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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这个好字与他们来说带着太过特殊的意义,以至于似玉莫名生出钻进陷阱里头的不踏实感, 可他这般疏离淡漠又实在不像。
她犹豫片刻抛开了心中杂乱的思绪, 开口问道:“那现下是不是可以把孩子抱来于我?”
姑嵩眼睫微微一掀, 不急不缓淡道:“今日我还有事,娘娘还是明日再来罢。”
似玉见他推了, 顿时安心不少, 也没在疑心这等不公平的条件, 恐他改了主意,冲着他微微欠身, 话间颇有几分讨好,“那就全听殿下的,我明日再来便是。”
说完姑嵩并未开口,只是看着她一言不发,似玉恐人觉她待得太久, 便忙行色匆匆离了去。
姑嵩看着她离去, 眼中眸色不见喜怒, 却越渐深沉,站在原地默然许久才离了殿中。
灰暗幽闭的空间里没有一丝光线,百丈高的石门缓缓开启, 而这一次关在里头的人是浔邺自己。
他坐在里头,身上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可这漫长空寂的日子却度日如年, 甚至不能算清究竟过去了多久。
他神情恍惚看着走进无间门的那个人, “天动那一出处置得如何了?”
姑嵩缓步走近他面前, 看了他半晌,倒没有避而不谈,“基石移动了些许位置,现下已然回归正位,不过父皇做的事情却没能压下来,外头若是不给一个交代,恐难善了。”他话间依旧恭敬有加,仿佛他们二人还在书房大殿商讨政事一般,可现下这番场景,他越恭敬就越讽刺。
浔邺闻言脸色瞬间铁青,猛地往他那处扑去,却被脚上的铁链死死困住,一时面目越发狰狞,“是你背地里动了手脚对不对,你陷害我,一定是你,你和她……和她……”浔邺心中闷苦,极为艰难才道:“是不是你在背后教唆她背叛我?”
姑嵩闻言依旧面色平静,做派依旧清冷若谪仙,避重就轻,就是不回答他最想知道的,“父皇为何会觉着是陷害,您往日千方百计拐骗那个傻子替您做尽恶事,难道就没有想过会有今日这样的下场?”
“你放肆,你以为拉了我下去,你就是天帝吗,痴人说梦!”浔邺依旧一派帝王威严,高高在上,“我不下来你就别想上去,没有我的传位,你永远别想名正言顺做天帝!”
“父皇现下若是还想守着天帝之位恐怕有些难,帝仙叶容徒遍九重八荒,如今您做的事不知叫多少人对天界失望,若您还在位子上,只怕都要反下魔界去了,若是神仙都成了堕仙,那天界和魔界又有什么区别?”姑嵩缓步上前,伸手抚过那粗如孩童手臂的铁链,谩笑几许,话间尽是狂妄,“我仙魔两道来去自如,倒也不在乎什么名正言顺的废话,父皇若还想要天界得存,那还是仔细想清楚再回答儿臣,免得九重仙界全败在您一念之间。”他琥珀色的眼眸微转,看着浔邺似笑非笑,眉眼尽是嘲弄。
“你竟然敢勾结邪魔歪道暗害天界,你这个畜生,是小玉在背后帮你,你们在凡间一开始就以后计划好了对不对?!”浔邺怒得面色涨红,想要杀他,却奈何无间门中形同凡人,不能施法。
“父皇还是喜欢凡事都推到旁人身上,这因明明是出在您这处,反倒来怪别人的不是,儿臣听着都觉得替你羞愧。”
浔邺闻言脸上青一阵紫一阵,许久才苍白开口道:“你也别想好,小玉与我已经成婚,你们无论如何都是偷情私通,永远也别想在一起,也永远别想摘掉这个帽子!”
姑嵩闻言轻笑出声,漫不经心轻道:“那又如何,母后还不是怀了儿臣的孩子?”他话间一顿,似想起了什么,言辞轻缓道:“哦,对了,忘了告诉父皇您,母后她已经生了,只是孩子现下还小,否则儿臣一定带孙儿来给您看看……”
浔邺气得面色铁青,咬紧后槽牙,面皮绷得死死的,忽而猛地闷咳一声,嘴角溢出了鲜红的血迹。
姑嵩一派事不关己,在他面前蹲下身,伸手去擦他嘴角的血迹,一副孝顺恭敬的模样,“父皇,时辰不早了,儿臣该去处理政务了,就不陪您了,这里是个清净的好地方,您在这里一定能想得很明白,等儿臣再来问您的时候,您一定不会让儿臣失望对不对?”
无间门里什么都没有,即便是神仙也受不住这样终日苦乏无味,度日如年,眼睁睁看着年华渐渐垂老,才是最可怕的酷刑……
浔邺背脊慢慢塌了下来,再也没有往日的威严 ,他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已经慢慢在失去所有,帝位没了,连一直陪着他的人也没了……
似玉回了天后寝宫,一整夜未曾入眠,翌日一大早便带着罄衣去了姑嵩宫中。
姑嵩已经上了早朝,殿中只有仙侍嬷嬷,还有个尤物奶娘。
似玉才到殿门口,便听见里头哭闹声响,那声儿哭得可是嘹亮得很,传到外头老远,惊得窝在云上歇息的仙鸟从睡梦中打了个激灵醒来,吓得当即张开翅膀飞离了这一处。
殿门大敞着,里头仙侍立着,随行伺候。
一个女子声音轻轻传来,轻声软语地哄着小家伙,“殿下他去早朝了,很快就会回来就会陪小殿下玩了,小殿下可不许再哭咯~”
似玉听闻哭声,连忙快步迈进了殿里,果然见自家崽被别人抱在怀里,一张小脸哭得满是泪痕,瞧着便觉心疼。
似玉心头颇为难受,自己的孩子不能自己照顾,反倒要别的女子来哄,也不知这样的样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她想着正欲上前,却被一旁的仙侍拦住,随行伺候的老嬷嬷上前开口,“天后娘娘请留步,殿下往日吩咐过,除了桦月姑娘,旁人谁也不得靠近小殿下。”
桦月闻言转头看来,见了似玉也没有上来行礼的意思,转身头也不回将孩子抱去里殿,避而不见的做派倒像是防贼一般。
似玉黛眉一蹙,见桦月将她的孩子当作自己的所有物一般,心中十分不爽利。
罄衣怒得眼睛冒起了火,“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拦天后娘娘!”
这说是天后,可现下又哪里比得上真正的天后,天帝已经去了无间门,说穿了这帝位已经架空,那么现下天后自然不过是一个空壳子,称号叫得响亮罢了……
嬷嬷闻言半点不在意,依旧拦在似玉面前,一副瞧不起的模样,随意打发道:“娘娘恕罪,吾等也是奉命行事,小殿下还小,请娘娘的人切勿这般吵闹,惊着了小殿下。”
罄衣气得不轻,这也不知是何处来的老家伙,竟然敢在她们玉姬面前这般目中无人,上前便要狠狠扇她一巴掌。
似玉担心惹姑嵩不悦,自己如今的立场已经太被动,万不可再闹出大事端。
她伸手拦住了罄衣,看着嬷嬷的做派一时想不起天界那一处有这么一号人,“嬷嬷看起来有些面生,不知往日侍从何处?”
那老嬷嬷依旧不咸不淡,做派比仙官嬷嬷还要大,“老身往日侍从北海,如今得应了桦月姑娘的求,来此伺候小殿下与桦月姑娘。”她话间多有尊崇,对桦月可不是一般的敬重,反倒衬得似玉都不及桦月位高。
罄衣哪里是好相与的,往日跟着似玉可是纵横天宫的好手,手撕一两个刁蛮可不在话下,闻言当即扑哧一声笑出声,故意捧杀道:“原来是北海的嬷嬷呀,难怪这般眼高于顶的做派,想来仙官嬷嬷也未必及得上,真真叫人不敢搭话~”
嬷嬷带上仙官的称号九重天可就有一个,便是玉檀宫里的那一位,她北海自然是比之不上,闻言面上自是青一阵紫一阵,看来的眼神都像是沾了毒,半晌,她开口故意阴阳怪气刺道:“今日殿下不在宫中,娘娘还是先回去罢,莫要劳累了身子,小殿下这一处有桦月姑娘呢。”
似玉哪是软柿子好捏的,既没有如了她的愿发起脾气,也没有回去的打算,只缓步走到一旁坐下,“本宫既然来了,也不怕耽误时间,坐在这里等殿下回来便是。”
嬷嬷冷哼一声,连最基本的表面功夫都不乐意做了,全无礼节转身离去,似玉却忽而轻飘飘开口道:“慢着。”
嬷嬷闻言转身看向她,颇为不屑, “不知天后娘娘还有何吩咐?”
似玉伸手拿过玉盘中的果子,上头沾染了晶莹剔透的水珠,看上去极为可口。
她看着那果子,鲜红的唇瓣微动,“嬷嬷久在北海,想来也不知晓在这天宫见到了人该如何行礼?”
老嬷嬷闻言也是硬气,站在原地一脸不服地看着她,一副倚老卖老的做派。
一旁罄衣面色一沉当即挥袖劈向了她的腿,语调凶恶,“见着娘娘该行跪礼!”
嬷嬷受力不稳,当即“扑通”一下狠狠跪在地上,一声闷哼,疼得不轻。
二人做派在旁人看来可真是彻头彻尾的反面角儿,周遭仙侍吓得大气不敢出,只低着头不敢抬起。
似玉唇角微勾,将那颗果子塞到了嘴里,慢慢嚼着,她唇瓣本就鲜艳欲滴,沾染了些许清甜果水,莫名水润惑人,“想来还是不懂,好好教个明白,免得往后丢了天宫的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