底,才看见秦朗那杯的颜色和自己的看起来不一样:“嗯,你那杯是什么东西?”
秦朗抿了一小口:“是蜂蜜水。”
“长本事了啊,崔雪,”舒羽扫了那人一眼,“给我喝的就是普通温白开。”
崔雪支支吾吾道:“成本太高了。一开始觉得你话多,比较需要润喉,但泡完才想起你不吃甜食。就给小秦了。”
“是没你吃得多,”舒羽把空杯放回那人的手上,“你以前在队里天天拿蛋糕当早餐。”
崔雪摇头:“很久没吃,快忘记那个味道了。”
舒羽没有顺着他话往下说,而是支开了话题,简单和崔雪讲了秦朗目前的实力和分析方法。
崔雪看上去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但秦朗就是觉得这人还算听得很认真。
“去休息吧,”结束了劳累的舒羽打了个呵欠,说,“我要倒时差。下飞机到现在,累得不行。”
崔雪去门口帮那人拿行李箱,秦朗从他身后伸出手去,接过拉杆:“我来。”
“松手吧,崔雪。给小秦一个孝敬我的机会,”舒羽轻笑了一下,“就你现在这体型,箱子大概比你沉。”
“舒队,”秦朗问,“里面是什么东西?好重。”
“是我的那些装备,”舒羽说,“辛苦了,确实很重,但都是好东西。”
秦朗他把东西扛上了二楼,放在齐林生的房门口。进去之前,舒羽还朝他笑了笑,说:“赶紧去休息。”
等房门关上,崔雪走到他身侧,目光在他手上停留了一会,问:“手酸么?”
秦朗老实点头。
崔雪抓起他的手,放在眼前细细检查了一下,叹了口气:“跟我回房,我给你做套手操。”
经历了舒羽的大段炮轰,秦朗的大脑都还没有完全清醒。这时又从崔雪口中听到一个新名词,感叹自己确实对电竞行业一无所知。
两人走进房间,白猫曹操又从门后跳出来,往崔雪身上跳。崔雪一手捞住它,另一只手带着秦朗往床上放。
秦朗顺从地坐在床边,崔雪坐在他身侧,说:“手,伸出来。”秦朗照做,被崔雪轻轻掐住了手腕。
“别动。”崔雪弯腰,从床下边拉出一个带了些许锈迹的旧月饼盒,放到桌面,拿出一个喷雾,在秦朗的手背细细喷了一层,用腕部的大关节在上边轻拍。
秦朗闻到一股中药的气味,担心对方这是又掏了什么宝贝,便道:“崔队,不用太浪费了。”
崔雪轻笑一声:“你融入团队的速度挺快啊,这就开始比我都节俭了。”
秦朗也笑了。又见对方把放了电脑的折叠式木桌往床边拖,让他把手放在桌上,就伸出两只手,用拇指和食指一个一个关节帮他放松。
对方的手凉冰冰的,秦朗感受对方的指腹在自己的手指关节上摩挲,感到尤为舒适。
“崔队,你们以前也是互相帮做手操的吗?”
“看人,”崔雪手上不停,双眼专注地看着自己的指尖,“我就从来没帮过人,也没让他们帮过我。倒是舒队和钟副会互相弄一弄。”
“不过,舒队下手比较重,一般会把钟副整得嗷嗷叫,几天不敢找他弄,然后就跑去找区哥。”
“感觉荣幸不?”崔雪居然憋了个阴阳怪气的调子出来,“大爷,你可是妾身头一个服务的男人。”
秦朗一听这话,脸直接红了个彻底,小声吐槽道:“偶像,你电视剧看多了吧。”
崔雪忍俊不禁,手上的动作都打了个滑。
“不荣幸是不可能的,”秦朗正色道,“我也想学,下次让我给你弄吧。我会温柔点的。”
“那你就看仔细了,”崔雪的指尖在秦朗的指缝打了个小圈,令对方痒得浑身一颤,“我只示范一遍。”
秦朗本来就有点怕痒,手上又有几个穴位是最经不得挠的,几次都抖得把手给缩了回去,最后一次,更是反手把对方的手紧紧抓住,不让动弹。
“好歹让我缓一缓,”他难堪道,“你可以稍微手重一些。”
“这话可不能乱讲,”崔雪道,“我要是把你手弄坏了,以后靠什么来赚猫饭?是吧,关二哥。”
他看了一眼贴在他大腿上的橘猫关羽:“看,这家伙睡着的时候像头肥猪。”
“挺可爱,睡相比你乖。”秦朗轻笑。
崔雪干咳两声,没再说话。
一套完成,其实不过20分钟,秦朗就感到手上的疲倦舒缓了不少。他提出要帮对方试着弄一弄,崔雪被他拉起的手却又缩了回去。
对方决然地摇头,把护手套装收回铁盒:“我比较怕疼,自己才控得了力气。”
秦朗见他要把东西往地上放,建议道:“放地上多脏,为什么不放床头柜呢?”
崔雪大概是有些困了,一时没想起别的缘由,觉得对方说得有理,就伸手拉开抽屉。
下一秒,冰雪流过五脏,他大脑骤然清醒。
秦朗在旁边问了句:“那是什么东西?”
崔雪感到心脏温度冷到极点,像是被钉在耻辱柱上,放置在北国的雪天里经受狂风捶打一般,
他忘了自己在里面放了一瓶百草枯,这会儿被抓了个正着。
秦朗伸过手去,把那东西拿了出来,一眼看见了上边的三个字,大脑瞬间胀到顶峰。
他下意识就要开口追问,却见到了崔雪的神色——充斥着秘密被揭开的恐慌与绝望。
不行。
两秒过后,秦朗将自己的表情维持在了一个正常的范围,强迫自己故作轻松地开了个玩笑:
“哇,崔队,我们网吧居然还种菜吗?”
他看见崔雪的神情一瞬间滞住,而后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勉强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嗯,以前种。没用完,就一直留到现在。”
“这个就别跟护肤品放在一起了吧?”秦朗扮出一副热情的模样,把那东西紧紧抓在手里,“既然没用,那就扔了嘛。放着也占位置,反正过期也不好。”
对方怔了怔,维持住一个拘谨的笑:“……行,听你的。”
秦朗心中的大石顷刻落地。
他暗中松了口气,笑着走到楼道,在楼梯口开始加速,冲到外边的垃圾袋边,如持碳火,迅速丢了进去。跑回厕所洗手的路上,看见了值班的张嘉弈。
“怎么了?”对方问,“跑得这么急匆匆的,发生了什么事。”
秦朗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说:“没事,已经没事了。”
房间内,崔雪对着放进了护肤品的抽屉出神。
他很怀疑秦朗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毕竟,他昨天起来的时候,看见自己的药忘了收好。
但对方展现出来的模样实在是太过自然,纯粹得完全不像是对他有什么误会。
两个人都在竭力展现自己的演技。这一回,算是秦朗勉强占了上风。
对待这样另类的“胜利”,秦朗生不起丝毫的激动。他倒是很想走上去,直接摊牌,说你要坚强,你不能这么做。
但秦朗最终忍住了。
在走回房间的路上,他快速调整了自己的状态,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要太担忧,或是有别的怀疑。
每个人都没资格去撕开他人的伪装。
不论是出于善意还是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