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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小雪......”
文文捂住左胸,神色悲寂。站在客流入川的街道,她一动不动。小十在她面前走着走着,惊觉身后少了什么,回头一看就看见她呆呆地站在那里,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可置信的盯着自己的手看。
小十走到她面前,伸手拉扯她一下,未动,又拉,还是不动。
小十不拉了,陪着她发呆。
许久,文文才抬头望小十,开口的第一句话让小十皱眉:“小雪想我了。”
许是小十一脸不解的样子让文文回神,她放下搁在心房上的手,慢慢地说:“我有个妹妹,叫小雪。我离开这么久,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那帮家伙也不知道会不会欺负她,虽然知道她不会让人有机会欺负自己,可是我还是很担心她,不在她身边,一定会急坏了。”
妹妹年轻,正值意气风发的时候。做姐姐的,总会不放心,她也想过要不要给他们写一封信告知平安,可一想到那件事那个人,心里的气腾地窜上心头,什么信什么平安也没了。离家出走也不错,至少不用见到什么人,省得生闷气。可是小雪......这是她唯一的心念,一想到妹妹,她的心就像刚才那样突然的刺痛一下。
“我不是个好姐姐。”她喃喃自语,无精打采的走过小十的面前。
小十看着她略带忧伤的背影,双目幽深犹如黒潭,几乎能将人吸进去。“小十,快点,我们得回去。”她转头过来叫道:“花夫人新酿了酒,让我们尝尝呢。”
花夫人的夫家是以酿酒为生,自然也有酿酒的手艺,与老板酿的烈酒不同,她手巧,善拣花瓣挑清泉酿花酒。凡出自她之手,其酒必清洌幽香,有花香味,也有稻谷醇香,因此她的酒有“酒香飘三里”的美称。
据说尝到她酿的酒的人从此不再饮其它的酒。
据说她的酒连老板都比不了。
据说她靠这一独门手艺成功俘获夫君的心,由此结下姻缘。
文文听了香云各种赞美自家夫人的美话,早想亲口喝上花夫人的百花酒,她把这想法告诉那个老得不行的老板,得到对方毫不掩饰的嘲讽外带一大堆废话,说的无非是她痴人说梦而已,连他这个正牌夫君都鲜少有机会一品夫人的酒,她这个相识不熟的丫头怎会有幸品尝。
文文去找花夫人,花夫人很大方,二话不说当即端出存放了十年的百花酒,直言送给文文。老板不敢相信,死皮赖脸地缠着妻子,软磨硬泡地问为什么只送给那个丫头不送我。看着年旬七十容颜已老的夫君,花夫人既无奈又无语,只说是她很喜欢那丫头,才把珍酒送人。这样的解释没让老板满意,于是悲剧了。
当文文心满意足的捧着百花酒要和小十把酒对月时,老板不请自来,当着文文和小十的面,一口喝光酒,喝完后很给面子的打了个饱嗝。文文气得不轻,碍着客住人家屋子的面子,她不敢直面骂老板,只好去找温婉贤惠又好说话的花夫人一通哭诉,委屈的样子让花夫人见得心疼。于是从那天开始一直到现在,大概有三四天了,老板还不被允许回房睡床,一直睡在书房。
老板记恨上文文这个小心眼的丫头,夫人冷漠他,他也不给她好脸色看。
文文对老板这几天的冷漠态度只充闻不见,照旧跟小十借住他家。
花夫人为表歉意,又亲自酿百花酒,要文文和小十这次一定喝到。文文很开心,帮着去买酿酒的花瓣,她和小十采买了几十种花朵,统统送给花夫人手上,让花夫人自个酿去。
今日是她们采买的最后一天,文文很兴奋,因为只要把最后一种花泡进大酒坛,就代表不过三天她就能喝上美酒了。一想到花香飘溢的百花酒,她异常激动,拉着小十一路小跑,完全没了之前心痛的样子。
她的速度很快,午膳时分就和小十回到花夫人一家的酒店。花夫人在二楼正忙着布菜,见她俩姑娘通红着脸,喘着气,想想都知道是跑回来的。“回来了,吃饭吧。百花酒已经藏下酒窖,三天后就可以喝了。”花夫人布好碗筷,招呼她们入座,也不等夫君回来,就给文文夹菜。
文文端起碗筷接下花夫人夹来的菜,有些惊异地问:“不是少了一种花吗?我们跑遍南边的花市才找到,不加进去没关系吧。”
百花酒的名号可不是白来的,酒如其名,用一百种花酿才行。如今她们找到最后一种花,花夫人却窖藏好酒了,不加进去岂不是少了一种吗?
“最后一朵花我早就找到了。”房门从外面推开,老板抱着比肚子还大的酒坛进来,对文文说:“妳们速度太慢,百花酒从开始酿第一朵花起要在三日内选好一百种花依序、依时辰泡进酒中,在第三日正午时分,日头最辣时存放地窖即可,再过三日取出的酒味其佳。妳们算算这最后一朵花妳们是在午膳时分找回来的,错过了时辰,放进去会坏了一坛好酒的味道。”
文文咂咂嘴,“一坛酒而已,这么麻烦。”
古人酿酒都这个样子吗?
老板双眼睁圆,没好气地拿筷子敲打文文的头,“妳这贪杯的丫头,好酒可不是凭空变出的,不这么麻烦哪有好酒。”
“我才不贪杯,我把酒都给小十了。”文文委屈地咕哝。这不能怪她这段时日每天都找花夫人要酒,因为小十是个十足的酒鬼,日日都要喝上几坛才能睡觉。之前在星海月楼上,小十的钟花宫里有堆成山的酒库,那时她才知道美貌冠绝天下的小十除了挑剔衣服食物,还是个酒量极好的人,一口喝光一坛纯烈的酒,连脸都不红,根本不醉。这让她大为钦佩,喝酒的女人常见,但酒量大到如海的女人却是不多见的。
老板不以为然的笑了,轻嗤一声后扭头就换上往日里深情的眼神去看贤惠贞静的妻子,“花娘,我今日从螺玉街的藏宝阁买来一对玉镯,妳戴上一定很好看。”
老板笑着从胸口衣领里掏出一个用手绢包裹的东西,打开一看,是一对晶莹剔透的玉做的镯,没有任何修饰,光滑,圆润,一看就是好玉。更难得的是玉镯中有一缕艳丽如鲜血的红丝,丝丝绕绕之间缠着白玉,有种奇异的美。“花娘,花娘,好看吧。”老板献宝似地讨喜夫人,话里话外透着宠爱之意。
得了宝贝的花夫人不如老板一样的欢喜,反而挑起眉头,“你去了螺玉街?”
自家夫人低沉的声音没有平日的温和,老板心底生出凉意,想着解释什么,瞥见一旁的文文正用古怪又玩味的眼神看自己,顿时心有怒气,但在夫人面前,他还是收敛火气,温声道:“藏宝阁在螺玉街,我早有心意想给妳买点什么好当做妳的生日礼物啊,所以才会去。”活已至此,意思再明白不过,老板一番好意却被夫人置疑,他委屈道:“夫人一向节俭,我想送妳好东西,藏宝阁是东淄最好的首饰店。”
文文捧着热乎乎的茶,边品边说:“螺玉街不是花街吗?怎么会有人在那种地方开首饰店,还是有名气的大店。”
老板老脸一红,不自在地干笑:“谁知道呢,人家把店开在那种地方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能说什么。”
“你真的没在螺玉街吃花酒?”花夫人斜看他,语气又低了一分,冷了三分。
文文看着这小两口一闹一哄的情节,捂着脸吃吃地笑了起来。不是她煞风景,而是这一幕太有趣了,年轻貌美的娘子一脸温怒,年老色衰的丈夫小心地讨好,这种差距太大的画面太具冲击力,惹得她忍不住内心想狂笑的冲动。
老板发现她在窃笑,用余光瞥她。她顿时止住,一本正经地坐好,给小十盛了一碗汤,关心地叮嘱,“小十,每天吃完饭一定要喝上一口汤,这样身体棒,长得高。”
“她不喝也已经够高了。”老板扯着嘴角。看着那美得倾国倾城的姑娘,他心底忍不住抽气,同时也带上一声叹气。可惜了这样的好颜色,明明美丽无双,奈何天生哑巴,不会说话。至今仍记得小十第一次以真容出现在他面前时,刹那间惊艳了时光,她真的是他这辈子见过最美的女子,也是个子最高的。她比他的花娘还要高出一个头多,其他女孩站在她身边,真的只是个陪衬。
美成这样的女子不多见,他有时会想她到底是不是人,或许真的是妖物变幻出的皮相,用来迷惑人心。
“不要扯开话题,老板娘还在等着你的回答呢。”
文文用筷子敲敲碗,敲醒走神中的老板。
老板一愣,继而恍然大悟的回头望花夫人,“花娘,收下吧,也是我的心意,妳不能拒绝为夫的心。”
过于肉麻的情话成功地让文文抖了抖,再看当事人花夫人的表情,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夫君的情话的影响,依旧淡定自若。
“花夫人是不是要过生日了?”话锋一转,文文问及生日一事,让老板又回头看她,点头道:“是啊,再过半月,花娘就要过四十大寿了,这种日子当然要好好的庆贺。”
“四十岁!?”文文内心咆哮,嘴巴也在咆哮,刷得一下突然站起来来大叫一声。
她的反应太过激动,让一屋子的人怔怔地看向她。花夫人的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变了又变,很是难看;小十喝汤的动作顿住,一脸茫然;老板目光惊讶,不解的看着这大惊失色的姑娘。
世界寂静了几秒,文文迟缓地眨眨眼,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吓住了他们,赶紧坐下,咽了咽口水,说:“抱歉,我太激动了,吓到你们了。”
“妳在鬼叫什么?”老板拍拍受惊不小的心脏。
“花夫人......额,真的有四十岁?”文文小声地问。不能怪她如此大惊小怪,她是真的无法相信眼前端坐的女人竟有四十岁之龄,那样的花容月色,那样的娴雅气质,放到一堆百花中也只会觉得是有点儿成熟味的女子。她不是没有揣测过花夫人的年岁,一直以为即使保养的很好,最多不过是三十年华,哪里想到会是四十的中年女人!她震惊,不可置信,甚至有些嫉妒。四十了还能有二八年华的花容月貌,是个女人都要羡慕嫉妒恨了,同时心底对老板老牛吃嫩草的惆怅也在一瞬间消失得干净。
小十没有同文文一样大惊小怪,很淡定自若地低头,不知想些什么。
老板的神色有点张扬,得意地夸赞自家夫人:“怎么样?心悦诚服吧。我家花娘可是这天下最会保养的女子,一点儿都不像妳这丫头。不仅没规矩还不像个女孩。”
“我服了。”文文抱拳对他,“花夫人真的是惊人,你要是不说我还真以为花夫人今年才二十几岁。”
花夫人瞥了一眼老板,风轻云淡道:“也没什么,不过是平时用点儿法子保养而已,不用羡慕。”
文文点点头,暗暗地说的确是不用羡慕,因为妳已经不用羡慕了,是用来妒恨了。不过,到底是怎样做到的才能保持二八年华,她有点儿疑惑。
花夫人大概看出她心中所想,不打自招了:“我以前有个好友,她最喜欢摆弄些瓶瓶罐罐的东西,给了我一张方子,说是我按照方子上的东西日日用着,会让自己不那么快衰老,纵使到三四十岁也会比同龄人年轻许多。”
“妳的朋友好厉害。”
“是啊,这些年用着,也真如她所言,我到了四十还像刚出嫁那会儿一样年轻。”第一次在旁人面前谈起往日友人,花夫人神色略黯,看向文文的目光中多了一中怀伤,“我那个朋友跟妳一样聪明爱笑,才学见识处处高人一等,是个名副其实的才女。”
文文微睁大眼,肃然说道:“跟我一样?花夫人的朋友不仅厉害,还有才女之称,她对妳来说应该很重要吧。”
花夫人怔了怔,意料之外地看着文文。她突然间看不懂这女孩,一瞬间就觉得文文好像知道了什么,就像埋藏的秘密被心灵透彻的女孩一眼看穿,莫名得让她心惊。
不过眨眼间,她极快地掩去眼底的惊色,淡淡地笑着,同刚才没有任何不同。“我的这个朋友很早去世了,今天看到文文我又想起了她。一个故人,除了思念也没别的什么了。”
“说得对,死去的人有什么好说的,除了让活着的人想着,还真的没有什么其他的。”文文颇为赞同花夫人,“我的朋友很少,不过他们都还在,我没有像花夫人这样忆苦思人。”她的朋友都和她一样年轻,没有像她这样身有疾病,这种在乎的人都比自己好的感觉很让她心安,因为思念一个人真的是一件很难过的事。
她看向别处,目光落在窗外温煦的阳光上。花夫人静静地注视着她,从自己的角度来看,文文的侧脸像一条弯曲的线,优美的弧度,脸颊有点儿圆,迎光的线近乎透明,就像融在阳光中,化为闪耀的光,很美,她整个人在光中,身边漂浮着无数尘埃,美得似乎是太阳下幻化出的女孩。
花夫人看痴了,恍神间真的以为看到了光中女神。
小十一直坐在文文的身边,文文没有发现花夫人的异样,但她却发现了。她看着文文,又看了看花夫人,好一会儿才拍了文文的左肩。“怎么了?”文文转头问她。小十用眼神瞥向花夫人,让文文看那边。
“花夫人?”这才发现花夫人在用出神的眼神看自己,文文有些纳闷,出声地问老板:“她怎么了?”
老板从刚才就在摆弄玉镯,等他抬头一看,一桌的人都很奇怪。他的夫人在发呆,文文在看他,小十满脸迷惑。他看向身旁的夫人,伸手摇了摇夫人的肩膀,“花娘?妳在想什么?”
“......啊?没什么。”摇晃当中,花夫人的眼睛有了回神的苏醒,光洁的脸上浮现一丝戚然,仿佛什么久远的往事正浮现眼前,“云姐姐......妳......”她喃喃地动着嘴唇,发出外人几乎听不见的沉吟。
“什么?”文文只看到她动了嘴唇,没听到声音。
老板一听到夫人念出那三个字,倏地睁大眼睛,厉声道:“夫人!妳又在发呆,言师尊快要来取酒,妳还要忙呢。”
“啊......是,我怎么忘了。”花夫人被唤醒神智,手忙脚乱地起来,神色怅然又慌乱,仿佛意识到自己不经意间透露什么,她很快的从香云手中拿过钥匙,去酒窖取酒。
“不好意思,花娘总是时时发呆。”老板倒了两碗酒,递到对面人的桌上。
文文低头看了看碗中酒,墨眉倒竖,咬着字说:“老板,我们不是汉子,用不了大碗,还是说你想灌醉我们,好对我家小十易行不轨之事,嗯?”
老板口中带涩,讷讷地说:“拿错了不行啊,用不了大的我给妳们换小的。还有,我有了花娘,是不会看上其他女人的,哪怕她长得再美。”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咬牙切齿。
文文讪讪的笑了,大口饮完整碗酒,顿时一股辣劲直冲脑门,晕晕乎乎的,她整个人一下子不好了,摇晃几下倾然倒在小十的身上,不省人事。
小十举酒的动作僵住,看她脸色绯红,喷洒在自己脖颈上的气息全是甘洌的酒香,有点熏人发软,难怪她会晕倒。
小十怒瞪老板。“这不怪我,是她酒力不行。”老板言辞凿凿。
二
文文是在晚膳时分醒的,她被小十放在房间里,睡了一个下午,起来时脑袋还是晕乎乎的,那酒的后颈很大,到现在还没完全酒醒。
小十端着膳食进来,面无表情的布好菜,递给文文一双筷子,也不等她说什么,径自吃起来。
文文本来想问小十花夫人和老板在哪里,但对方冷漠自己,她也不好开口。
吃完饭,小十还是没给她好脸色看,她心里寻思,怎么也想不明白究竟哪里惹了小十不快。一番寻思未果,她到院子里透透气,吹吹风,把残余体内的酒劲吹散。
今夜的星空特别清澄无云,月亮圆圆的,皎洁如玉,她心里一时安宁,在院子里四处走动,散散步。
“文文。”走到亭子的文文刚要坐下,身后响起女子的唤声,她转身望去,对来人笑道:“花夫人,妳也是来散步的?”
花夫人由香云搀扶着,渐渐地走到文文面前,借着亭中烛光,文文这才发现花夫人脸色苍白,像天上的月亮一样的颜色,她不由得担忧,“夫人没事吧?”
“没什么事,就是夜里冷,睡不着。”花夫人挥退侍女,亭子里只有她们二人了。
文文抬头看着月亮,心中调侃,什么叫睡不着,刚入夜不久就说睡不着,明明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就别找这种糊不住人的借口,她不是小孩子。
“我以前有个朋友,就是今天我说的那个人,她年轻的时候也爱看月亮,跟妳一样,常常站着看月亮,看得发呆。”花夫人突然提及昔日友人,文文好一会儿才退到石桌边,坐下,她很安静,静静地听着花夫人诉说久远的回忆,就像个孩童正全神贯注地聆听母亲的故事。
“她喜欢化妆,却从不为自己化妆,经常跑到外面摘花采草,动不动摆弄些瓶子啊罐子,还说些奇怪的话。我们都以为她疯魔了,做些异想天开的事。刚开始她惹人厌烦,我那时也讨厌她,不过后来相处久了就发现这人挺有趣的。虽然不可理喻,却是个好人,从来不记恨我们。”
“记恨?”文文支起手肘,手掌托着半边脸,双眼直直地望花夫人。
花夫人说:“我那会儿和一些孩子爱捉弄人,她是常被我们捉弄的。我们对她做了许多不好的事,本来以为她会由此记仇,不过她从来都没有报复什么,我大概就是被她这种无私的精神给感动了吧,渐渐的和她成为好朋友。直到现在,我和她分别数年也忘不了她。”
“友情深了,到何时也不会忘记,相对的,感情淡了,即使血缘上的亲人也可以相互厮杀。”文文听着,发出自己的见解。
“说的一点儿不错。”花夫人依旧沉浸在回忆中,神色上的怅然渐浓,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文文是很好的聆听者,没有打扰她的回忆。
两人沉默许久。夜晚的气温慢慢地变冷,一阵冷风吹来,微微倦睡的文文打了个冷颤。
“花夫人?”文文小声地问对面的人。花夫人还在出神发呆,眼睛一片空茫,一动不动,若不是她的呼吸声还在,只怕会让人误以为她已经没了生命迹象。
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她的眼中有了焦点,反应慢了半拍。“啊?文文怎么了?”
文文无奈,这话应该由她来问才对吧。“妳刚才又走神了。”
“噢,是吗?”花夫人的脸色浮现一丝尴尬,歉意地笑道:“我这人一想到以前的事就会没完没了的说。妳别见怪,其实也很奇怪,只要看见妳就会想到她。”
“我跟妳的朋友一定很像,对吧?”
“不太一样。”花夫人摇摇头,“妳很明亮,像太阳,她很开朗,像阳光。”
太阳的光辉除了制造出阳光温暖万物,更重要的是它生生不息,永不熄灭。阳光不同,只有温暖,这种温暖只会暖心,却不若太阳那般强烈炽热。
文文就像个太阳,阳光的光辉比不过她身上散发的光芒,这也是吸引花夫人注意的重要原因。
“太阳吗?以前也有人这样说过我。”被称赞光芒源头的文文似乎被这两个字勾起了记忆,如花夫人一般回想了一些往事。
“可以讲讲吗?”花夫人兴趣浓烈。
文文迟疑了片刻,随后娓声道来:“我也有个朋友,跟夫人一样的姓氏,花姓。她是个很普通的女孩,普通的样貌,普通的家世才学,但她人很好,比一般人坚韧,从不轻易认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好到情同姐妹,事实上,我们的确是姐妹,即使没有血缘也没关系。她曾对我许诺,在我活着的时候绝不会抛弃我,绝对不离开我的身边,她这样的保障我信了,我一直相信她。可是后来,有个男人出现了,在我最需要她的时候,她为了那个男人离开我们的家,还帮着那个男人来骗我......负了我,欺骗我,伤了我的心,我很难过,和她大吵一架,然后她还是选择了那个男人。我从不原谅背叛我的人,姐妹也不例外。”说着,文文的眼睛渗透出凉意,“我很执拗吧,任性又偏执,甚至有点自私,可是我不认为我错了。”
花夫人张了张嘴,想说的话一时卡在嗓子里。
文文继续说:“那个男人很好,比其他男人好的太多,可是就是太多了,反而不好。他对我朋友的那种好多出了不应该有的心思。我并非要阻止她寻找幸福,只是那个男人不是她真正的幸福,在我想要阻止他们在一起时,却已经晚了。”
花夫人动了动嘴唇,“为什么?”她不知不觉地搭上话,“那个男人变心了?”
“没有,那个男人的‘真心’可以说是天地可鉴,但我不信他。因为他诱惑我的姐妹,让她爱上他,还让她瞒着我去跟他成亲。在我得知真相时已经是他们大婚的那晚。我太过生气,冲到新房,把我的姐妹拖了出去,她的洞房花烛夜应该被我毁了。我想告诉她,如果跟那个男人成亲,她会一生痛苦,根本不会幸福,于是......”说到这儿,似乎亿到痛苦之处,文文深吸一口气,声音压抑着:“于是她骂了我,还为了个男人打我,说从此要与我决裂。”
“最后呢?妳们如何了?”花夫人越来越紧张,开始为面前的女孩担忧起来。
文文抬眼望夫人,出神地絮絮说道:“她与我决裂,那就决裂吧。我很伤心,哭了,那是我来到这个世上第二次哭。我一气之下,一声不吭的离开了,离开了那个地方,辗转来到中原。”
花夫人无话可说,只能静默。看着文文神色沉寂归黯的脸色,她心里有点儿发酸,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绕在心头。
“我真的很任性,对吧?”文文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别人。
“的确任性。”半晌过后,花夫人平淡地说:“妳真的是我见过最任性的人。”
“她也是这样说的,在骂我的时候。”文文的声音愈发地低沉,透着股无力与失落。
花夫人望着她,不知说些什么来安抚伤心的姑娘,只能劝慰她,“妳们还年轻,有过争执并不是什么难事,妳不是当她为姐妹吗,想必她对妳的情谊不比妳少。”
“也对。”黯然神伤的姑娘,唇边挂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她从以前就说我是家人心中的太阳。既是太阳,又何必为了一个人的离去而失了光芒,不过我还是无法原谅她。”偏执的文文眼中闪着不认错的光,坚挺如石,不肯放下心中的骄傲。
“还是年轻好。”花夫人淡然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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