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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八章 不敢想象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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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卯时初刻,天蒙蒙亮,白日的集市街头就出现两个人,静候在街角一旁。

    张鹭伸个懒腰,哈欠连连:“真是,至于这么早嘛……早市上都还没人呢。”

    “等有人来,岂不就晚了?”周澈有一声没一声地应着,目光一直凝在那个位置。

    一般夏日未到卯时就有人摆摊了,此时入了冬,天亮的晚了,所以街上仍是空无一人。

    凌晨的空气微凉,张鹭被冻得瑟瑟发抖。

    “失策,失策了。”他摸摸鼻头,打了个喷嚏,“该穿棉衣来的,早知道大晚上和大清晨行动,就真该穿棉衣来的。”

    周澈眉目微动,想起白日里他喊热的话,只觉得此人欠揍。

    “我说,人家也不一定每天都来巡查,要不……咱再回去睡个回笼觉?或者明早再来也行……”

    “你平日上朝,也要睡个回笼觉?”

    张鹭冷不丁被噎了一下,半晌,才喃喃自语:“我……我平时都不上朝。”

    周澈回头,目光投向他。

    张鹭嘿嘿干笑,正想解释什么,却突然眼风一瞥,换了副神情,漫不经心道:“别看我,你看那边呀。”

    周澈回过头去,看向原来的位置。

    远处白雾中,走来两三个人,他们打扮平常无异,只是每人手里,各拿着一张纸,还有一人拿着铁盆一样的东西。

    鬼鬼祟祟,形色匆匆,不知作甚。

    等的人终于来了。

    “我要看看到底是谁,连这对苦命小鸳鸯也不放过,真是天杀的。”张鹭不轻易骂人,可一旦骂起人来,那也是眼神狠绝,气势不输半分的。

    周澈不为所动,视线紧紧锁在那些人脸上。

    看了半晌,他忽然身子一震,神情大变。

    张鹭马上问:“怎么了?”

    只见那三人往一面墙上涂抹着什么,那位置,正是白日里冯娘所在的位置。不过片刻,同样的一张告示便贴在了那面墙上。

    可恶,这些人……

    张鹭恨得咬牙切齿。

    周澈的声音响在他的耳边:“我好像,见过他们。”

    见过他们?

    张鹭大惊,扭头看他。

    “你见过?是谁?”

    周澈神情麻木,眼中满是诧异与惊愕,像是从未听到张鹭的话,并不吱声。任他如何琢磨,却也琢磨不通……

    这种神情很少出现在他脸上,张鹭见状,不禁也提起心来。

    “京城里的人,你偶然见过也很正常。”他宽心道。

    “不是偶然。”周澈摇头,手指抓在泥墙上,指关节微微发白,“是……公主……永宁公主。”

    永宁公主?!

    张鹭吓了一跳,愣了一下,再去看去。

    周澈仿若丢了魂魄,怔怔然望着地上。

    他们是永宁公主的人,之前他曾去过公主的别苑,在那里,他遇见过那几个面孔。

    只是先前,他从未注意到过,而此刻精神聚集,这些人堂而皇之地出现,不难不引起他的怀疑。周澈再三确认,相信自己没有看错。

    他们只是几个花农罢了,凡是与花草相关的,都去请教公主。平日忙里忙外,打理着花园内一应事务。

    此刻他们出现在这里,所有的疑点全指向一处:他们是永宁公主的人,他们在这里,便是永宁公主派他们来的!

    “我抓来问问。”张鹭满心好奇,是个实打实的行动派,话一出口,便箭步上前,飞似的到了那些人眼前。

    他衣着华袍,身材修长,平日看着温文尔雅,此刻竟身手矫健,步履如飞。若非周澈与他相熟尤甚,怕也要看错人了。

    可是,周澈却顾不得那么多,他可不是要抓他们来试问的。

    而是,要弄清这背后的一切。

    而张鹭如此鲁莽上前,实在有违他心意!

    就在张鹭起身那一刻,周澈几乎同时,从地上翻身而起,身形如梭,穿过清早的半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了张鹭面前。

    张鹭刚一落脚,正欲出手,还未反应过来,便吃了周澈一掌。

    “你……”他瞠目结舌。

    墙边三人听到了动静,回头看过去,只见雾色中有陌生人出现,乍然惊恐,大退一步。

    “何人!”

    “是谁!出来!”

    周澈站在张鹭前,身形正好将他的脸庞挡住,那些人只见了个后背及侧影,并未看清楚来人是谁。

    待他们正要过来时,周澈一把提起张鹭的衣襟,飞身而起。

    两个身影落在房顶上,倏忽片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底下三人目瞪口呆,惊诧不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待反应过来时,顶上的人早就没了。

    “到底是谁,跟踪我们的?”

    “跟踪我们?……为何他俩先打起来了?”

    “也可能两个比武的?”

    “谁会走大清早比武?”

    “又不关咱事……你急什么急?算了算了,还是走吧,待会儿人多了。”

    “怕啥,反正这地方又没人认得咱……”

    ……

    ……

    “你疯了!”跑了一里,张鹭才停下来掰开他的手,气喘吁吁,“为何拦我?你是糊涂了,连人也能打错,要打的是他们……”

    “我没打错。”周澈在河边坐下来,靠着一棵树。

    此时晨光熹微,迷雾散去,周围的景物都清晰起来,二人的身形和脸庞也清朗起来,沉浸在一片明媚之中。

    “告诉我,理由。”

    “理由就是不能抓。”

    “凭什么?”张鹭实在想不通,“就凭他们是公主的人?正因是公主的人,所以才要抓来问啊。你们是姐弟,有何不能搬到明面来谈的……”

    周澈愁眉深锁,脸上覆盖了一层阴翳。

    有些事,还真不能搬到明面上说……

    正因是姐弟,所以才要谨慎小心。

    可是这些,却无法开口诉诸旁人。

    张鹭见他如此,心绪也逐渐平静下来,踱了两步后,也在草地上坐下。一颗一颗往水里投着石子,百无聊赖。

    “让我好好想想。”半晌,周澈缓缓说道,像是用尽了半生力气。

    他神情疲惫,望着那一江秋水,默然不语。

    太阳升起,河面上波光粼粼,暖意盎然,空中的冷气也在渐渐散去。

    清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仿佛入定般,化为一座塑像,在晨光里静默不动。

    张鹭一边打水漂一边斜眼觑他,嘴里哼着小曲儿,悠然自得。

    “我知道了。”不知过了多久,周澈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