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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三,我和文子站在信阳一个古村里哆嗦。
一方面是因为当天气温实在低得变态,另一方面......
我俩捅开了一口老棺材。
这个村子叫青屏村。
“青屏”二字,也许指的是村背后那座茶山。层叠的明清老瓦房沿着山前一条小河绵延下来,像一条灰脊白腹的蛇。蛇头位置是村里的祠堂,我俩就是在这捅的篓子。
祠堂有年头了,山墙的顶部都是老式的如意形。进门前我只注意到门楣上面的镶板雕刻着福禄寿三仙,完全没留神两壁的镶板内容,事后才觉得真是蠢。
时值正午,祠堂里空无一人。高高的正堂上供奉着4张老画像。遥遥扫去,有彩色着明代朝服的,也有黑白看不清楚的。
文子上前看了看牌位,说大概这村里人姓张,这些是先人。他瞅着香案上那几个尴尬的月饼摇头:“大过年的,这村里人也真不讲究,就给祖宗这么敷衍。”
我四处打量,发现除正堂外,其他三个方向都是两层结构。木头楼栏歪曲残缺,涂成了红色也没什么帮助,反倒衬得幽暗处逼仄阴森。然后......那墙角处是什么?
一具棺材静静地搁在两个长条凳上。
顺着看过去,又一具。
文子走过来:“看来这祠堂还在用啊,还有人把寿材存在这里。”我围着一口放在地上的棺材转圈:“这里难道还可以土葬?”他挺郁闷:“你兴奋个啥。。”
“没见过啊!”我搓着手上蹿下跳:“诶,你说这里面会不会有尸体啊??”
文子无语:“我咋就娶了你这么个缺心眼娘们。。”
他打量着棺材:“前面这几个看着漆还挺新,最后面那个凳子上放的那个倒是看着有年头了。”
他说的是我刚才看见的第一具棺材。
我是个网络写手,女写手中的泥石流。
岁月静好的文写不出来,脑洞重口味的兴趣倒是挺大。出门旅游遇见口老棺材,那必须得仔细看看啊。
我俩凑过去瞅,老棺白蒙蒙一层灰。漆已经掉光,木头朽得凹凸掉渣没了棱角。不知怎的,文子突然开始打哆嗦。
“看够了没傻娘们?走吧。”
“别急我再看看。诶你说为啥只有这一口棺材是放在凳子上的啊。”我抬脚点了下凳子:“这条凳也够老的了,你看这腿儿都糟了。。。”
咔,被我戳的那条凳子腿忽然折断,架在上面的棺材缓了一下,然后斜着砸向地面。我一个啊字没叫来,就见后面的条凳经受不住这重量,嚯啦一声也散了架。这口老棺轰隆一声巨响整个摔在了地上,散架了。
四壁薄板碎了个稀烂,棺材盖子也折成两截。碎盖底下,一团肮脏的毛发露了出来。
一片寂静。
我努力了又努力,哆嗦着腮帮想对文子讪笑。一回头,却见一个畸形人影站在他背后。
“擦!你谁啊??”
文子脸也白了,缓缓回头,一个形似虾米的畸形影子正站在背后。他大骂一声,跳过来拉起我就跑。
影子跟着,一步不离。幽暗的厢房在它背后扭曲成泥潭向我们直扑过来。跑下楼梯,冲过天井,撞到门柱。我俩几乎是用滚的跌出了祠堂大门。
残喘的阳光照下来,祠堂外空无一人。我们冲进车里,文子抖着手试了三次才打着火。车子弹出去那一刻,我清楚地看到那个没头的人影就站在祠堂大门的阴影里。它伸出一只胳臂指向我们,一动不动。
“那是个什么东西?”车子拐上县道,文子缓过神来:“是棺材里跑出来的吗?”
我大口喝水:“不应该吧?棺材一碎它就站在你背后了。要真是棺材里的东西,躺了那么多年关节肯定僵了,不得活动活动腿脚再追咱么?你看刚才那位的速度,啧啧。”
文子差点被我气死:“你个败家的娘们!人家好好的被你砸了棺材,还做个毛的热身!一出门就惹事!你以为你哪吒啊!”
低头对手指,我嘟囔着:“意外嘛......谁知道那凳子那么糟啊。那个......咱是不是得赔人棺材钱啊?”
沉默,只听见油门的微微轰鸣,道路两旁的树飞快地向后退去。文子叹道:“该赔,可是赔给谁?再说了,我害怕。”
额,我也怕......
于是我俩就这么逃回了郑州。
我叫文子,是个记者。
鹿鹿是我媳妇,春节期间我俩去山里玩,结果这个不省心的娘们砸了人村里祠堂一口老棺材。
回来以后,我对那个畸形的人影耿耿于怀。可是不管怎么查,网上对那个古村的描述都只有寥寥几张句话。其他的传说、风俗一概查不到。
《扪虱谈鬼录》里记载,有些人死后尸体并不腐化,而是会长毛成僵。而僵尸根据毛的颜色又有白、黑、红、绿之分。那口老棺材碎了以后,鹿鹿看到里面露出一团肮脏乌黑的毛发。难道会是黑僵?
那么,追我们的黑影就是黑僵吗?
要真的是黑僵,那村子里的人怎么办?
正想得头疼,突然有一双手臂从我腋下环到胸前。鹿鹿抱着我,隔着卫衣都能感觉到她脸颊滚烫。
“怎么了?“我把她抓到前面哈痒痒,可这妞低着头左躲右闪不给看正脸,活像个做错事的小媳妇。我挠得急了,她就怯生生地迸出一句:“那个,吃饭吧。”声音跟蚊子叫似的。
不对劲!很不对劲!
天地良心,从我认识鹿鹿开始,丫就没有这么温柔的说过话!!!丫做错事都是理直气壮的,喊我都是用脚踹的。更不用提眼前这一桌四凉四热八个菜了,她哪有这个厨艺!
我奋勇扒饭,热泪盈眶:真TM好吃啊~~
鹿鹿又给我夹了一块鱼,连刺都剔出来了。
我继续热泪盈眶:苍天啊,我居然也能有今天......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一把抓住鹿鹿的手:“媳妇,明说吧,你又看上什么了?老公给你买!”
她的脸刷的又红了,低了头嗫嚅,一只小手在我手心里都出汗了。我凑过去,就听她声音细若游丝:“你不走了好不好?
‘我一愣:“走?去哪?不走。“
她嚯地抬头,眼睛里是我从来没见过的狂喜:“真的?”我被那光芒逼得不自觉点头:“必须的。”
鹿鹿听得这一句,喜得不知怎么才好,手搓了半天衣角,来一句:“那......我给你洗脚吧?”
靠!日子不要太爽......
半夜,我睡得正香。忽听鹿鹿一声暴喝:“文子你大爷的!老娘要跟你离婚!”我条件反射就是一个鲤鱼打挺,跪得正襟危坐:“媳妇我错了!”
没人回答。
我揉了揉眼,没人。鹿鹿不在床上。怪了,我做梦么?
摸到手机看了一眼,凌晨1点钟。这丫头上厕所了么?我打着呵欠推开房门:“媳妇,我做梦了。梦里你还骂我......”
然后我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漆黑的客厅里,一个女人坐在落地窗前,正低着头一针一线地缝着什么。
窗外高架桥上正巧有车路过,昏黄的车灯扫进来,转瞬即逝。但是已经足够看清她手上的动作了。
她在缝自己的肚子。
硕大一个裂口横在那小腹上,红色的子宫随着呼吸颤动。她把裂开的黄色的脂肪层连带肌肉一起拉紧,缝合,有条不紊。
又一辆车经过窗外,她的脸清晰地显露在灯光里。
那不是鹿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