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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轿过了弄堂,又过了垂花门,在月华门外落轿,由各自的丫环搀扶着,往后院正房而去。
穿过花开富贵的影壁,又绕过一假山瀑布的景致,就看见小小三间厅房,厅后便是一排五间正房大院。正房雕梁画栋,两边抄手回廊通厢房,有四五个阶梯直通大门。
大门上挂着,绣着梅兰竹三君子的粗织蜀锦厚缎帘栊,寓意单凤朝阳。一年轻漂亮的丫环挑起帘栊,招呼道:“孟夫人,孟小姐,谢小姐,郡主正念叨着,贵客怎么还没进来。”
孟夫人走在最前,清媛郡主走在后面,然后是孟宝盈和谢怡心,一行走进去,里面郡主的大丫环琥珀,亲自撩起内间绣牡丹的苏式流云缎,将一行人迎了进去。
杨昭武碍于都是女眷,不好跟进去,只好叫来平雷吩咐:“你马上去平阳侯府,告诉曾小姐,谢妹妹在郡主府,让她马上过来。如果请不来曾小姐,你就留在郡主府,不用跟我了。”
平雷不知道今儿,平风阳奉阴违,被杨昭武吓住了,马上回答:“小的一定请曾小姐过来!”
杨昭武看平雷疾奔而去,又狠狠瞪了平风一眼,一言不发往前院而去。
谢怡心刚进去,就看见紫檀木宝座上,铺着大红金线撒金绒洋毯,上面端坐着一位三十出头的贵妇,料想那美妇就是明慧郡主了。
只见明慧郡主头梳高髻,髻上盘旋着金丝八宝攒珠串,旁边插了支金凤衔珠流苏步摇,那衔着的南珠,足有龙眼大小,熠熠生辉光彩照人。
她穿了一身镂金绣牡丹大红宫装,额头光洁如玉,一双丹凤大眼,两弯柳叶眉,朱唇红润饱满,粉面含笑威不露,气质高贵暗藏傲气。
明慧郡主示意孟夫人落座后,谢怡心随着孟宝盈上前见礼,明慧郡主还没说话,清媛郡主先大刺刺在右下角首坐下。嘴里嚷道:“姑姑,今儿你请了贵客,也不叫上清媛!”
明慧郡主面色不变,拂手让孟宝盈和谢怡心起来,再让珍珠一人送了只翡翠镯子当见面礼。笑道:“清媛,你孟姐姐和谢姐姐第一次上门,就被你吓着了。你快来看看,她们都是才从金陵来的,你表哥从小在金陵长大,和她们都交好,你也来认识认识。”
“从金陵来的?谁是谢小姐?”最近谢怡心和曾若妍,在京城四处晃悠,知名度颇高,清媛郡主早就想见见,抢了曾姐姐的谢怡心,是什么模样,今儿刚好撞见了。
谢怡心一福:“回郡主,臣女就是谢怡心。”
清媛郡主打量了一下谢怡心,果真如传闻中漂亮,本想说几句狠话,但又想起曾姐姐说过:谁要为难谢怡心,就是为难她。只好吞回去恶言,淡淡说:“是挺漂亮的。”
清媛郡主说话时,明慧郡主一直端详着谢怡心和孟宝盈。两个女孩子高矮相仿,衣着款式也雷同。
但仔细观察,就发现孟宝盈身上的天蓝色苏织锦缎,完全比不上谢怡心的,粉红色织金绒锦缎保暖和华丽。獭兔毛的坎肩,自然也不及白貂毛的难得,更没有那种低调的奢华。
下面的流仙裙款式上,八幅的做工,完全比不了十二幅的精细美观,而且谢怡心十二幅裙摆上,还镶了玫红色流云缎裙边,走起路来,更是摇曳生姿,如分花拂柳般婀娜多姿。
再看两人的长相,单看孟宝盈倒也秀雅端庄,不失为清秀佳人,可和谢怡心一比,就失了颜色,完全沦为盛妆谢怡心的陪衬。
谢怡心不仅容貌上佳,而且还自有种高华气韵,不像是个小小员外郎的女儿,倒像是高门世家精心培养出来的千金。相较之下,孟宝盈就小气得多,虽不畏畏缩缩,但也不如谢怡心淡定自若。
明慧郡主又扫了一眼两人的首饰,孟宝盈头上除八宝琉璃簪外,皆是凡品。可谢怡心头上,首饰虽不多,但件件都是精品,满堂娇的碧玺挑心颜色纯正,粉色碧玺甚是难得,那么剔透纯净。
那支蝶恋花珍珠步摇,绝对出自名家之手,由上百粒各色小珍珠所组成的蝴蝶已经是珍品,更不要说下面流苏上坠着的白玉莲,内还镶了七彩珍珠芯,简直匠心独具美轮美奂,巧夺天工。
就连那支羊脂白玉兰花簪,远远看去,也是晶莹剔透,必是用的和田籽玉雕琢而成。谢怡心原本还有些青涩的容貌,在红宝石水滴额坠的映衬下,成熟了不少,更显得眉眼如画肤若凝脂。
明慧郡主在心里叹口气,有如此珠玉在前,昭武肯定看不上孟宝盈。
本来自己想给昭武找个书香世家的姑娘,但现在看来,书香世家规矩森严,女儿家难免失了娇媚,少年郎谁不喜欢千娇百媚的,谁稀罕少年端庄一板一眼的?
她收回视线,淡淡笑着说:“孟小姐和谢小姐请坐,今日邀你们来,也是让大家亲近亲近。孟夫人,今日一见,孟小姐颇有点你当年的风彩。”
孟夫人也发现,和谢怡心一比,孟宝盈无论容貌衣着和首饰都逊了一头,正心烦意乱时,听明慧郡主如此恭维,方觉得挽回了点面子。
孟夫人娴静一笑,自傲着说:“宝盈自幼熟读女戒、女则,针凿女红无一不精,才十三岁就随我弟妹管事,要不是我坚持许在京城,早就被人求走了。”
清媛郡主“噗嗤”一笑:“不就是个顽固古板的女学究吗?有什么好骄傲的,宫里的宫女,个个装得端庄自持,见到圣上,还不是像哈巴狗一样!”
孟夫人又急又气,又不好还嘴,孟宝盈则又羞又恼,眼泪汪汪的含在眼眶里。明慧郡主赶紧训斥道:“清媛,你怎么说话的?孟小姐可是你表哥两小无猜的妹妹,小心你表哥抽你!”
清媛郡主呶呶嘴道:“只知道表哥有个青梅竹马的谢妹妹,哪里钻出个孟小姐?”
孟宝盈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被刺得体无完肤,又要装出平和大气的风范,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
“谢小姐,和昭武两小无猜的只有你吗?”明慧郡主似笑非笑的问道。
谢怡心站起来规矩一福,礼仪上无可挑剔,盈盈含笑道:“那时年幼,与孟家和周家的兄妹们,都曾一起玩耍。”
明慧郡主暗自点头,可惜了,这样的品格样貌,若是出自世家名门,倒可以求上一求。只是,她是丧母独女,父亲又只是个员外郎,还行商贾之事,配不上昭武。
还好,昭武只当她是妹妹,要不然,够自己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