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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安脑子一懵,喃喃道:“何来同袍之情?”
自遇得朱高煦等人自此时,不超过一柱香时间,但第五安心中却经历几番冲击。最初觉得双方都是大明同袍,实不该轻言生死,但由此的后果却是险些让胖子被断刀砍中。
自己尚在犹豫,眼前黄安却又死去,且是替自己挡了一掌!
念头及此,第五安愧意更甚,又猛然听得身后朱高炽大叫:“义士小心!”
朱高炽自然看到黄安死去,虽亦有些黯然,但更警惕周围的情形,扭头看到一道身影持刀扑来,立即惊呼起来。
只是呼声未落,他便感觉自己的心又开始飞升,却是第五安闻得呼声后左手一松将黄安放在地上,身形却如鹰一般飘然前去。
朱高炽恍惚中感觉自己又回了头,见那道身影紧追不舍,不禁惊道:“义士……”话刚出口,见第五安左手一伸,那道身影便随之倒地,双手捂住腿部翻滚哀嚎。
朱高炽瞪目无语,眼中余光瞟着朱高煦身形闪挪,又将两道身影砍翻,朱高燧却被两人夹攻,甚是惊险,赶紧叫道:“义士,那边……”
宋忠瞟着朱高煦、第五安二人如虎入羊群般将手下十余名校尉撂翻倒地,心中甚是不满,大喝一声:“百户陈松,还不前来助我?”
…………
太平门值夜守将陈松,乃亲军都尉府后卫百户,先前在城楼上瞧着城中隐有火光,便加强了戒备。
随即见着锦衣卫指挥使宋忠到来,陈松赶紧上前相询,得知城内闹刺客,便按宋忠之策喝令百户所军卒尽数下城门,严防刺客出逃。
不想刚在城门下集结完毕,陈松便看到宋忠从房顶跌落下来,随即看到四名刺客与十数名锦衣卫校尉亦从房顶掠下。
正欲喝兵上前,陈松却猛然发现刺客不是四名,而是五名,那道胖胖的身影却是两个人。再定睛看去,便一脸复杂地住了口。
百户之下乃总旗、小旗,旗下军卒均长期生活在军中底层,素来过着军晌不丰、升官无望的日子,只盼每日有得吃、不生事便好,至于自己做些什么,那自然是听百户命令。
军卒迟迟听不到陈松的命令,便观戏一般看着前方之人厮杀。有些人紧张,有些人兴奋,更多的则是无所谓。
此时听得宋忠一声怒喝,众军卒齐齐看向陈松,见其沉脸不语,似是对那甚锦衣卫当官的不感兴趣,心中莫名觉得颇为解气,便又侧回头来继续观看这场缉捕刺客的好戏。
不过仅此眨眼的功夫,戏文却是发生了变化。
缉捕一方像倒苗一样纷纷扑地,刺客却风驰电挚般向城门冲来。眼瞧着对方越来越近,一众军卒握刀枪的手不由自主地渐渐用上了力。
…………
第五安左手乾象指弹出如箭,射中朱高燧身前两名身影的腿部,将其解救出来,大喝一声:“朱兄,冲城!”
朱高煦再度将宋忠逼退,亦大喝一声:“三弟,冲城!”
三人掠身而起,向城门疾驰。奔得数十步,煦、燧二人正欲分向两侧甬梯驰去,却见前方第五安猛然停住。与此同时,二人感觉马蹄骤然、火把赫赫,却是同时从两侧涌出黑压压的骑兵来。
二人心下均是一凛,赶紧贴着第五安站定,警惕地四下环顾。
第五安微微皱眉,听着两侧骑兵喝马纵驰,已然从左、右、后三方围逼而来,于是看向前方。
此时,前方十数步外百余军卒中冒出一名年约四十的黑壮汉子,缓缓上前。
…………
徐辉祖暗松口气,示意骑兵甲士在第五安四人二十余步处停下,自己夹马上前,说道:“世子殿下,都随我回府罢。”瞟着侧方黑壮汉子前来,点头道:“你可是百户陈松?今夜拦截有功,我自会论功行赏。”
黑壮汉子正是陈松,闻言行礼道:“禀都督,此乃我职责所在,万不敢邀功。”
徐辉祖面露嘉许之色,道:“京营将士若皆如你一般,京师自然安而无虞。陈松,我素闻你忠勇,做个百户却是委屈了你……”
陈松面现感激,口中嗫嚅无语,却忽地转身跑回。
众军卒见百户来势甚急,纷纷让道,见其奔于城门之下,转身拔出刀来,大声说道:“谢都督赏识!有我陈松在,莫想一人出得了城门!”
这一声嘹亮异常,竟让场间猛地一静。
众军卒面面相觑,有的暗道陈百户这戏演得太过了,表忠心亦不用如此矫情啊,恁地让自己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有的暗道狗曰的陈松真是好命,屁事未做便要升官,老天不公啊。
徐辉祖暗觉好笑,口中却是大为赞赏。又见宋忠前来禀告,少不得敷衍几句,轻言以谢。
正值此时,徐辉祖忽觉人影闪过,见徐妙锦竟窜至朱高煦身边,皱眉道:“妹妹休得胡闹!”
徐妙锦随徐辉祖出府,见其喝令护卫甲士骑马而去,心中愈发不安,亦是紧紧尾随。
瞧见十数名或死或伤的锦衣卫校尉被抬离,徐妙锦大急,赶紧从甲士中穿行进来。见朱高煦等人尚完好无损,方觉心下稍安,赶紧跨过去将其护在身后。
闻得徐辉祖语气冷漠,全然不顾舅甥情谊,徐妙锦亦是冷言道:“大哥,都是一家人,何苦至此?偌若父亲尚在,定不会许你如此对待大姐的孩儿。”
徐辉祖道:“此言谬矣。父亲一世英名、忠字当头,若是遇着此事,早已将他们擒下……”忽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喝彩,紧接着马蹄声缓缓传来,回头一瞧,不禁微微皱眉。
第五安循声看去,心下亦是一黯。
徐辉祖身后的骑兵甲士如流水遇石般向两侧分开,中间缓缓出来两骑,却是李景隆和易十三。
徐辉祖自始认为朱高煦最是隐患,无奈皇上只命质留朱高燧,自己只好领旨行事。但今夜之事却给自己足够的理由,正好将朱高煦一并擒下。
而李景隆正是提出只留质朱高燧的人,此番前来说不得便会坏了自己打算。念头至此,徐辉祖沉脸不语。
第五安正自盘算目前的处境,见前方军卒似乎无甚战意,便想着如何强行冲出城去。见易十三前来,则觉强冲出城已是不能,故亦不言语。
李景隆勒马于徐辉祖身侧,笑道:“魏国公忠心,日月可鉴,想必定然会不折不扣地执行放世子与高阳郡王回北平的圣意!”
徐辉祖听闻李景隆果然阻事,心中暗恼,说道:“惊扰京师防务可是重罪,没有皇上旨意,我岂能轻易放世子出城?”
第五安闻得李、徐二人说话立时纳闷不已,猜不到李景隆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朱高炽等人则心思不一,各自努力回忆自己与曹国公是否有着甚感人至深的交情。
众人均是不知,易十三自离开黄宅后,便在曹国公府门前遇着李景隆,当下将其与第五安厮杀之事说出。
易十三无非是想表明自己对李景隆事无保留,值得他信赖。李景隆则从易十三描述中得知那个宅院正是黄子澄宅,于是赶紧过去相慰。
得知黄宅内一切安好,李景隆与易十三准备回府,却又见着数百步外骑兵疾驰,似是追杀甚人。
既有易十三相随,李景隆自不担心安危,于是尾随而来。
见着被围者正是朱高煦等人,李景隆暗暗叫苦,因为煦、炽二人在他的计划中都是必须要回北平的,否则靖难之役便有变数。
是以见着徐辉祖后,李景隆甚至没有客气几句就直接将意思道出,并以皇上旨意为胁,堵住徐辉祖不听自己劝说的可能。
见徐辉祖仍然如此执拗,李景隆暗道:“此人虽然值得笼络,但比起靖难之役能否如期打起来,到底还是轻了些。”口中说道:“我会将世子惊扰京师防务之事向皇上禀明,但此时却须先执行皇上旨意,将世子与高阳郡王放出城去,一切后果,均由我来承担。”
徐辉祖见李景隆如此强硬,心中不禁犹豫起来。
按爵位论,二人均是国公,且徐辉祖时任中军都督府都督,当是不怯李景隆。然则,徐辉祖顾忌的却是李景隆能够频入皇上寝殿的特殊身份,自己再如何闪亮发红的忠心,怕也是经不住他在皇上面前有意无意地替自己改变了颜色。
二人各怀心思,默不作声,场间便有些僵持。
正值此时,忽地传来一声大喝:“世子殿下,快快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