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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朔紧张扣人心,层出混乱叫人迷。
望着祁步雨那叫人心寒的眼睛,小柔真的是慌了,虽然她有想过救了查尽以后面对祁步雨的情形,但是心中所想与真是面对相比是不可共喻的,此时的她心中除了害怕便没有了多余的想法,看着祁步雨缓缓抬起的手掌,她当知自己的死亡即将来临。
忽而听闻身后莫有声说道:“步雨,她还只是个孩子,你就放过她吧。”
而祁步雨则鄙夷地瞥了莫有声一眼,随即说道:“我们的家事,还需你这个外人来多嘴?你的命现在都在我的手里,就别太现你那可笑的慈悲之心了。”说罢,又转向小柔,冷冷说道,“我不管你是受了花言巧语也好,鬼迷心窍也罢,只要敢背叛我便是不可饶恕。”说罢,便又缓缓抬起了手掌。
面对着死亡近在眼前,小柔不由得泪水顺着面颊滑落,却又不知为何,她不再害怕,也许,她早就有想过去死了,只是怕她自己的死连累到其他人罢了,而如今,能够这么干净利落地死去,反而是一种解脱,不知怎地,她又想起查尽那张留着疤痕的面容,虽然看着很不自然,但是不知为何她难以忘却,她依稀记得查尽对她说过的话,确实,她现在不后悔,至少最后她是救了两个人,而不是害人,也不知道那儿来的勇气,她竟开口说道:“祁姑姑,我背叛了你,死得无怨无悔,但是请你不要再害人了,我一直相信,你依然是婆婆口中那个会无私为大家付出一切的祁姑姑。”
祁步雨闻言心中好似有了些许的悸动,但是这番悸动便转瞬即逝,化作愤恨,说道:“我做什么,还轮不到你这个小鬼来指责。”说罢,便抬手打下。
正当小柔含着眼泪闭上双眼等死的一刻,只听身后一阵巨响传来,而便未觉得那一掌拍在了自己的头上,便睁开双眼抬眼望去,却见祁步雨的那只手正离自己的额头只有一寸距离停在那儿,在看过去,竟是她的手腕竟被另一只手死死地扣住,顺着那只手看过去,便见到了查尽那满脸怒容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而此刻,却见司马焯以及莫思祁甚至老掌门都齐齐地出现在了自己的跟前,莫思祁来到正厅中央,率先哭着扑到了莫有声的怀中,喊道:“爹爹。”
莫有声见莫思祁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心中那唯一放不下的石头也终究是落了地,再看眼前那个面带刀疤的年轻人以及那个满脸络腮胡的男子,便也就认出了他们便是查尽与司马焯所扮,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终归还是没有听我的话。”
只听得查尽依然死死抓着祁步雨的手腕说道:“岳父大人,恕小婿骗了您了,但是身为子女,又有几个会真的眼看着自己的父亲赴死呢?”
莫有声闻言不觉哑然,确实,他其实早该想到,以查尽这执拗的脾气,怎么会如此轻易地就带走莫思祁呢,不由得也是自嘲地苦笑了起来。
而此时却听祁步雨笑了起来,说道:“好啊,既然你们都出来了,那就一起受死吧。”说罢,便将那手收回,也放开了掐着小柔下巴的手,查尽见状便趁机一把将小柔拉到自己这边,而祁步雨好似对他这个举动毫不在意,只是对着众人说道,“今日谁能杀一个,我便给他‘汉宫斜’的解药,并且放他离开!”
听闻此言,众弟子不由得情绪激动起来,要知道,他们多年来身中剧毒,每每发作更是生不如死,如此这般如若能够就此解读还自己自由,那便是他们梦寐以求的,故而一个个眼神变得凶恶起来,从腰间身后纷纷抽出长刀利剑,势要将在场的几人杀害。
而此时,只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喊道:“住手!”这便是那年迈的掌门喊道,“你们都疯了吗?你们难道真的都不会分辨是非曲折了吗?”
而众弟子听闻这掌门发话,也都没有丝毫反应,虽然有些迟疑了片刻,却已然还是虎视眈眈地看着众人,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望着众弟子如此这般,掌门也倍感忧伤,只听查尽在掌门耳边轻声说道:“掌门不要再浪费口舌了,他们都中了祁步雨的毒,现如今为了自保,必然不会听你的话的。”
而此时的掌门好似方才明白过来,原来众弟子并不是都真心听命于祁步雨,而是由于中了她的毒而不得不如此罢了,想到此处不由得又感心酸起来,而此时这些弟子慢慢靠近,只听祁步雨厉声喊道:“都等什么?杀!”
此言一出,众弟子便不再由于,径直冲向众人,众人却早已蓄势待发,面对着想自己扑上来的人,一个个也是大打出手,只是他们没有那么狠辣,虽然出手相对较重,为的却也只是不让那些被打倒的弟子再有力气起身,但是这些弟子所受那“汉宫斜”的苦实在太久了,他们可能这一辈子最大的希望便是能够有朝一日完全解了这身上的毒,此刻纵使身负重伤,已然执着地从地上爬起,因为在他们眼中,死亡显然比这毒的折磨来的要痛快多了。
众人没有杀人之心,便处于劣势,眼见着一波又一波的幽笙坊弟子上前,不由得心感震撼的同时,也有些畏首畏尾了,他们都是仁慈之人,也当真无法动手去杀这些可怜的人,也因此逐渐化为劣势,慢慢地,他们的圈子越来越小,到最后只有背对背而立。
老掌门眼见着一切,虽然还没有弟子会前来攻击自己,但是看着这些平日里一直围在身边的孩子们如今如此惨状,不由得心生不忍,活了如此一把年纪,竟要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次又一次地倒地,却又不知痛苦地一次又一次的爬起,为的不是杀了别人就是让别人杀了自己,站在这满场中央,看着祁步雨那透露着冷笑的表情,忽而转头看向莫有声手中的黑色瓷瓶,顿时心灰意冷间,一把夺过了莫有声手中的的瓶子,竟一口将那瓶中的“人不知”给一饮而尽。
这一幕,莫有声惊呆了,查尽、莫思祁、司马焯、小柔都惊呆了,在场的所有弟子也都一下子停了下来,而那一直冷眼旁观的祁步雨顿时也惊呆了,眼见着自己的母亲喝下了这个毒药,不由得也好似慌了神一般,她自小孤苦,全靠掌门一手抚养长大,掌门姓祁,是在外出办事之时,于大雨当中捡到的,所以取名为祁步雨,如今她无论如何变化,无论如何心狠,却始终对这个一直疼爱自己有加的母亲狠不下心,就如同现今让众人杀莫有声等人,也没有下令杀老掌门,这便是她与老掌门的感情,而此时,老掌门竟自顾饮下了那“人不知”,自己顿时也一阵莫名伤痛起来,随即便冲到中央,一把抱住了老掌门。
这个叫做“人不知”的毒很是诡异,老掌门喝下以后,便顿时浑身无力,瘫倒在了祁步雨的怀中,但是嘴角却洋溢着笑容,抬眼望着祁步雨,不由笑了起来,说道:“步雨长大了,步雨长得真好看,娘最爱你了。”
这般好似在哄小孩一般的话语,祁步雨是再熟悉不过的了,这便是自小老掌门每每哄自己的时候常说的话,而不多时,却又听掌门说道:“步雨啊,你好好修炼,以后啊,幽笙坊就靠你了,你善良、坚强,你是娘这辈子的骄傲。”
此言一出,仿佛戳中了祁步雨内心的柔软之处,终于,她留下眼泪来,而看着此情此景,查尽不由的与莫思祁互相对视一眼,不由轻声说道:“这究竟是个什么毒啊?”而莫思祁则是摇头默然,而查尽又看向一旁的小柔,小柔则想了想后说道:“听姑姑说,这个毒是让人意乱神迷,会看到自己最喜欢的事物,但同时又会看到自己最害怕的事物,然后在这爱与恨的交织中不知不觉地死去。”
查尽闻言不由心头一紧,真不想这世上竟有如此奇怪的毒,折磨的不是人的肉体,而是人的心灵,也无外乎这毒竟准备了十余年方才炼成,但是想来也是奇怪,这祁步雨苦心制出这么奇怪的毒来杀莫有声,又竟为的是什么?
而此时,祁步雨怀中正自言自语沉浸在自己的幻想当中的老掌门,忽而笑容一收,不由得转为担忧,嘴中念叨:“步雨,你这是怎么了?不要难过,娘永远在你身边。”
听着这中肯又慈爱的语气,祁步雨不免也流下眼泪,哭了起来,查尽见状也不由得心生哀伤,上前一步说道:“你还哭什么?赶紧给她吃解药啊!”
却只听那祁步雨狠狠瞪着莫有声说道:“解药?你觉得我为了杀他,会准备解药吗?这个毒我整整做了十六年方才成功,为的就是想要看一下这莫有声此生最在意的与最害怕的究竟是什么?”
莫有声在一旁一言不发,默默地看着这个曾经的爱人,不由得也落下眼泪,而此时却又听那老掌门念叨起来:“步雨,其实,你不爱他,你那是崇拜,你崇拜他,敬重他,他救过你帮过你,你心中才一直喜欢他,但是这并不是爱情,你只是将你的一厢情愿,化作了占有欲罢了,你不爱他,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听闻此话,祁步雨不由得落下泪来,其实,当她再度见到莫有声的那一刻,便已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她自己并不是那么想他,那么爱他,只是心中一直有那么一股不舍罢了,或者是一种执念而已,她只是不甘心而已,甚至在之前见到了莫思祁之时,自己都没有什么强烈的感觉,若不是莫思祁开口刺激,她便可能当真就随他们去了,而此刻,面对着自己真正最爱最在意的人即将离去,她这方才感到后悔,但是他也明白,这毒无药可解,如今只有默默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死去。
“步雨。”莫有声看着这一切,也终于开口了,见祁步雨听闻自己叫她名字,抬头用一种哀怨且复杂的眼神望着自己之时,他同样依然愧疚万分,便开口说道,“可能,我当年,不做这个谷主,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
事已至此,祁步雨当真没了之前那副阴毒的神情,有的只是无尽的后悔以及哀伤,却听怀里的老掌门说道:“步雨,步雨。”
听闻喊自己,祁步雨便低头看去,只见那老掌门眼神好似恢复了些许的光亮,好似意识也逐渐清晰了点,对着祁步雨说道:“孩子,我一直相信,你依然是那个坚强无私的祁步雨,我这一生做过错事,我只是不希望你也同样背负痛苦。”
此言对于在场众人来说,是老掌门临终前对于自己最疼爱的女儿最后的劝告,而对于莫思祁来说,老掌门所说的,便是自己当年参与屠杀查家一事,眼看老掌门即将死去,莫思祁不由得也不顾此时情形,焦急说道:“掌门婆婆,那时候倒地是有什么人参与了屠杀查家的事?”
此言一出,查尽也为之一愣,莫有声是查公伯挚友,自然也明白了好似这个掌门知道些什么,便不约而同看向老掌门,而老掌门此时好似当真已然恢复了神智,随即说道:“当年,我只知道,是查公伯身边的人所透露的消息,我带领幽笙坊弟子赶到之时,俨然已经满目疮痍,我只记得当时正当星垂门圣女抓着那个孩子逼问查公伯之时,一队官兵前来阻止,带头的好像叫做柳永,为了不把事态扩大,大家就放了那孩子与查公伯撤退了,我记得的,就那么多,就……”
话音刚落,只见老掌门终是毒发,双眼含泪慢慢合上,靠在祁步雨怀中气绝而亡,祁步雨自是哭得更为伤心,而查尽此刻竟也是神游,他不想自己在这时刻竟得知了如此重要的一个线索,不由得忽而扑到那掌门的尸首旁边,摇着她的身子,大声喊道:“你别死,你还没说完,然后呢?那些人里都是谁?都是谁?”说罢,便也埋头痛哭起来,莫思祁见状急忙俯到查尽身边,轻轻安抚着他,只听查尽垂着脑袋哽咽着说道,“果然,果然他知道,他居然一直瞒着我。”
莫思祁也知道,查尽说的便是柳永,但是毕竟自己跟柳永素未谋面,并不知柳永为人,便也无从相劝,只是轻轻靠在他的背上。
众人就这么默默不言地看着中间三个哭泣的人,也不知过了多久,好似已经到了傍晚,三人的情绪方才有所平复,只听祁步雨说道:“莫有声,母亲说得对,我其实并不爱你,我也不应该这样来恨你,你救过我两次,而我却恨了你一辈子,如今这般便是我咎由自取,自食恶果,你带着你的女儿走吧,从此以后,我们再无瓜葛,更再不必相见。”
莫有声轻叹一口气,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示意莫思祁与司马焯扶起查尽,一切都没有再过多的言语,而正当众人准备离开之时,忽而又进来一个弟子,还没进门便听他喊道:“祁姑姑,门外有星垂门的弟子求……求见。”一进门,这弟子方才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由得愣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
而此时,忽听又是几声脚步声传来,便见四个白衣飘飘的蒙面女子进门,一进门便也望见这凄惨的一幕,而她们只是为止一愣,随即便说道:“你们幽笙坊今天又演的是哪一出啊?祁姑姑,圣母有令,发现查家后人,希望你施以援手,配合星垂门与白帝城共同追拿,届时得到《叹辞赋》,星垂门定会同幽笙坊一起分享。”
真不知星垂门的人是怎么想的,莫思祁心中不由暗怒道,眼前已然这般景象,她们却能视若惘然地平静说出这番话来,相较于祁步雨的恶毒,这星垂门所作所为才叫人所不齿,如今诸多事情,竟都与她们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忽而只听祁步雨带着些许的怒意却又好似强行压着怒火淡淡地说道:“从今往后,幽笙坊不再参与江湖上任何俗世,只求避世隐居,安生度日,还望几位姑娘回去禀告圣母。”
听闻此言,那几个女子忽而言辞转得犀利:“祁步雨,你竟背叛圣母,你可知会有如何下场吗?”
听闻此话,祁步雨不由冷声嘲讽:“你们圣母当真把自己太当回事了吧?我只是与她合作,现如今不想合作了,何来背叛只说?”
“祁步雨!你敢如此出言奚落圣母?”那个白衣女子不由怒道,而话刚出口,忽然觉得喉咙一紧,竟是在毫无察觉之下被人一把掐住,再仔细观瞧,竟是一个满面刀疤的年轻人,而此时,这个年轻人正怒目相对,用手掐着自己的同时,正用左手慢慢撕下粘在自己脸上的假刀疤,露出本来面目,随即说道:“你们圣母不是要找我吗?正好,我也要找她呢!”
星垂门中之人,大部分已然熟识了查尽的画像,如今看到这个面孔,不由得立即反应过来此人便是查尽,不由得纷纷为之一惊,刚想要拔剑,却觉得双手被什么击打一般,手中长剑拿捏不住纷纷落地,再抬眼瞧去,只见莫有声正平静地注视着众人,不由得心中一惊,她们自知眼前之人为何人,随即便也不敢再过造次。
只见查尽慢慢松开那抓住那女子喉咙的手说道:“回去告诉你们圣母,等着我,待我查明查家、落霞派、白帝城所有事的真相后,定会来找她!”
听闻此言,众星垂门女弟子便怒视着查尽,但是毕竟眼前有那么多人,便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便愤愤看着众人,退出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