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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星晴微然一笑,说道:“这怕什么!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邢伯问了我就说了啊!”
云起紧紧皱眉,低声言道:“邢伯从不过问我的事,定是你嘴上没个把门的胡言乱语夸大其词了!这金楼有什么了不得的,为何去不得?”
展星晴只是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邢伯也没和我说过,想来清河帮交代的事不是什么好事,就怕你在这关节吃了亏吧!”
云起一声轻笑,不再言语,转身走出巷子,展星晴紧跟着云起一同回到客栈之中。客栈伙计见云起进了房间之中,当即准备热水,送到云起房间之中。
云起解下身上的兵刃,摆放在桌子上,长长短短各类兵刃摆满了一桌。接着卸下皮甲,宽衣解带后,步入浴盆之中。
大约半个时辰后,云起换了一身紫衫,步出房间。方才下楼,只见得一男一女步入客栈之中。
男子一身青布长衫,女子身穿白衫,云起一见便知是卢元朔与北堂玉琪二人。低声自语道:“怎么到哪都能遇到他们俩?”转身立即上楼,躲在一个柱子之后,悄悄地看着这两个人。
展星晴也走出房间,看到云起躲在柱子之后看着大堂之中,心中好奇,不由问道:“看什么呢?这么鬼鬼祟祟的!”
云起回头看着展星晴一眼,挑眼示意展星晴看着大堂之中的卢元朔与北堂玉琪,展星晴这才看到,不禁笑道:“这番行径,倒不怪玉琪轻视你!”
只见这二人在楼下厅中一张桌子前坐下,客栈伙计端上酒菜,北堂玉琪拿出身上的手帕细细的擦拭了一遍碗筷,达到满意之后这才吃菜。
卢元朔看了一眼北堂玉琪,说道:“唉……快些吃吧!金楼那边不能没人!”看来卢元朔也有些受不了北堂玉琪这般莫名其妙的洁癖!
北堂玉琪微微点头嗯的一声。
云起虽在楼上隔着不远的距离,却听得一清二楚。云起曾在东瀛千鸟流向气宗大师讨教过感知之术,云起的感知异于常人。
云起喃喃道:“听说码头边上的金楼住着非比寻常之人,根本没有一个人敢进,金楼之外又有重兵把守,他们两个人去那里做什么?难不成,金楼之中住着的是岐王?”顿时心头一震,回头看着展星晴。
云起所言不无道理,展星晴面色凝重,迟疑片刻才道:“如若真是岐王的地方,你还敢去么?”
云起哼的一声冷笑:“有何不敢!你在这等着我消息,我去去便回!”说罢,转身上楼步入房间,推开窗户,轻身一跃,跳出房间。
金楼距离客栈不远,未多时便到了金楼边上,只见金楼之外,百十来兵士来回巡逻,各个都是身材魁梧的壮士。云起四处查看一番,金楼在运河边上,一眼望去一览无余,根本没有什么藏身之处。
这倒难不住云起,想起了个声东击西之法,手持手里剑,向着正南方向运河边上悬挂的河灯之上瞄准,手里剑脱手而出,只听得破空之声,急速而射。顿时三五个河灯掉落地上。
兵士们一同转向河灯坠落之处,几人同时喝道:“什么人?!”另有几个人奔到河灯坠落之处查探。云起见机,当即施展轻身功夫,只见身形一晃,转瞬之间便到了百尺之外,再一纵身而跃,跃到了二楼之上,小楼栏杆外的屋檐极为狭窄,云起缓缓绕楼而行,又是一翻身而跃,跳到了楼顶之上。
楼内房间之中灯火豁亮,云起站在窗边暗处,侧身探首向着窗内一看。
下面的兵士查探了一番,一兵士言道:“没有人,应是时日长了绳子老了,自个儿掉了!”
看起来像是领头人物一般的兵士四处看了看,高声道:“大家伙儿给我盯紧了,不可大意!”
金楼之中没有名字这般金碧辉煌,陈设简单看起来像个书房,室内许多书架,书架上摆放着各类书籍,壁上挂着一幅字,上书《百字箴》,却是唐太宗劝诫臣子的文章。云起对字画没有什么研究,只看着笔走龙蛇,大开大合,颇有大家风范。正中央是个书案,香炉之中燃着香木,两三个女婢跪坐在一旁,煮着香茶。珠帘内,几名歌姬弹奏着乐器,听曲调歌咏乃是唐时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书案前,一男一女相对而坐,品着香茗。
男子锦衣华服,头戴玉冠,一身描金白袍,看起来三十来岁。而对面的女子,不过十五六岁的光景,面容稚气未脱,却生的肤白貌美,娇俏玲珑,一身杏黄色锦衣,外套着一件轻纱,眉间书卷气正浓。
曲风柔糜,大有世事无常之感。女子年岁虽少,听得这番曲调,面容之上稍有些黯然。手中的茶盏放在案前,低头翻阅起案上的书卷。
男子挥手言道:“不要唱了,你们退下吧!”
众歌姬闻讯,当即停住,向着男子躬身一拜,同声道:“是——”一同退下楼。
女子不抬头,只顾着看着手中的书卷,口中轻声道:“这世间的事,你看不惯,听不得,就没有了吗?畅园这么大,每晚不都是还有这么多柔糜之音?”
男子道:“此间事了,我便带你回洛阳!”
“再在洛阳盖一间金楼吗?”女子合上书卷,抬头看着男子,尚还有些稚气的脸,眉目之间,却有着些许愁容。
男子眉头紧锁,轻声言道:“玉儿!我……”男子未说完,女子便道:“不用说,我懂……我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你能来看我,我很是欢喜……岐王,你对她用情十年,若是因我而舍了她,我倒有些轻视你了!”
这男子正是岐王赵德方,在窗外的云起全都看在眼中,她心想:“难怪这叫金楼,原来这里就是岐王金屋藏娇之处啊!”
赵德方摇头一叹,像是有着许多难言之隐,沉吟片刻说道:“可是负了你,让我于心何忍!”
“她身体不好,你若是纳了我,岂不是让她多想?她若是因此轻生,你不是悔恨终生?”女子说着起身,走到窗前,云起猛然抽身躲起,翻身越上楼顶。
女子看着窗外明月映着运河之水,说道:“我在这里已经两年了,早已习惯了,东京也好,西京也罢,于我而言都是一样的,都不是自己的家,两年前在菩提庵我就已经没了家!”
云起蹲在楼顶,河边的冷风一阵阵袭来,她看着楼下的兵士,只见得河边灯火之处走过来一群人,领头者四十来岁,一身铠甲,身材高大,面色微红,看起来像是个武将,而紧跟其后的却是金枪门的掌门王存,王存身后三个年长者约莫四五十岁,年岁相仿,衣着打扮看起来像是江湖武人。
云起看此,心中一紧,知道这些人绝非等闲之辈。若是见得自己身在梁上,还不知道要怎么对付自己,当即俯下身,趁着月黑风高,好叫这些人不易发现自己。
只见领头的武将与守卫说了几句话之后,几人一同步入金楼之中,在听得楼中有人传报:“启禀岐王,火鬼王凌雷、双枪王存、还有河洛三位大侠求见——”
这些名号云起听在耳中,不由得心头一惊,心中想道:“河洛四侠都来了!我再不走,这篓子捅大了!”
金楼中脚步声重,云起知道是赵德方下楼迎接这些客人,当即跃下楼顶,来到二楼之外窗边,透着纱窗,见得室内众人坐在座位之上。
窗边不远处,一名黄衫女子与婢女一同煮着香茶,云起只看一眼便知这黄衫女子正是方才与岐王相会的女子。只见她端着几杯茶,向着厅中走来,给每个人各自奉上一杯。又退了下去。
只见王存开口说道:“这件事太大了!老夫拿不定主意!你们几位看着办吧!若是真的事发,老夫一死便是!”
“王教头如何这等小心?”那棕袍者轻抿了一口茶,又说道,“这件事情还没到鱼死网破的时候,四方军在西京经营了这么久,不就是等着能有今日吗?若是今日能够助岐王事成,当年那事也就不是事了!凌都统,你说呢?”棕袍者说罢,抬头看着那武将。
这武将名叫凌雷,乃是西京四方军都统,人称火鬼王。凌雷听了这棕袍者之言,摇头说道:“我以为这件事情尚还不至于出动兵马!四方军不过万余人马,还远在西京,远水解不了近渴啊!岐王与太子同是赵姓皇亲,如此兵戎相见,岐王这边恐怕过不去!而且,咱们胜算微乎其微!”
坐在正位之上的赵德方听了半晌,言道:“难道,只有靠老王妃了吗?老王妃就真的能够帮助本王吗?”
赵德方言罢,厅上众人一阵哑口无言。许久,那棕袍者说道:“皇上登基之时已有誓言,百年之后还位于太祖之子!如今皇上病势加重,咱们应当利用老王妃的余威活动朝中众臣,促使皇上履行前约!”
赵德方面有踌躇之色,他迟疑片刻,叹声道:“如此却也是孤注一掷啊!终究不是万全之策!我若是这么做,与那逼宫篡位的逆贼有甚区别?”
窗外的云起听得真切,如此机密大事被自己听到,只怕性命难保,云起缓缓后退,正欲寻个机会下楼。只见金楼之后正是运河,正欲跳入河中设法逃生。远处杨柳岸边有两人徐徐走来,正是卢元朔与北堂玉琪,卢元朔向着兵士询问了方才是否有甚异常,兵士如实禀报,说到了河灯坠落一事。
北堂玉琪觉得奇怪,微微皱眉,走到河灯坠落之处查探,在草丛之中看到了一枚手里剑,她拿在手中,看了一眼,心中一惊,说道:“女斥候来了!”当即起身四周巡视一圈,金楼顶在月光映射之下,隐约可见一个黑影。心中知道这个人一定是云起,左手拔出长剑,速步奔到金楼前,身形一转,双脚一弹,一下便越上二楼,又是一个跟头,直接越过三楼直达楼顶。
北堂玉琪的剑尖直指云起,冷声道:“我就知道你没安什么好心!”声音虽冷,却难掩得意之情。
北堂玉琪翻身到了楼顶之时卷起了楼顶之上一阵烟尘,云起掸了掸身上的尘土,面不改色,从容道:“你的轻功倒真是翻江倒海一般,就不怕把这金楼踩塌么?”
“少说废话!看剑!”北堂玉琪说罢,提剑便刺。云起连忙拔刀硬挡,这一刀架住北堂玉琪一剑,北堂玉琪连忙抽剑翻身一刺,长剑在月光之下闪耀银色光芒,云起闪身而过,脚跟未稳,立在屋檐边角,险些坠下,再转身一看北堂玉琪又一剑正欲刺来。
北堂玉琪用剑与常人不同,竟是左手执剑,所使剑招颇为反常,这接连三剑,一剑比一剑凌厉,云起从未与北堂玉琪动过手,从前听闻北堂玉琪左手剑造诣非凡,在云端宗之中无可匹敌!今日一见果然非比寻常!
北堂玉琪有意想与云起较量,一来想要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斥候,又一来想见识她有何德何能在云端宗能做到行云使的位子。可这三招已过云起只是躲闪,根本不与自己对招,她性子极为高傲,中只道云起看不起自己,不配与她过招,心中气恼,又是一剑当胸刺来。
这一剑不比方才三剑,北堂玉琪有意让云起知道自己的手段,这一剑运足了内力,剑锋所向颇有排山倒海之势,云起格挡之下,猛然间胸口一震,仰身坠下楼。
见云起坠楼,北堂玉琪大喜,连忙走上前,探头一看,见云起手挂在屋檐边上,身子悬在空中。突然间云起翻身而起,空中一个跟头,扶摇直上,北堂玉琪大惊,正要防守,但为时已晚,云起双脚腾空踢来,正中北堂玉琪小腹之上,北堂玉琪哎哟一声,小腹之上一阵疼痛。
夜空之中,屋顶之上,这二人刀来剑去,交战了二三十招,站在楼下的卢元朔看着心急,北堂玉琪招数凌厉,但却急功冒进,云起虽说处于劣势,却招式沉稳,沉着迎敌,丝毫不露下风。
卢元朔身负侠名,虽有心相助,但齿于以多胜少,而且屋顶太小,再上去一人根本无从落脚,只能在下面观战。
北堂玉琪自小拜在云端宗门下,是云端宗宗主谢秋娘的二弟子,一身绝学。出了云端宗第一次与人交战竟然是女斥候云起,云端宗剑法以霸道凌厉著称,北堂玉琪多年苦练,这凌厉之劲在此战体现的淋漓尽致,初才一战,这锋芒过剩,一直压着云起,心道这女斥候盛名在外其实难副!多少起了些许骄躁之心。
一来二去,已有五六十招,北堂玉琪剑招愈发凌厉凶狠,她本想一战成名,好好杀杀这方才声名鹊起的女斥候的气焰,也叫远在云端宗的师父看看自己没有辱没师门!见云起技穷,也想结束打斗,当即一剑向着云起咽喉之处削去,云起此刻猛地刀锋一转,刀背架起长剑剑锋,北堂玉琪一怔,再一见云起手上的打刀好似活了一般,手法极快,打刀在剑锋之上极速旋转,刀锋正向自己手上袭来,北堂玉琪当即撤剑,云起由守为攻,身形一晃,逼到北堂玉琪面前,手指在北堂玉琪肩并穴猛力一弹,顿时肩头一酸,手臂无力,手中长剑陡然间掉落,云起又反手一推,北堂玉琪身子重心不稳,啊的一声从屋顶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