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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二十日,小雪,行宗呆呆地坐在屋前,这是他的家,一个曾经充满欢笑,温情的家,现在只剩一片狼藉,这是他发泄情绪的结果。胖子和胖妞每天都会过来,把摔倒的椅子扶好,把散落一地的衣服叠好,把易碎的陶瓷瓦罐收好,给行宗送来新鲜的饭菜,又把昨天旧的饭菜收走。
“宗哥…,吃一点吧,不然一立叔和长姨都走得不安。”胖子拿着新鲜的饭菜送到行宗前面。行宗依然看着远山,一动也不动。胖子难过地低头和胖妞叹息着,收拾了东西回去了。
刚开始醒来的几天,钱山把行宗父母亲被杀害的经过告诉了行宗。原来,罗一立把行宗敲晕托付给钱山后,赶到了官员行馆,这时候的行馆早已被鲜血染红,赵大福倒在了血泊中,妻子王月玲被一刀割断了脖子。老赵家的其他亲属也正在被追砍。一立一个箭步冲上前,剑身上挑,一把正砍向地上惊恐的女人的大刀被挑开了。
“住手!”一立一声大吼,其声如雄狮出闸,镇住了现场所有人。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男人愣了一下,看到是一个普通治安军穿着的人在喊,下一秒就挥刀砍断了晴空三叔的脖子。“三贵!”晴空三姨扑到了三叔尸体上痛哭。其他的亲戚早吓到魂飞魄散,捂着头瘫在地上哭着。
“你…!”一立剑指这个男人,浓眉细眼,勾鼻斜嘴,一条疤痕从左眼上划到右下巴,“王队长,这些人都是平民百姓,不过是为求得一丝公道,你们这样殘杀无辜,难道就还想逃脱杀人的罪名!”
“哈哈,你还知道叫我王队长,我却不知你是个什么东西,哈哈!”众侍卫也都应和着笑,“一个小小的地方治安员还敢指着我说话,找死!”“噌!”话音未落,王队长就刺出一刀,刀尖直插一立心脏。一立手腕一转,剑身一弯,剑尖噌地一声挑向王副官手腕,“嚓!”王副官手腕被挑飞出一块肉,动脉喷出数米远的血柱,手中刀飞了出去。
“啊?!”王副官痛苦地抓着手腕,血止不住地挤出他的指缝,他一脸惊讶的看着一立,其余侍卫也是看呆,根本就没看清刚才发生了什么。
“你们快走!”一立让赵家的人赶紧把赵大福,王月玲,赵三叔抱走离开,护卫们不敢阻拦。一立解开深绿色的治安员行装,“我今天不是治安军的一员,我是罗一立,一个普通的有良知的人。”王队长往后退去,一声令下:“上!他只有一个人,干掉他!。”几个胆大的护卫抽刀冲了过来。罗一立哈哈一笑,手指滑过光滑的剑身:“来吧,老朋友,好久好久都没有喝到血了,今天,就让我们战个痛快!”
一立在几人的包围中挥舞着,每一剑都能轻巧地格挡开,柔软的剑身看似无力,但却轻易划破侍卫的皮肉,几回合下来,几个侍卫皆已中了剑伤,伤口鲜血淋漓。王队长包扎好了手腕,一看这情景,赶紧跑进去向将军郑亮报告。细皮嫩肉,高鼻薄唇的郑亮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小毛孩,能当上将军完全是家里的关系,而且只是虚职,没有带兵权。他一听有人敢伤自己的人,大怒,就要出来看看。出来一看,几个侍卫痛苦倒地,手脚都被割伤了。郑亮怒得一指一立:“好大胆,竟敢伤我的人,我要你五马分尸!”郑亮看向身后,“冯天恒,交给你了,给我玩死他。”一个约模二十左右的年轻人站了出来,穿着锁甲卫衣,面目清秀,提着连环刀,向郑亮一俯首,便向一立走去。一立看到冯天恒过来,眼神平静,步履坚定,是个狠角色。
“叮铃”,刀上的环碰发出声音,刀身已经砍到,一立剑身一横,挡在身前,不料这刀力量惊人,剑身猛烈一弯,就要贴向一立胸前,一立急忙后退,卸掉冲力。他一个向旁回转,软剑似游蛇吐信,直射冯天恒肋部。冯天恒的反应也是快,他顺势向前倒,同时手腕翻上,刀刃向一立腰部挥去。“呲!”一立的衣服裂开一个长口,刀尖划破了他的皮肤。一立一个翻身跳开,冯天恒一个鲤鱼打挺起来。
“给我死!杀了他!”一旁的郑亮兴奋地大喊着。
一立摸了一下腰间,幸无大碍,他明白自己的软剑对上这种力量和速度都有的人会吃亏。冯天恒刀身向前,又直直刺了过来,一立一咬牙挺身迎敌。现在只能勉强招架了,一立依靠躲闪后快速的一击攻击对手,但没有收到成效,反而是被大刀的力量震得吃力,他后悔当初在反抗军的时候没有练大剑或者重剑之类,因为他觉得背着太重了…
就这样十几个回合后,一立被震飞出来,他握剑的手开始颤抖,身上又多了两道刀口,明显的已经疲惫,四十多岁的年龄本来正在巅峰,但是常年的实战缺乏和并不系统的身体锻炼让他实力下降太多。而这边,冯天恒摸了一下自己清秀的脸,一条细细的剑痕突兀在白皙的脸颊,这是罗一立唯一伤到他的地方。冯天恒的脸在抽搐,他的眼神变得凌厉,血红的眼球就像要渗出血来,伤到哪都不能伤到他的脸,他大喊一声向一立扑去,这一次速度更快,一立勉强卸掉一刀,第二刀就到胸前,已经无法闪开了,一立怒吼,左手一把抓住刀刃!可是刀力凶猛,依旧往胸前去,“啊!”刀砍断了一立的手掌,又在胸前划了一刀,深深的伤口鲜血喷溅而出。但这一声叫喊不是一立发出的,而是冯天恒。原来一立用左手阻挡刀刃,赢得了一瞬时间,右手的剑猛地刺向冯天恒腰间,薄剑穿过上下身护甲的缝隙刺穿了他的腹部。一立口吐鲜血,嘿嘿的笑了两声,往后倒下。
“一立!”行宗的母亲长云依刚好看到罗一立倒下,飞奔过去一下伏倒在一立身上,她泪眼婆娑,双手不停地摇晃着她的丈夫,罗一立奋力地争大双眼,微笑着叫了一声:“依儿…”
“一立!你好傻…”长云依悲痛地抱着一立,把他的头贴在胸前。
“依儿…,宗子拜托你了…,对不起…。”罗一立颤抖的血手摸着妻子的头发,全身一个痉挛,口中又冒出一口鲜血,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不…!”长云依痛苦地喊着,这个和她朝夕相处了二十多年的爱人就这样离去了。眼前闪过初识一立的第一眼,她就喜欢上了这个简单,老实,却又豪爽的男人。那时,一立刚从前线回来,住在药房里疗伤,云依那时因为母亲的病常常到药房抓药,一立在无聊的时候就和店里的伙计讲外面打仗的故事,云依也常常津津有味地听着,两人之间慢慢走近,之后,因为反抗军联盟的分裂,一立没再出去打仗,便和云依结成了夫妻。
“哈哈哈,这个不识好歹的东西,把那个女人抓住我要让她生不如死。”郑亮兴奋地叫喊道。几个护卫过来就要抓起长云依,长云依哭泣着,紧紧地抱着罗一立,双眼温柔地望着家的方向,她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女子,只想着安居乐业,儿孙满堂,而现在,一切都没了。怀里的罗一立有些冰凉了,她笑着:“宗子,你要照顾好自己,娘要跟爹去很远的地方了,来生再见…”“噗!”一把剪刀插进了她的胸膛。血流向她的手,滴在罗一立身上,天空的雨细细的,就像细小的雪花,飘飘荡荡…
行宗低头抚摸着身上的黄色束腰带,这是母亲织给他的。腰带上面别了一把木剑,这是父亲做给他的。他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穿过长长窄窄的田间小路,爬上了山坡,那里新修了一座墓,墓碑上写着“慈父罗一立慈母长云依之墓”。
“爹,娘,孩儿不孝,你们放心,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行宗跪在地上,向墓碑叩了九个响头。明天就是罗行宗十四岁的生日,十四岁原本是孩子给父母亲行成人礼的时候,现在却阴阳相隔。十四岁的行宗作出了他成人的第一个决定,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