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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顶之上冒着汩汩的泉水形成一个巨大的火山湖,湖水长年温暖宜人,那总是与长天一色的湖泊美得似真如幻。雨季来临,湖泊里的水便顺着山谷向山下流去,在不高的山崖上形成飞走的瀑布,就像是仙女腰间飘动的飞带。
青伦的灵魂被安置在了若山山顶湖的湖底。
因为她是集天地之灵气再生,这缕魂就成为了她的身体,不需要再投胎,即使没有肉身她也可以活在世间。
她真正成为了一缕魂,在山涧、在渠沟、山林、花丛、蜂群……之中飘飘荡荡,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应该去哪,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一缕魂魄。
这便是青伦的魂魄苏醒之后头五千年的生活。
虽然是在了无人踪的山林,她也并不寂寞,她可以和虫儿、鸟儿、花儿、草儿谈天说地。
虽然她有时候也觉得很奇怪,她也想好想知道为什么她认识的这些昆虫走兽都有同类就只有她没有,而且常常因此感到无比的苦恼,也经常在夜深人静的黑夜里感到无比的落寞,可她觉得也许正因为如此,她才是独一无二的。
只要她这样想一想,便也感觉得意欢欣。
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被虫儿叼去的,她不知不觉地竟然到了人间的街道,那摩肩接踵的人群、叫卖不绝的贩夫、商品繁多的店铺……真让人眼花缭乱。
就这样,她又在人世间飘荡了两千年。
或许是因为她的灵魂不归阎罗王管,所以她也没被黑白无常抓到地狱里去。
不过她也没遇到有与她一样的在人间飘荡的灵魂,似乎这天地之间就只有她用灵魂活着。
而现在,她居住在一个名唤花弄影的女人的身体里。
至于为什么她能够获得在人类身上寄居的能力,这还得感谢一位名叫锦昱的小兄弟——一位拥有灵眼的小兄弟。
他是她在三千年之前偶然遇到的。
当然了,看到她的第一眼,他恐惧极了,不过没过多久她们就成了好兄弟。
让青伦没想到的是,她在人间结识的第一个人竟然就是这个国家——锦戉国的太子。
他把她带到了锦戉国巫师那里,说是通过什么咒语可以让青伦投胎转世,虽然她把国师吓了一大跳,不过她还是通过他知道了原来她本身便可以寄宿于人的身上。
当然,这种事国师是不会亲口告诉她的,这其中还经过了锦昱的父王、锦昱,最后才传入青伦的耳中。
当时锦昱并没有告诉她活人是寄宿不了的,后来在实践的时候她才知道只有刚死未死的人才可以成为寄主。
三千年过去了,锦戉国早已不复。
青伦跟着历史的洪流一起到了繁华如锦同时又战火纷飞、南北割据的南北朝。
以淮河为界,北方称为北朝,南方称为南朝。虽说天下称之为南北朝,可在不远的西边还有一个氐族统治的大凉,东边的海上还有一个名为奈良的岛国。
青伦生活在小桥流水、如诗如画的南朝最繁华的城市——陵安城——一间名为小红楼的歌舞坊里。
虽说这件歌舞坊名为小红楼,可它却并不小。三层的木构外廊式的重檐楼阁,朱漆碧瓦,外加琉璃作饰,鲜妍却不矫揉。楼阁后面还有一个大园子——名为红园。
歌舞坊里等级较高的姐妹生活起居都在楼阁后的这个红园里。
红园是三进式的四合院。穿过小红楼后门的游廊便可到达院子的院门,再往里穿过垂花门便进入内院,内院里种满了紫薇、玉兰还有各种盆栽的兰草水仙,角落里还有一树金桂,到了八月,整个院子都飘满了浅浅的清香。内院左右两边是东西厢房,那坐北朝南的是正房。正房住的是老妈妈红姐。弄影,也就是青伦则住在东厢,至于西厢,至今还无人居住,其他的姐妹基本都住四合院的在倒坐和后罩房的房间里。
红姐说,当下的小红楼除了弄影还没人有资格住在厢房。
青伦到这小红楼一年多了。
在青伦到这之前,花弄影便已经是这小红楼的头牌,而小红楼也已经坐稳了陵安城歌舞坊的头把交椅,可不知为什么,这花弄影竟然在一年多前上吊自杀了,青伦当时正好飘过,趁着尸骨尚鲜,便钻进了她的身体里,一直到现在。
她的空闲时间极多,不需要每天都去小红楼跳舞或者弹曲,只有当有人特别点到她并且有能力支付她的出台费的时候,她才会出台,而那样的机会又极少极少,因为她实在是太贵了。
至于她是如何学会跳舞弹曲,这其中又有一段因缘。简单说来,是因为她在一千多年以前爱上了一个才子,为了夺得他的注意,她专门去学了琴棋书画、歌舞诗词,虽说到最后他还是拒绝了她,虽然她还是悲伤了那么一小段时间,不过至少她并非一无所获。
虽说她的身价极高,不过还是有人花高价,只为了一睹芳容。
然而也有些人,即使一文不花,她也会扫榻相迎。
今晚她有客人来,是她在半年前结识的,男性,名叫柳景庄(柳永字景庄,以下他所吟咏的诗词也出自柳永),是个诗词才子,他是小红楼的常客,也是烟花巷柳的常客,不过他倒不是一皮肤滥淫之人,来青楼会所也不过是因为他觉得在此间地方可以倾诉衷肠,可以诗词畅饮,无拘无束。
他们也算是因诗会友。那天元宵佳节,陵安城灯火璀璨,人群接踵,热闹非凡。
青伦带着染七在街上闲逛,走到一座名为玉楼春的青楼之下,听到有悠悠歌声正唱着秦观的《满庭芳》,抬头一看,只见楼上一位浓妆艳抹的歌姬正弹着素琴唱着词曲。
青伦听着第一句就不对,因为这位美人把“山抹微云、连天衰草,画角声断谯门”唱成了“画角声断斜阳”。
青伦当时就给她指了出来。
或许是青伦实在是太直接了,这位美人有些恼怒,便斜着眼睛瞧着青伦说:“你有本事就按着我的韵唱啊!”
当时街上行人都停了下来,准备观赏一场免费的好戏。柳景庄也在其列。
青伦笑了笑,淡淡地便唱了出来:“山抹微云,连天衰草,画角声断斜阳。暂停征棹,聊共饮离觞。多少蓬莱旧友,频回首,烟霭茫茫。斜阳外、寒鸦万点,流水绕低墙。魂伤,当此际,轻分罗带,暗解香囊。谩赢得青楼,薄幸名狂。此去何时见也,襟袖上,空惹余香。伤情处,高城望断,灯火已黄昏。”
“妙,妙啊!”青伦话音一落,掌声雷动。
“在下柳景庄,敢问姑娘芳名?”柳景庄走出人群到了青伦身边一脸赞赏地瞧着她问道。
就这样,他们便成了知交好友,没事便作伴聊天,对饮畅言,天南地北、古今中外,无一不可成为话题。当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
青伦经常把她这几千年在人世间遇到的各种各样的新鲜事儿和他谈,每次说的都不一样。
这让柳景庄十分疑惑:“你今年才二十三,怎么好像历尽俗世浮沉的样子?”青伦怎么会把她是一缕魂这件事告诉他呢,不把他吓死。
只要他这样问,她便神秘地一笑,然后把话题移到别处去。
虽说他放浪形骸、浪荡不羁,但他同时也被社会功名所束缚,因此总是惆怅满怀,不得解脱。
柳景庄一心想要考取功名,不过屡试不中。今晚又是揭榜的日子,不知他是中还是没中。不管中了还是没中,她都备下了酒宴,中了为他庆贺,不中就陪他酒醉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