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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屋里,江竹发现屋内的梳妆台上多了一盘油炸糕。
江竹看到这一幕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只得又默默咽了下去。
南宫樱看到江竹的目光,说道:“哦,我刚才趁着你在外面发呆的时候,偷偷让管家从后厨给你拿来的。”
江竹一惊,心想:我发呆的时候原来那么投入。
南宫樱看着江竹吃惊的神情恪恪地笑了,弯身端起了盘子,用手从盘子里拿出来了一块油炸糕道:“来,我喂你。”
江竹心底的碎石被她这一句话就这样给带走了。
他心说:我要不是因为爱你,怎么可能会吃你的醋。
随后他张开了口,南宫樱将油炸糕轻轻地放在了他的嘴里。
他像一个孩子一样,嘴角洋溢出了幸福的微笑,这样的感觉,他好久都没有尝过了。
南宫樱一边喂着江竹嘴上一边说道:“我也挺理解你的,这些年你为了我缺失了太多,而我能为你做的,对于你来说却是微不足道的。”
江竹沉吟了一阵,道:“其实你要早这样对我,恐怕我们之间也不会有那么多不愉快和误会发生了。”
南宫樱说:“我们俩都有错。”
江竹又吃了一块油炸糕,之后平声说:“我的错要大一点。”
南宫樱笑着道:“我们都还年轻,都还需要成长。”
看着南宫樱笑时脸上的梨涡,江竹知道他们两个都释怀了。接着,江竹拉起了南宫樱的手,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
南宫樱问道:“你吃饱啦?”
江竹说:“现在时候还早,我想先看你一会儿。”
南宫樱说:“你再不吃,一会儿就凉了。”
江竹没有接过这话,而是身体向前倾着,向南宫樱靠近着。
当两个人脸与脸还剩一臂宽的时候,江竹说道:“小的时候,你在我的身旁,我最想亲吻你茂密的头发和你微笑时嘴角的梨涡,可那时的我不敢。现在长大了,你我就在我的身边,我能亲吻到你了,但在我身边的时候却很难再看见你微笑时的样子。今天很难得,你终于在我面前又笑了,就像当年的你一样迷人,我想吻你。”
南宫樱连忙将手堵在了嘴巴上,说道:“先擦擦嘴巴上的油吧。”
江竹凝注着南宫樱,不带有一点情感地说道:“你难道是嫌弃我。”
南宫樱苦笑道:“你看你又这样了!”
一阵微风吹过,吹得烛光也跟着飘摇了些,江竹看着两人在纸窗上的身影,也渐渐没了情欲。
他呆望着这对影子,沉默了很久。
南宫樱也跟着沉默着。
直到后来,南宫樱说道:“你再吃点吧,我都听说了,明天你还得陪大哥二哥他们呢。”
江竹正容道:“不,我不去了,我在家陪你。”
南宫樱皱起眉道:“你个男子汉,大丈夫家的,不好好在外面顶天立地,在家里昏昏度日做什么。”
江竹说:“因为你怀孕了。”
南宫樱说:“我能照顾好自己。”
江竹说:“你刚才还跟我说你缺乏安全感呢。”
南宫樱道:“家里还有大嫂,二嫂能照顾我。”
江竹道:“那个糊涂也能照顾你。”
南宫樱一听这话,连忙扭过脸,道:“你再这样说话,我们俩就别说话了。”
江竹沉着脸道:“是我又说错话了。”
南宫樱说:“这话就不应该从你嘴巴里说出来。”
江竹说:“樱妹,你还记得吗,小的时候,你哥哥欺负我,你总会替我出头。”
南宫樱道:“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该忘的早忘了。”
江竹忽然恍然大悟,他心说:或许那些过往对于他人而言可能都早已是过往云烟,不复存在了,只有我自己还在傻呵呵地记着,守护着那些根本没有意义的东西。
南宫樱见江竹不说话了,说道:“你要是相信我有自己照顾自己的能力,你就和大哥二哥一起去,年轻的时候见见世面,总比待在家里强。”
江竹反驳道:“我即使待在家里,也不比大哥二哥他们差。”
南宫樱辩解道:“我没说你比他们差啊!”
江竹说:“你是觉得我没有大哥和二哥他们有男人的气概吧,但你要知道我马上就要成为武林盟主了,可他们不是。”
南宫樱坐回了床边,闭上眼,手拄在头上,说:“我不想因为这种无关紧要的话题,来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
江竹说:“我觉得不会,我一直在很心平气和地和你谈话。”
南宫樱说:“那你就听我话,先再吃点,明天睡醒了和大哥还有二哥他们一起去。”
江竹也坐到了床上,搂住了南宫樱的腰说:“那你今晚答应我……”
还没等江竹把话说完,南宫樱抢着答道:“不行,我怀着孕呢。”
江竹说:“你没听我把话说完,我是想说晚上搂搂你。”
烛光不久就被熄灭了,黑暗一下子占领了整个屋子。
次日,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向江竹的屋子里时,他醒了。
仰天望去还是静寂一片,而她正在他的怀里熟睡着。
他轻轻用手拂过了她的脸颊,生怕把她弄醒。
然后,他将胳膊从南宫樱的腰间抽了出来,穿好鞋,悄悄打开门,向屋外走去。
屋子外的晨雾还没消尽,可潮湿的空气中却已混杂了米饭的香味。
他好奇地来到了厨房门口,扒在门缝处,往里瞧了瞧,发现糊涂正在里面。
他心想:这个糊涂其实也没有那么坏。
又看了两眼,江竹走回到了后院,就在这时,简单从房门内走了出来。
看到江竹,简单很意外地道:“起得这么早!”
江竹说:“昨天睡得也挺早的。”
简单说:“弟妹都怀孕了,还不好好陪在她身边。”
江竹道:“对了大哥,昨天晚上樱妹让我跟你们一起去。”
简单说:“你还是在家好好陪弟妹吧,有我陪你二哥足够了。”
江竹轻叹道:“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可我也说不过樱妹她。”
简单说:“等她醒来,我去劝她吧。”
一个时辰过后,一家子人都在大堂内吃着早饭。
简单看着南宫樱说道:“我们都听说弟妹怀孕了,我和你二哥都觉得让三弟在家里陪陪你比较好。”
南宫樱放下筷子说道:“大哥,二哥,我希望我家江竹能和你们俩多增加增加视野,同时也开阔开阔心胸。”
燕南归道:“三弟已经是同龄人里面的佼佼者了,我和大哥都自愧不如呢。”
南宫樱说:“二哥,你听我说,即使江竹和你们去那边了,家里还有这么多人呢,有事情需要的话谁不能帮一把啊。”
简单看看江竹道:“三弟,你是怎么想的?”
江竹淡淡回道:“那就去吧。”
燕南归说:“三弟,你可想好,真不陪咱弟妹啦?”
江竹抬起头看着南宫樱,坚定地道:“还是去吧,我好也能多看看,多领悟领悟。”
眼看着江竹就要走,南宫樱连忙把江竹叫住,从怀里掏出来了一个香囊,对他深情地说道:“把这个拿着吧。”
江竹望着南宫樱迟迟说不出话来。
南宫樱将香囊放到了江竹的手心,帮他将手合十,然后温声细语道:“快点去吧,我在家等你回来。”
江竹呆望着南宫樱半天没能移动自己的步子,眼看南宫樱已转身回到了后院,于是,江竹转过身,默默地走向了屋外。
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还没等人们缓过神来,七天就已经过去。
而在一望无垠的荒漠上,三匹快马荡起滚滚烟尘正从东南方向飞驰而来。
马蹄声声,马是好马,鞍是好鞍。
马上正坐着三位雄姿英发的少年。
他们挺直着腰身,双眼紧紧目视前方,手挽在缰绳上,各自腰间都配有相应的武器。
不用看就知道他们是不怕风餐露宿的江湖中人。
可他们与一般江湖上的人不一样,他们驾马所走的路,可是从来都没有人走过的。
那是一条不知通往哪里的路,没有方向,也没有马蹄印。他们只能坐在马鞍上凭着直觉去往前。
哪怕他们的直觉是错的,所走的是一条不归路,可他们的脸上看起来依旧像金刚石那般,倔强而又坚定。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有几人不曾四海为家,而是平生一帆风顺的?
寻寻觅觅,来来回回,未曾见也。
有倒是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伐其身行,行弗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或许,这三位年轻人就是这么想的。
大漠孤烟直,在这浩如烟海的荒漠之中,三个人与当中的沙粒化为了一体。
不久,马停了,与此相伴的是马的嘶吼声。
马上的三位年轻人从马上跳了下来,仔细一瞧,是简单,燕南归和江竹他们三人。
这几日的旅途奔波让他们晒黑了不少,不仔细去瞧还真不一定能认出他们来。
燕南归轻轻地捋着马颈上的鬃毛,说道:“这些天可把它们累坏了。”
简单道:“其实做人做马都不容易。”
燕南归说:“我觉得我们还能比他们强一点,至少我们的思维还可以控制我们的行动。”
简单道:“这话说得没错。”
江竹站在一旁,说道:“给它们喂些水吧。”
燕南归转过身,掂量掂量自己的水袋道:“水剩得不多了,还不知道接下来要走多久的路。”
简单说:“水还是给马儿喝一些吧,人渴一些还能忍,没马我们可就真走不出去了。虽然未来总是不确定的,但只要我们意志坚定总还是有办法的。”
燕南归苦笑道:“也不知道我们仨,大老远的,赶了上千里的路,能不能见到我娘!”
简单眯起眼,目视远处道:“结果并不重要。做任何事情,想要有所收获,就要忍得住性子,耐得住寂寞,只要还没结束,那就不是最后的结果。人生最难得的,不是其它什么东西,而是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能够在其中探寻到真正的自己。要是弄明白了这一点,人这辈子就不算白活。”
燕南归道:“大哥总能说出一些我们兄弟说不出来的话。”
简单微笑着道:“我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善于总结生活中的每一件事情而已。”
江竹细细品味着大哥刚才说的那段话,像似喝了一杯老酒,有些上了头。
他恍惚之间发现,人不能总是一个人去思考,有时候也需要听听别人的话,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所有不同的想法汇聚到一起,才可能是这个问题最好的答案。
简单拿过燕南归递过来的水袋,道:“现在这个时候啊,才能发现水的珍贵,就像人啊没有失去过,根本不懂得珍惜一样。”
给马喂完水之后,简单望向天空说道:“我们歇一会还得赶快赶路呢,看样子再有一个多时辰天就得黑了。”
燕南归叹叹气道:“也不知道这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头啊!”
简单冷冷地道:“自己选得路,跪着也要把他走完。”
燕南归说:“大哥,你这给我们说得也太惨了吧!”
简单道:“什么事不得有个心理准备。”
燕南归犹豫道:“那我们现在就上马?”
简单说:“再等一小会儿吧,我们受得了,可这些马儿累这么多天了,它们可受不了。”
江竹摇摇头沉着脸自言自语道:“这几天的经历我恐怕真是一辈子也忘不掉了。”
简单看着江竹的神情,笑了笑道:“三弟,开心点嘛,人活就一辈子,屈指可数两万多天,开开心心也是过一天,郁郁寡欢也是过一天,何必整天愁眉苦脸呢!”
江竹说:“可这地方真是鸟不拉屎,我们到这里来也不可能学到什么啊,还不如在家陪樱妹呢!”
燕南归扯长了脖子,抬高了声调,说:“这可是你自己选的,我们可没逼你。”
江竹惨笑道:“二哥,我也没怪你们啊,我只是怪自己太傻了!”
简单说:“傻一点有什么不好,我更喜欢跟看起来傻一点的人说话办事,他们说起话更直接,没有什么目的,反倒更动人,更让人觉得这样的人珍贵。”
江竹抱怨道:“不,我说真的,大哥,这两天我们仨可是一直没睡过,都在这大漠里待两天了,可还是一个人都没见到,我也觉得二哥说得很对,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夕阳渐斜,太阳静静地躺在西方的地平线之上,阳光不是很刺眼,颜色是那样深黄、殷红,与大地上的荒芜仿佛是很自然地融到了一起。简单现在正眯着眼,目光如鹰,深邃而又有神,眼角挤出来的那几道细微的皱纹又有些彷惶的感觉。暖阳照射到了他的全身,即折射出了他严肃的背影,也打亮了他忧郁的嘴角。
他的嘴唇动了动,发出了声音道:“日落之前的这段时候确实很美也很奇特。色彩绚丽,变化多端,能让人忘身其间但不觉是时间荒度,反而会觉得这样的感觉还真有点惬意。”
燕南归看着简单,又苦笑道:“大哥的心态是真的好,我和三弟感觉都有些火烧眉毛了,可大哥还能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把自己置之度外,完全跟个局外人一样,我也是佩服大哥了!”
简单说:“我记得曾经我在山里被一种特别毒的毒蛇咬伤,那时我都已经闭上了眼睛,躺在那里,准备好迎接死亡了,可最后还是棠萱她爹爹救了我。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他却救了我两次。”
简单揉了揉略有些湿润的眼眶,接着说道:“要是没了他们,恐怕我现在也不能享受这样美好的阳光了。所以我都算死过两次的人了,我死都不怕,对于其它事情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倒是棠萱,也不知道她在下面
过得怎样,但愿她下辈子投胎能找个好人家。”
燕南归说:“大哥你刚才不是还劝三弟高兴点的嘛,你现在怎么也这样了。有倒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还想着那些过去的人干嘛,反正你也见不到了,还不如不提呢,我看现在咱们的新大嫂又懂事,又听话,又有内涵,不是更适合大哥嘛!”
简单正色道:“人如果没有了感情根那些阿猫阿狗又有什么不一样!
人正是因为有了感情,很多感情无法用肢体行为去描述,所以最后成了我们现在所说的语言,这才是我们区别于其它生物最突出的地方。”
江竹面目表情地小声说道:“其实那些阿猫阿狗也是有感情的。”
燕南归转过头,问道:“三弟,你自己在那不闷不响地嘀咕啥呢?”
江竹冲着燕南归摇摇头,望向已快到地平线的残阳,心说:我没有表情,却不代表我不懂得感情。
但后来,江竹又看了看简单,他发现大哥眼角那几道细微的皱纹里,
并不是彷惶,而都是岁月的痕迹。虽然,大哥说的很多话他并不完全赞同,但他明白,那每一字每一句里,都蕴含着大哥的人生哲理。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夕阳的余晖已开始融入了大地,晚霞的酡红也随着由灰蓝色转黑的天渐渐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趁着仅有的一点余光,简单自言道:“智者乐山山如画,仁者乐水水无涯。从从容容一壶酒,平平淡淡一杯茶。傍晚轻风荒野落,苦中作乐不怕啥。夜无明月人独过,腰有刀剑气自华。”
看着大哥悠闲的样子,燕南归疑虑道:“大哥,我们还走不?”
简单牵住了缰绳,温声说道:“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