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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在自己府中足不出户,却不耽误他听到该听到的消息,但有些消息他却不想听到。
秦国攻打赵国遇到了挫折,本来桓齮率兵攻打赵国,一切都顺风顺水,包围了赵国的平阳城,攻破了武安城,但赵王随即启用了在北方抵抗匈奴的李牧,李牧在宜安击败了桓齮,桓齮兵败逃回秦国,他的副将樊於期竟然叛国,逃亡燕国。
桓齮,这位曾经力主公子扶苏为太子的将军,因为败给战国最后一位名将和副将的叛国而罢免了将军之职,樊於期全家都被连累,男丁处死,家眷迁往蜀地。
李斯出使韩国,却正好碰上秦国战败,赵国想借道韩国领土攻打秦国,韩王因此犹豫不决,不与李斯见面,李斯想要骗韩王入秦的计划也搁置,李斯自己则被困在韩国,既见不到韩王,也无法抽身回秦;李斯正在想办法上书韩王,阻止韩赵联盟。
扶苏在府里听到这些消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在他的记忆中,秦国统一天下好像用了特别短的时间,怎么可能会出现桓齮这样的大败,赵国如果有大败秦国的实力,秦国还怎么统一天下!
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到来,已经让历史出现了他不希望看到的改变。
但他没有时间继续怀疑,因为他听到的另外一个消息,让他不得不开始思索应对之策。由于攻赵是韩非的建议,姚贾借攻赵失利的机会,再次向嬴政建议杀了韩非,韩非的性命岌岌可危。而扶苏在内心里想要拯救战国最后一位“子”,而且他还有很多想法想通过韩非这位法家集大成者来实现。
李斯被困韩国,不能再继续照顾韩非,韩非在狱中本就不好受,现在又有姚贾的落井下石,他的情况可想而知。
现在扶苏已经不太相信他旧时空儒家历史记载的李斯杀了韩非这样的话了,以他的观察,李斯对韩非可谓是仁至义尽:在韩非来秦之前,李斯向嬴政推荐韩非,为他扬名;韩非来秦之后更是对他照顾有加,在秦国朝堂上,也数次为他转圜,保全他的才名和性命。现在李斯又被困在韩国,无法返回,这样的情况下,李斯怎么会突然变了性子,转而杀了韩非,而且是用毒药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
嬴政因为攻赵失利,最近正在气头上,估计对韩非也有了埋怨,这就让扶苏没有办法向嬴政上谏。扶苏思来想去,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救下韩非了。
“老师,你说父王会不会杀了韩非?”扶苏没有可以讨论的对象,只好像同样被嬴政埋怨的蒙毅请教。
“管他干嘛,这种居心不良的人,就该绞杀了事。”蒙毅对韩非也没有好印象,在他心里,自己如今被困在扶苏府上全都是因为韩非的车夫,找个车夫都找不好,还闹着要劝谏。
“呃!”扶苏被蒙毅的一句话噎的无话可说,虽然心里不认同,但也只得作罢,安心练武。
练武完毕,扶苏实在是不能忍耐,把晚饭都给提前,用过晚饭,扶苏找来孟安要去廷尉大狱探望韩非。扶苏换了衣装,强迫着孟安和他从工坊后门溜了出去。
扶苏和孟安一路来到廷尉大狱所在,这里关押的多是犯案的官员,韩非关到这里,显然也是嬴政和李斯有意为之。扶苏看着看守大门的狱卒,还以为要像旧时空影视剧作品里一样给狱卒些好处,才能进去,从怀里掏出一把钱币,递给了孟安,让他去打点,孟安却是大为讶异,他可不知道狱卒有这种规矩。
秦国有专门的法律禁止受贿,嬴政登基之后,对法律的执行更为严格,这里又是秦国都城,还是李斯这样一个法家之人的管理之下,狱卒当然是不会接受贿赂的。
最后还是孟安拿着在王宫行走的令牌,找到了廷尉丞王冉,报出了扶苏的名号,才在王冉的带领下进到监狱中。
扶苏到了韩非牢房前,往里看去,发现韩非在牢房中的待遇还挺不错的,他的牢房墙上有一个小窗户,有阳光可以洒进来,不知道是不是特意的安排,还有一张可供读书写作的桌案,备有羽毛笔、纸张和墨水。
韩非听到有人走过来,不曾离去,就转过头来,看到是扶苏有些意外。
“公子,我们又见面了。”韩非开口道。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韩非不结巴的说话,扶苏还是有些讶异。
“师叔过的可还好?”扶苏问道。
“劳公子挂心,想是师兄特意照拂过,倒也不曾在这里受罪。”韩非笑着回应。
“那就好。”扶苏不知道如何面对战国最后一位“子”,总不能说有人要杀你。
“公子来见非可是有事情?”韩非倒是没想那么多。
“哦,有。李师曾让我送一张纸给师叔,只是当日多有不便,故今日送来。”扶苏说着,从怀里去除李斯给他的纸张,递给韩非。
“多谢公子。”韩非移步过来,伸手接过,借着从窗户进来的光亮,打开纸张,却见上面写道:“天下苦战,何独爱韩?”
仅有八个字,却是与李斯临去韩国之前跟韩非所说的话一样的意思。
韩非手握着薄薄的一张纸,慨然一叹,对扶苏说:“倒叫公子费心了。”
韩非也不等扶苏回话,低下身从桌案上拿起一沓纸,转身递给扶苏,道:“公子,此是我在狱中所思所想,本想交给师兄,但公子既到了这里,就当是与此书有些缘分吧,就送给公子了。”
韩非在扶苏府上曾经给过他一本书,现在又拿出一本过来,想是有了新的著作,心下一喜,伸手接了过来,只是书本尚未装订,牢房内光线昏暗,不方便翻阅,只好交给孟安拿好。
“师叔在狱中仍然潜心著述,于学问一途堪称典范,还望师叔多多保重身体,待李师归来,定会想办法搭救师叔。”韩非佩服韩非在学问上的用功,心中虽不忍他在此受苦,但苦于没有办法搭救他,只能出言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