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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携带着初夏的闷热迎面而来,错杂的藤蔓交织在木质的藤架上,紫藤花缀满顶部,开得云蒸霞蔚。九歌茫然地盯着地上光晕点点,这半日的折腾,过得几乎比半年还漫长。
“夏九,你说这巫祝此番可是真死了?”龙五凑过来一脸谨慎道:“我此前已派人去下游搜寻,可至今尚未有回应,想那巫祝如此诡计多端,别是再让他给溜了吧?”
九歌面无表情的坐着,龙五的话丝毫没落进她耳朵里,此刻的九歌并无心理会巫祝的生死,满脑子都是重华坠崖的画面。
“嘿,想什么呢?”龙五伸手在九歌面前晃了晃,“大白天的发呆,我说的你可有听见?”
九歌反应过来,看向龙五,“青松呢?”
“青松?”龙五愣了愣,转而叹口气道:“还在祭台那边,一个人可怜巴巴的蹲着,着实让人心疼。”
九歌心中一紧,想起他的遭遇,心里难免又是一阵难受,“他可有亲戚朋友?”
“不知道。”龙五突然皱眉:“即便是有,怕是也不敢再收留他了吧。”说着目光忍不住扫向九歌。
九歌一愣,方才理解龙五的意思,自己先前的那一通胡诌,不但唬过了假巫祝,怕是也唬住了江城百姓,如今青松有了这么一个骇人的命数,仿佛就给他的人生贴了个警告标签,谁还敢收留他。
“能否把他带回军营?”九歌开口道。
“不行。”龙五摇头:“年纪不够。”
“那——”
“咳——”良大夫的一声重咳将九歌刚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下,龙五立马窜了过去:“神医,重华兄眼下如何?”
“死不了。”良大夫没好气地瞪一眼龙五,“你说你这混小子,你爹不是禁止你和重华往来吗?你还死气白咧的跟这儿干嘛?该回哪回哪去。”
“良大夫可是冤枉龙五了?”龙五作势摆出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妇人模样,转而又一正颜色豪气万丈道:“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我爹不允那是我爹的事,我身为孝子,明面上我顺着他,私下里我可是向着您这边的。”
“别,别,您可千万别向着我这边。”良大夫立马摆手拒绝:“你说好好的人出去,就为你那点破事,给整成这样子回来,对了,还有上次那个小家伙。”说着一指九歌:“喏,就她,上次奄奄一息的模样你应该还没忘吧,哪个不是拜你所赐,要不是我刚好在这儿,他俩如今还有命陪你玩么?”
龙五一愣,转而展开一张无害的笑脸道:“是是是,神医教训的是,龙五这便去给重华兄请罪去。”说罢,龙五一扭身,绕过神医一溜烟便窜进了屋中。
良大夫一愣,待反应过来时只能吹胡子瞪眼了。
“良大夫。”此时九歌过来朝良大夫恭敬地行了个礼,“不知公子他是否中了蛇毒?”
良大夫瞧她一眼:“你给他吃了什么?”
“蛇附子。”九歌如实道:“长在悬崖边的一种草药,据说能解蛇毒。”
良大夫点头:“是能解蛇毒,但是叶子的疗效甚微,消炎倒是可以的。”说着看向九歌:“不过好在你及时将毒血吸出了些,老夫省了不少气力,你学过医?”
“没有。”九歌心下一松,“误打误撞罢了,当时只知道公子被蛇咬了,却不知是否有毒,所以情急之下,就先当作毒蛇来治了。”
“重华颈后那处淤血也是你干的?”
九歌一怔,转而颇有些尴尬道:“是,当时公子不肯让在下背他,龙五又不在,故而权宜之计只能将公子打晕了。”
良大夫似有些哭笑不得,“你倒是下得去手。”
“比起公子的性命,在下愿意先小人。”
“好。”良大夫笑起来:“相比龙五那个混小子,还是你比较靠谱些,重华眼光还算不错。”
九歌面上一红,忍不住垂了头道:“良大夫说笑了。”
“老夫可不是说笑。”良大夫敛起笑意,像是轻叹一声:“重华这孩子命苦,风光的身世,落寞的待遇,别看他表面上嘻嘻哈哈,心里却沉闷的很,让你歇在兰苑,自然是对你用了心的。”说罢,良大夫提起药箱,平和地看一眼九歌:“记得对他好点。”然后便未再多言,径自离去。
九歌愣愣地站在原地,一时竟有些进退两难。
“夏九,在外面干嘛呢?”龙五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九歌理了理微乱的心绪,走进屋里。
“现在知道怕了吧。”龙五笑的一脸奸诈:“老实交代,你对我重华兄都做什么了?”
九歌懒得理他,无趣地别过脸,却见重华正一脸莫测地看着自己,心下没来由的慌了一下,他该不会还在为自己打他的事情生气吧。
这时候,管家进来,说是外面有人找龙五。
龙五愣了愣,转而一脸欣喜道:“怕是有巫祝的消息了,夏九你好生照看着重华兄,我去去就来。”说着一个转身便跑了。
九歌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走上前,“你可好些了?”
重华看着她,依旧那副莫测的表情。
九歌心下一愣,糟糕,该不会被打傻了吧,这么想着,九歌不由试探着上前,
“良大夫说你中了蛇毒,还好送来的及时,你现在感觉如何?”
“不好。”重华冷冷地两个字让九歌怔住。
“哪里不好?”九歌疑惑地看他。
“这里。”重华一指胸口,转而突然伸手将九歌一拉,九歌吓了一跳,来不及反应便一头栽进了重华怀里。
“你这人怎么这样?”九歌忙推他,“良大夫好容易将你从鬼门关给扯了回来,你就不能安分一些。”
“别动。”重华笑着看向九歌:“疼。”
“疼你还这样。”
“想你了。”重华轻声道。
九歌一滞,刚要出口的责备生生的给咽了下去,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地被他禁锢在胸前。
“当时说好的。”重华突然一脸正经道:“你要是掀我袍子,那我可就是你的人了。”
“那不算。”九歌立马否定。
“那现在呢?”重华笑起来,“现在可算?”
九歌面上一红,闪躲着目光不知该往哪搁置。
“跟我回勤国好不好?”重华突如其来的一句将九歌问愣在当场。
“回勤国?”
重华点头,然后扶着九歌坐好,“我的故事很长,也很复杂,如果你想听,我会慢慢告诉你,但是,不管之前的故事怎样,在以后的生活里,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
“我?”九歌有些困惑地看向重华,他和她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他凭什么认为自己就是他想要的那个人。
“凭我的直觉。”重华直接道出九歌心中的困惑:“这么多年来,只有你能走进我的心里,既然进来了,我就不打算再让你出去。”
九歌怔怔地看着重华,他的话让她原本平静的心绪荡起了层层涟漪,似乎有些无措,也有些感动。
“愿意吗?”重华微微靠近九歌,明亮的眸子透出丝丝期许,九歌不知不觉地竟点了头,这让重华十分欣喜,扶住九歌的肩膀,深情地吻了上去。
身为夏灵的九歌,此前并未谈过恋爱,对男女之事可谓是一片懵懂,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面对着重华的热情,九歌显得有些慌乱,一个不稳,竟把重华带倒在榻上。
重华忍不住笑起来:“需要这么快么?”
九歌大囧,赶忙摇头,“当然不可。”
重华忍着腿痛扶起九歌,打趣她道:“娘子永远是这么主动,这让为夫深为汗颜啊。”
九歌羞的满面通红,早知道在夏灵时代就多实践几次再过来了,真是给现代人丢脸。
一时无语,重华从枕下取出竹箫,
“上次你问我这箫上的二字是何来历。”重华将箫递给九歌,“逸存是我的小字,母妃在我刚出生的时候给我起的,安闲乐逸,有子存焉。”
“安闲乐逸,有子存焉。”九歌接过竹箫低声重复。
重华笑意中溢出苦涩,“奈何只应了后半句。”
九歌心中一紧,不由地宽慰道:“既是你母妃的心念,前半句自然也会有的。”
“即便有,她也看不到了。”重华甚是悲凉道。
九歌第一次见重华如此,再想起他平日里的谈笑风生,所谓强颜欢笑,苦中作乐也大抵是这样了。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九歌突然笑看向重华。
重华愣了愣,转而了然:“洗耳恭听。”
九歌作势清了清嗓子,挺直腰板道:“一天,有只河蚌在水里待得无趣,便上了岸,舒服地打开嘴巴呼吸着新鲜空气。却没想到恰巧此时有只鹬鸟飞来,想也没想便一口便啄进了河蚌的嘴里,想要吃蚌肉。”说着九歌有意停了停看向重华:“你说它可能如愿?”
“自然是不能。”重华笑言:“那蚌嘴甚是厉害,只需合上,怕是那鹬鸟想要脱身也难了。”
九歌点头:“没错,于是二者就僵持在那里,鹬鸟说,‘你要是再不松开,不用过多久,你就会被这太阳给晒死了。’河蚌也不甘示弱道:‘你若是再不将嘴拔出来,不消几天,你就会被活活饿死。’”九歌说完继续看向重华。
重华笑起来:“然后呢?谁赢了?”
“谁都没赢。”九歌扬起唇角:“因为早有一个渔夫在旁边观之甚久,见状只是微微一笑,轻松的便将二者收入网中,满载而归。”
重华愣了愣,眼中透射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这个故事想说明什么?”
“以不变应万变。”九歌看向他,“在事态尚未明朗之前,我们所需的便是等待。”
“等待什么?”重华饶有兴致的看向九歌,她果真是个奇女子。
“时机。”九歌平静道:“一个让你顺理成章回勤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