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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氏被零王临幸的那一晚,祈晨殿内,丽贵嫔娘娘诞下了一位皇子。这是继太子韫庆,二皇子韫冠,三皇子韫儒之后,零王冀攸血脉之第四子。
早在丽贵嫔怀胎七个月时,皇太后便已立好了名牌,不论男女,此子取名韫诺。只因早春那时与皇上众妃于御花园赏百花齐汇时,西域卞耶小国派使臣前来进贺,说是耶王一梦,梦中有仙人指唆,说东边零国有一皇子名诺,是神仙转世,即将脚踩五彩光轮降生于零宫,必然会带来两国交好,繁盛之势,要他将国中珍品,龙耳虎足方壶一把,昆凌雌雄宝剑一对,再加彩匹千挂、黄金万两,进献过来。
皇太后听后只觉极妙,便下了旨意,落了名牌,韫诺此名确定。
零王对此不置可否。他本多疑,又与世间大多君王有所不同,向来只信铁马,不信鬼神。于是,卞耶使臣这番说辞反而让他对于这个即将诞生的孩子心生了几分反感。丽贵嫔本就是御史曹周之女,曹周多年来行度外交节使事宜,难免与卞耶有过来往,便猜想莫不是谁人串谋的小主意。从那日之后,除非是皇太后要求,零王便少有踏入祈晨殿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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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氏侍寝与丽贵嫔诞子于同一晚,这让第二天一早的乾宁宫显得有些忙忙碌碌。
关氏被临幸后日一早,零王就下旨册封她为静嫔,为正三品贵嫔。按照礼术,辰时梳洗得当,妆容嫔贵,应当前往皇太后所在的太行宫行六肃三跪三拜礼,再到皇后所在乾旭宫参见拜礼,关氏自然尊礼照做。可,当她在引礼女官的带领下来到皇太后所在的太行宫外,得到通报却是,太后一早移驾祈晨殿,要她在外跪拜候着。太后旨意,谁敢违逆?静嫔关氏也只得这样跪着,等候皇太后的归来。这样一跪,便是三个时辰过去。
当皇太后归来,召唤召见,关氏双腿已麻,在侍女的搀扶下起身歇整了半分,才得以迈过道道黄金做成的门槛,见到端坐在百鸟朝凤金雕椅上的皇太后永珏,及一侧偏座的皇后娘娘熙昭,开始行她的三跪三拜礼。
礼数行毕,抬起头来,皇太后一脸肃严,威仪相当地开了口:“昨夜丽贵嫔喜得皇子,我和皇后娘娘一早前去探望,故让你在此稍候了一时。我最近几日身子不大妥当,行走几步就感觉乏了,本想跟你多说几句后宫嫔德教化,可一想静嫔也是伺候过皇室龙主的人,自然无需我多费口舌。只是,谨记这里是零国后宫,皇后熙昭德行兼备,以她为尊,小心做人,妄不可持宠而骄就是了。罢了,如没有更多事宜,便退下吧。”
皇太后这番话语毫不遮掩对她的嘲讽,一时间让静嫔关氏口干舌燥,一阵头晕目眩。她当然知道零国的皇太后在这后宫的地位好比玉皇大帝,如让她心生厌恶,就算皇上垂爱,也是命悬一线,岌岌可危啊。
静嫔于是再行了一个跪礼,几近谦卑地说:“皇太后身子何其尊贵,身为零国嫔妃,应力尽祈祷太后平安。静嫔这方退下,即去佛堂诵经七日闭门。”她想得明白,这方闭门既可以挡去皇上再临,也可挡去这几日册封刚过的流言涌动,指点纷纷。
“静嫔这番倒是贤德。”皇后娘娘坐在一旁始终保持着端高贤惠的微笑,语气蛋满地说。
皇太后浅笑一抹:“如此甚好,再过一个半月就是行【先蚕礼】和【亲桑礼】的大日子,我本就打算闭关佛堂,抄写经文。既然静嫔有心诵经祈福,那就代我抄写经书百遍,功德更甚。静嫔,你觉得如何?”
静嫔关氏立刻跪礼谢恩领命,退下后没有半分耽搁,只是回到思兰殿换服时,与小月瑶简述几句,嘱托孩儿在她不归的这段时日里不可多舌,不可乱跑,不可与任何人结交。
月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目送这改名号为静嫔的梅娘亲再一次远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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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亲这一去就是整整一个多月不见人影。
月瑶虽然牢记娘亲嘱托,却也难免寂寞难耐。时日长了,小女娃越发地依赖宫女明梨,当然,这也是明梨爱找她说话的缘由。
明梨进宫刚满两年,逐渐习惯了深宫寂寞,但却未断对宫外父母亲人的思挂,于是对于小公主这般长期不见娘亲,孤独寂寞的状况很是同情。又念公主年小,生怕她礼仪不甚落了把柄,遭人陷害,便担起了半分“母职”常与她讲起宫中忌讳,礼仪德行等。虽然,对于这些东西明梨也只知些表面,但小月瑶确是将她的话句句听进了心里,如此勾勒出了这零国后宫的大概。
皇太后永珏芳年十六便诞下了零王翼攸,也是太上皇峥满的第一子,顺位太子。十二年后太上皇驾崩,翼攸登基,太后垂帘听政长达六年,至今对于朝野众臣仍有无上的震慑力,加之零王是个孝子,太后之言可谓与圣旨同效,太后之喜好自然也能左右后宫无常。
后妃宫人制度到哪里都等级森严,贵贱分明,太后之下,最畏两人,一是皇后熙昭,挂位后宫之首,位同至尊。另一位则是零王长年专宠的蓉贵妃,她的父亲是零国常胜黑铁军团之首,穆剑河老将军,几十万兵权在手,朝野上下也是无人不尊的地位了。
“但凡是与太后、皇后及蓉贵妃相关的事宜,一定要慎之又慎,一旦卷入任何相关,都不得终好的,比如兰妃……”
那日下午,小月瑶不慎在院中摔了一跤,啼哭不止,明梨便带她回到屋子换服。三言两语,小公主又问起了娘亲何时归返是否与太后及皇后相关,明梨立刻出声警告,第一次提到了兰妃这个名字。
“兰妃是谁?”月瑶不禁问。
虽然她年仅四岁,但在两位娘亲的教导下,也是识字过万,对于殿门口牌匾上写着得“思兰殿”三字认得。她曾以为院中满树的海棠花便是“兰”,被纠正后才知那花名曰海棠,于是对于牌匾上的三字含义有些迷糊起来。
“兰妃那事可是宫中的禁忌,本是不该说的。要是被人知道我跟公主嚼这舌根,恐怕我是要被抓入掖幽庭内,被折磨至死了……”明梨将声调降到最低,小心翼翼地向四周看了又看,才说,“这思兰殿本是兰妃的寝宫,于五年前装容一新,由皇上钦赐,那也是兰妃最为得宠的时日。后来,兰妃身怀珠胎六月流产,险些丧命。虽缓过气来,身子骨却赢弱了下去,变得有些疯疯癫癫。一日莫名其妙就消失在了人世,连她的贴身宫女都说不上她的去处,皇上竟然也没有多问。宫中流言对此甚多,有的说她逃出了宫去,更多的人自然猜想兰妃已死,至于怎么死的,尸首何处,无人知晓真相,只是不少人说这是太后首允,皇后与蓉贵妃联手所为……”
听到此处,月瑶的脑中不禁闪现出那晚海棠树下面色忧郁的黄衣少女,那画面有些闪烁,一时间她仿佛看到了那张流着血泪的面容竟然换做了娘亲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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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农历三月【先蚕礼】和【亲桑礼】将临的日子,应着妃嫔必现的规矩,娘亲关氏终于从佛殿内走了出来,与月瑶相处了两日。
此次相聚,月瑶能明显感觉到娘亲的沉默寡言,小心翼翼。回来第一日夜,皇上便入殿来见,娘亲非但不喜,反而一个失手打翻了手中的茶碗。
月瑶记得那晚皇上并未留宿,走时脸色有些悻悻。待皇上离开,她立刻奔入了娘亲的房间,却见她手握佛珠一串,正在喃喃念经,脸色残留还有些许铁青。看月瑶进来,静嫔招手揽她进怀,浅声轻问:“或许娘亲削发为尼才是最好的归宿,至少比打入冷宫更好,只是,不论去往佛堂还是冷宫,都要苦了我的小月瑶了。”
月瑶却说:“娘亲别怕,不管你去到哪里,月瑶都跟你去,月瑶不怕吃苦。”
静嫔听后只是长叹,将小女娃紧紧抱入怀中,喃喃:“娘亲不忍,娘亲不忍啊,娘亲只能为了你,尽力战胜我惧了……”
夜色掩不住宫愁,一树海棠在燃灯光照下变得血红,月瑶透过娘亲的肩头隔窗遥望,仿佛看到了那夜站在海棠树下的黄衣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