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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玄广见他来问,视若无睹,也不去答他,只把一双眼睛在这室内打量了一番,道,“不曾想师父居于此处,竟如此简朴。”
张贤心知这玄广师兄,总喜欢故弄玄虚,假装高深莫测的样子,他要答你一句,比登天还难,但他若是要说,你也拦不住,于是也不强求他,就顺着他话答道,“师父速来喜欢清静,这南屏山虽地势偏僻,倒也是一个清修之地,这屋子虽然简陋,却也透着一股淡雅之气,适宜人定养心神。”
玄广点点头,话题一转,道,“听说这丹青至宝,寒玉卷,便是师父当年于这南屏山上用那寒玉竹所作,七师弟在山中已有数年,可曾制作得其他寒玉卷?”
张贤听完,面色黯淡,摇头叹气道,“这寒玉竹虽好,可张贤却并未觅得这寒玉卷制作之法,到此山已有六年之久,尝试过许多方法,虽能将竹作简,可却比一般竹简好不了多少,仅适用于刻写,却并不能随心变化,更不用提那收藏丹青之法。”
张贤说到这里,又发出一声叹息,“却不知师父当年是用何法所制,竟如此神奇。”
玄广听他说完,虽心生疑惑,但看张贤表情,却不像撒谎,于是也是面上一黯,转瞬之间又化作了亘古不变的冷傲之情,缓缓道,“师父他老人家术法通天,非我们所能比拟,这丹青卷既然是丹青至宝,只因它仅有一本,若是多了,也担不得这至宝二字,想必师父他老人家也是尝尽了各种办法,才能制作得这么一卷,我们远不及他,就不用痴心妄想了。”
张贤听他说完,点头道,“师兄说得极是。”
……
说到这里,玄广伸出一只手来,端起茶杯,缓缓喝了一口,眉头微皱,道,“这茶略苦,且味道不纯,后味略淡啊。”
张贤听完,耐着性子解释道,“这山中颇冷,并未产得好茶,却是这泉水还不错,若是师兄喝不惯这茶,不如我让怡儿沏一壶清水来。”
张怡听完,皱起眉头,脸上颇有不爽,心道,这老头倒是挑剔得很,往日在丹青门被人伺候惯了,来我这里撒野……
此刻她心中烦闷,哪里还有半点尊师重道的意思。
梦瑶看在眼里,脸上微微一笑,这小女孩倒挺合她胃口。
尚云见张怡情急模样,伸出一只手来,拉了拉她的衣角,示意她暂且忍耐些。
那玄广并未看到他二人脸上神情,刚才那番话,只是想杀杀张贤威风,自抬身价而已,此刻得张贤捧赞,心中高兴,面有得色道,“且不必那么麻烦了,这茶也勉强能入口。”
张贤赔笑道,“师兄素来清雅高洁,这茶确实不尽如人意,还望师兄多多体谅。”
玄广低垂眼帘,微微点头,也不说话,只将双手拢到胸前。
过了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发出一声叹息。
张贤了解自己这师兄性子,想必是到了说正事的时候了,只是爱卖弄关子,须得别人来问,于是配合他,故作惊讶问到,“不知师兄这一声叹息,所为何事?”
张怡在一旁听得颇为不满,心想自己师父也是一代宗师,为何就要这般低声下气,像个奴才一样供着他,只把脸朝向一边,心中一万个希望,希望他们快点离开此地。
玄广见张贤如此识趣,心中高兴,面上依旧波澜不惊,道,“师弟你有所不知,自你离开门中以后,发生了许多事情。”
张贤心知他不远千里而来,这许多事,定然不会是小事,不然也不会亲自前来。
玄广说到这里,脸上现出一抹黯然,叹息一声,道,“自从你走了以后,这世间出现了许多丹青邪魔的行迹。”
尚云听他谈及丹青邪魔,不由得心头一跳。
“世间许多作画之人包括文人大家,都惨遭其毒手,后来经过门人多方调查,竟发现,原来这丹青邪魔也自成一派,并非只有一人,而是由七人组成,自称为白夜七君,打着替天行道的口号,却暗藏吞并天下的野心,而当日师弟所见使用邪火之人,应该是这七人首领。那卫海,只怕也是白夜七君派来我门中的探子,身份败露才不得不离开。”
“白夜七君,白夜七君……”尚云听到此处,心上如遭重锤一般,低沉着脸,心中将这几个字默念多遍,一双眼中欲喷出火来,只把一双拳头紧紧攥住。
就是这时,只见旁边伸过一只手来,覆盖在他拳头之上。
那手掌白皙如雪,修长如笋,却是张怡的,尚云抬起头来,只见她眼中满是关怀之色,不由得心中一动,他侧过头去,不敢看她的眼睛,紧咬下唇,强压下心中怒火,渐渐将手放开。
张怡缩回手来,对着他狡黠一笑。
……
张贤听到这里,眉头一跳,心中涌现起巨大的不祥预感,深吸一口气,道,“现今天下一统,汉室……”他顿了一下道,“汉室历经一百多年,基石稳固,便是白夜七君,又如何能吞并天下?”
玄广听他说话,鼻息轻哼一声,颇为不屑道,“七师弟想必是在山中久了,不知这天下大势,如今汉室宠幸外戚宦官,各方诸侯不听朝廷号令,早已衰微,又经连年天灾,民不聊生,只怕不日就要亡了……”
这丹青门人,素来不问世事,所以谈论朝廷皇帝,也没有那许多避讳。
只有座下袁胤,听到二人论及天下大势之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诡异之色……
……
说到民不聊生之时,张贤亦是心中一沉,脑中回忆起许多场景,面色变得惨淡许多。
玄广看他面色凝重,想是被自己言语说动,于是又低眉继续道,“虽说祖师爷早就立下规矩,丹青师不得干预朝政,但若天下被这些歪门邪道把持,只怕不日丹青门也将遭遇灭门风险。”他顿了一顿,叹口气道,“所以我们几个师兄弟一商量,便想派遣门人入世。”
“万万不可啊,”张贤摇摇头,道,“丹青师不能为权力驱使,有违天道,只怕会弄得天下大乱。”
玄广瞟他一眼,面带微笑道,“我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也劝谏几位师兄弟,望他们多做考虑。”
张贤斜他一眼,心道,你若是这么想的,又为何要招揽一些名门后人为徒,明明早就已存了这入世之意,甚至于,他想这入世之意,只怕也是这玄广师兄提出来的。
玄广不知他这般心思,面不改色继续道,“只可惜,众位师兄弟,也是为这天下苍生着想,便劝谏我道,若是丹青门人不入世,任由这白夜七君恣意妄为,生灵涂炭,难道就不有违天道吗?我虽有万般不愿,可我觉得他们说得有理,若此时我们不站出来捍卫天下,又有谁能捍卫天下?”
张贤听他说得振振有词,竟一时语塞,却又不想认同,只把一张脸黑着,不发一言。
“七师弟,”玄广缓声道,“青玄师兄曾与我说过你的事情,他说,你离山之前,曾与他有过一番交谈,当时你希望他可以秉持天下正道,捍卫正义,为尚家和我们几个已经故去的师弟报仇,你可曾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