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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即便再降温,也不可能结冰啊!
杜浩红着眼睛,告诉我,昨晚他就感觉不对劲,车子转了半天,始终找不到进城的路。索性停下来等天明。谁知在后视镜里看到了睡客的骨灰坛子,所以才点了根掺了东西的烟,麻醉大脑皮层。
说白了,那根烟里掺了少量的粉,要是抽一根,保准上瘾。我俩一人半根,刚刚好。
“你是说睡客也在车里?”我这小心脏啊。
车里这么冷,与外界简直不是一个季节,就跟刚从北极开着车瞬移到温带似的。我打开车门想要下车,太阳刚刚出来,外面的温度都比车里高。
“别下车!”
杜浩的警告有点迟了,我刚打开车门,便被铺天盖地的恶臭熏了回来。“尼玛,怎么开进粪坑了!”
车里的温度慢慢回升,杜浩不言不语,趴在化了一块的车窗上往外看。
“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我把车开出去。到家后再叫你。”杜浩的话像是有魔力,在煦暖的车子里,我顿时感觉还没睡够,打了个哈欠又睡着了。
“回家好好休息两天,周一我去接你!”
墙皮斑驳的餐馆里,杜浩翻弄着手机,我则坐在对面狼吞虎咽。外面车水马龙,噪杂的汽笛声告诉大家,现在是上班高峰时刻。
“干什么去?”我嚼着馅饼,口齿含混不清。
“到时候就知道了,先把铺子关了,买卖暂停!”
“为什么?”我到不是在乎DIY赚的那点小钱,可关键是我现在真的缺钱,关了店我还能干什么?
“不为什么?为了你的小命!”
这话特么有矛盾!
杜浩的话容不得我反驳,两年前说开店的是他,现在说关门的也是他。而且每次都神秘兮兮的。
“老板,买单!”
看我吃的差不多了,杜浩对着吧台里的黑胖子招手。
还是这家“如来馅饼”,店主名叫万家灯,操着一口京腔,满嘴都是荤段子,人送外号“万家床头灯”。
不过,我还是习惯称呼他为黑胖子。
这黑胖子自然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不知为什么,他并不忌讳,反而热情地和我们交朋友。
“小杜,您俩又倒腾睡客去了?看这眼圈黑的,是不是惹上了什么?来,哥儿给您讲个段子,消遣消遣!”黑胖子奸笑着跑过来,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功夫不减当年。
“先歇歇您的嘴巴!”
时间久了,杜浩也学会了几句京腔。他摇摇头,伸手塞过一张红牛。
只见黑胖子嘿嘿一乐,脸上再次堆起更满足的奸笑,屁颠屁颠地走回吧台,计算器摁得叭叭响。
“你他娘的没有五十的?咱俩吃饭,给多少都不找零,你傻啊!就这点东西…;…;”我压低头,伸手在桌子上扫了一圈,“老板!再来十个卤蛋!”
见我只顾闷头吃,杜浩敲了敲桌子,小心瞧了一眼四周,小心翼翼地从怀里取出叠成小船样子的黄符纸,推到我跟前。
“买够这两天吃的东西,到家把纸船挂在门后。若是第二天发现纸船变红,就再换上这个。”
杜浩说着又掏出第二个纸船,看上去比之前的略大一圈,顺手压在上面。
“千万别弄混了,下面小的是回去就挂的。”杜浩不放心,眼睛盯着我又嘱咐了一遍。
“知道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跟个娘们似的,婆婆妈妈,叨叨叨叨,没完没了!”
杜浩并没有语言上回击我,反而瞪着眼睛细细地打量着我,像是临死前送别的样子。
这个时候,黑胖子端着大碗卤蛋走过来,看到桌子上的纸船,脸上的肉不自然地抽了几下。杜浩伸手把纸船盖住,怕是被碗底的汤汁溅湿似的。
我放下手中的筷子,眼睛向上瞥了瞥。
黑胖子的餐馆叫如来馅饼,做的卤蛋却飘香十里,有的时候我还想,这孙子就是挂着羊头卖狗肉!
“若是…;…;”
等黑胖子走回吧台,杜浩压低声音才再次开口。这小子突然变得婆婆妈妈,我抬起头,随手拿起卤蛋咬了一半,鼓着腮帮子盯着油嫩的蛋黄,满嘴都是香味。
“若是什么?”
“哎,若是第二天发现小船不见了,你就,你就…;…;”
杜浩扭头望向窗外,浅褐色的瞳孔映出窗外的阳光,有个女孩穿着棕色毛衣,撑着油纸伞从他的吉普车边走过,沿着马路渐渐离去。
后面的话他没说,我也不知道纸船不见了该干什么。
只是杜浩说,若是小船不见了,我也就没机会看到了。既然说了也白说,不如不说!
不晓得他这绕口令似的话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我没机会看到什么?反正他不会害我,自然都考虑周到。
“你的吉普车什么时候洗的?我记得昨晚你好像开进粪坑了!”
吃饱喝足,在门外伸了伸懒腰,我转身围着吉普车转了几圈。看着象牙色的车漆布满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串串小彩虹,我不禁回想起童年那个无忧无虑的年代。
小时候,躺在草地里,望着蓝蓝的天空,雨后的那抹彩虹。
如今那丝惬意,只能生活在回忆里…;…;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那个时候,我也没想到长大后会变成这个样子,只是憧憬着能当个老师,或者医生,造福社会,做社会主义的一块红砖。
可是,一切都不是!
回到家已是下午三点,杜浩陪我逛完超市,又把我送到楼下,非要看着我走进电梯才肯离去。
婆婆妈妈的搞得我们相基友一样。
电梯里只有我自己,盯着鲜红的数字从一走到六。
“叮!”
开门的刹那,我总感觉身后有人跟着,回头看却只看到镜子中的自己,顶着黑黑的眼圈,面色焦黄。
想起杜浩在车里说的话,我不禁感到脊背发寒。他说昨晚压根儿没开进粪坑,而是开进了城东的福寿园。
郊外的别墅群在城西,我俩竟然围着外环跑了一圈,来到了城东。
而且他还告诉我,闻到的臭味是尸臭。普通人一般情况下是闻不到的,我之所以闻到了,是因为车里一宿都坐着看不见的人,所以玻璃上才会结霜,所以我的鼻子才会闻到臭味。
是我看不到的人!
由于在阴气重的地方呆久了,我才会闻到尸臭。
想到这里,我越发觉得悚人。只想赶紧回家,躲避那些看不到的东西。
关上门,我按照杜浩的吩咐,找了根红绳,将纸船挂在门后。红绳家里多的是,可是想起昨晚的怪事,拿着红绳的手,就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盯着小船看了半天,不见有任何反应,可能是杜浩多虑了!
或许睡客只是怪我没完成委托。
正想着
突然,完全密封的屋里刮起一股邪风,吹得小船左右摇摆。
我急忙屏住呼吸,死死盯着小船,生怕它在不注意的时候一下子变成红色。
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纸船像是钟摆,贴着冰冷的防盗门,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屋里渐渐恢复平静。待小船平稳后,我才舒了口气,转身走进卧室。
躺在床上,我睁着眼望着灯池,努力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儿,竟然不知道从哪开始。
漫无目的思索换来的是深深的疲惫,不到五分钟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地我做了个梦,梦到茉红颜站在河边的荒草里哭诉,说我不要她了,她自己一个人很冷,也很害怕!还问我什么时候接她回去?
当时我就想,这话鬼才相信。
如果鬼也会害怕,那人岂不是要被吓死?
不知睡了多长时间,我被“咣咣”的敲门声惊醒。扭头看向窗外,小区里的路灯已经熄灭,这么晚了谁在敲门?
我趴在猫眼上向外看,黑洞洞的楼道里什么也看不清。
刚才的敲门声很响,竟然没有吵醒声控灯?我有点纳闷,不敢去贸然开门。刚转身,忽然意识到一个极为严重的问题。
门后的小船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