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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波澜起伏,谭家风平浪静。
甘敬在谭家住了下来跟着师父恶补京剧的各种知识。
之前在拍摄《梅兰芳》的时候,他在剧组的两个月里已经补了不少京剧方面的知识,但那只是为了电影的拍摄,涉及的方面比较广,也比较浅。
现在有了空闲时间,躲避一下外面风雨的同时,甘敬安下心来随着师父谭远学习京剧。
谭家几代都是京剧出身,谭远从小深受熏陶,天分出色,个人又努力,实是当今京剧数一数二的大家。
甘敬之前随着大师兄谭山学习,现在随着师父学习,这两厢对比才能体会出差距。
“甘敬啊,唱一段给我听听。”
“师弟啊,来唱一段。”
“师叔,您唱一段吧。”
“唱一段!”
这就是甘敬在谭家生活的常态,因为师父谭远下令,谁都能随时检验甘敬的功课,所以大家是丝毫没有客气。
不过甘敬倒是挺喜欢这种生活方式,充实又满足,他对于京剧的兴趣也逐渐深厚。
【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凭阴阳反手保定乾坤】
【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讲什么雄心欲把星河挽,空怀雪刃未除奸。叹英雄生死离别遭危难,满怀激愤问苍天。】
不同戏里的唱词细嚼起来很是优美,甘敬这样一天天学下来,自觉收获颇多,自觉文化造诣都精深不少,最起码师父谭远教自己写会了“利弊”的“弊”。
谭远在事后看到了甘敬那场简陋的新闻发布会,他对其他都挺满意,就是觉着自家徒弟最后所说的高中文化有点不妥。
字不会写?
那就学啊!
就像是京剧一样,唱腔不会?那就练啊!
老头当真是让甘敬把弊这个字给抄写了几十遍,一度让甘敬暗自揣摩是不是因为自己阻止了师父,没让他当成这个英雄?
时间默默前行,转眼已是到了09年的1月份。
09年的农历年是1月25除夕,甘敬在京城大街上溜达着感受到愈来愈浓的年味,不禁心生去意。
师父谭远这边是挺好的,但过年的时候不宜留在这边。
“师父,我回羊城了啊。”这天,甘敬瞧着师父坐在厅堂里喝着茶,貌似心情不错,就小心翼翼的上前。
“嗯?去羊城干什么?”谭远抿了一口,赞道,“大红袍,果然滋味绝佳啊。”
甘敬连连点头,顺势说道:“我去羊城给您老人家买大红袍。”
老头斜视一眼:“说人话。”
挠了挠头,甘敬想了想,这老头对自己确实挺好的:“师父,这不是要过年了么,我在这边不……”
“说什么话!你爸妈又不在,过年你还想去哪?”谭远人老脾气却挺冲,“老老实实在这里待着,热热闹闹过个年!”他知道甘敬是个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
甘敬为难道:“师父,我回羊城还有事呢。”
谭远把茶盏放在桌上,看了眼徒弟颇为坚持的神色:“甘敬啊,徒弟啊,说起来,我也想问问你的打算。”
甘敬坐在下面的座位上,有点怔然:“师父你说。”
老头慢腾腾的起身,一身白色功夫服让他显得很精神,他在厅堂里转悠了两圈,说道:“甘敬啊。”
“哎,我在呢。”眼看师父起身,甘敬也只好站起来陪他在厅堂里转悠。
“来,扶我一把。”老头精神矍铄,这会却拿起腔调来。
甘敬无奈,身为徒弟可不就是干这活的么。
“来!我扶您!”他走到老头身边,用手扶住了师父右臂。
谭远被自家徒弟搀着站到了厅堂门口,他眯着眼睛看着大院里正勤练唱腔的徒弟和徒孙们。
天高气爽,蓝天白云之下,后辈们各自成对的练习着。
老头用左手指了指院子,眯眼问道:“甘敬,你看他们怎么样?”
怎么样?什么怎么样?
甘敬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看了眼老头脸上有点高深莫测的神情,含糊道:“挺好的啊。”
谭远左手捋了一把胡须,叹息着说道:“他们都是真正喜欢京剧的人啊。”
“你的这些师兄师姐们,都是一群真正喜欢京剧的人。”老头侧头深深凝视甘敬,问了一句,“你呢?”
甘敬对上老头认真的目光,一下子怔住了。
我、我呢?我有师兄师姐们那么喜欢么?或者说,师父口中的喜欢是种什么程度的喜欢?恐怕,不是喜欢,而是热爱吧。
谭远等了一会不见甘敬的回答,微微有些失望。
他重新看向院子里们的后辈们,看到他们有的注意到自己点头打招呼,更多的人则是沉浸在京剧里无可自拔。
“甘敬,我之前收你做记名弟子。但如果你真的喜欢京剧,真的有往这边发展的打算,我就正式收你入门。”老头缓缓说道,“当然,即使不入门也没关系。我就是想问问你,你对你自己的人生到底有什么打算?”
谭远不是个古板的人,相反,他很乐于接触新事物。
因为奶粉事件,他很是阅读了一番媒体的报道,也特意上网瞧了瞧,结果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
很多人对自己这位徒弟很感兴趣,并且把他过往的经历给挖了出来。
当作保安,擒过匪徒,上过节目,吐过烟圈,曾被访谈,也有争议……
不过是个年轻人,经历却很多很繁杂,也因此显得很不专心。
在谭远看来,或者说,在他的生命里,只有足够专注才能获得成功。
今天,他不想说别的,只想和徒弟聊聊人生。
甘敬迟疑了,他当然可以插科打诨,但面对师父真诚的询问,他忽然也疑惑了。
自己的打算……真要在京剧这条路上走远吗?
要说京剧文化,自己这段时间真的也挺喜欢的,这些东西就是越研究越精深越喜欢。
可,到底喜欢到什么程度呢?
甘敬深深的出了一口气,摇摇头,没给出自己的答案。
谭远似乎也不强求,只是露出一丝微笑,看着院子里的后辈们,脸上一派平和。
这一老一小,站在厅堂门口,静成了一副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