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夔门帮三位当家被杀一事在白帝城闹得人尽皆知,他们向唐门求援亦不是秘密,当心心念念的唐门援手来到时,城里的众人看见的竟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一时之间议论纷纷,流言四起,说是唐门丝毫不在意夔门帮的死活,随意派了个青年来打发。
但夔门帮的几位当家却不这么认为。
这唐照鹏乃是唐门四老之一唐空绝之子,唐门年轻一辈中的高手,可同时发出十八种不同的暗器,手中铁扇奇诡莫测,轻功更是高绝,可直上数十丈峭壁,因而才有“扶摇万里”的外号。
那被杀的三当家常青曾与唐照鹏有交情,此次前来亦是他自告奋勇,王望川见了他心中甚是欢喜,即便这唐照鹏打不过那凶手,对方却也会因为忌惮唐门而不敢杀他,到时候自己再带人偷袭,必定能拿下对方。
王望川安排了一桌酒席,将唐照鹏请到上座,等到众人都落座之后便举杯道:“今次得唐少侠相助,我们定能将那凶手杀死,以慰我兄弟在天之灵!”
众人一同起身,正要同饮时,却见唐照鹏靠在椅子上把玩着手中的铁扇,顿时气氛便尴尬了起来,那王望川没有微微一皱,并为说话,赵越见了便赶紧说道:“唐少侠可是舟车劳顿,感觉乏了?”
唐照鹏缓缓抬头,皮笑肉不笑的缓缓说道:“乏倒是不乏,只不过我来此并不是游山玩水,广交好友的,你们传信来我唐门求救,说是有仇家杀来,本来这是你们自己的事,但你们夔门帮乃是三峡一带的重要门派,若是被人拔了,会影响我唐门的生意,因此门中长辈才决定派人前来相救。”说着用扇子将桌上的酒杯一挑,那酒水划出一条弧线,落入了他的口中。
露了一手之后,唐照鹏又接着道:“你们也知我与常青有交情,我也正是为了他才主动请缨而来,你们虽是他的结拜兄弟,却不是我的朋友,所以还是一码归一码的好。你们若是饿了便快点吃喝,我在一旁等你们。”唐照鹏不动声色,只是足尖轻轻一点,也不见他有跳跃的动作,整个人便腾空而起,从桌边的椅子去到了门外,一边扇着扇子一边走向校场。
众当家面面相觑,王望川忍了口气,将手一挥道:“来人,将酒菜撤了!”
唐照鹏仗着唐门高手的身份极为高傲,丝毫不给夔门帮面子,他在校场中绕了两圈,便见段全与谢奎跑出来喊他。
等到唐照鹏再次走进聚义厅时,那一桌酒席已经撤掉了,六位当家已站在各自的座位前等他,而他也不理会王望川招呼他上座,径直走到了本属于常青的位置坐下,众人也没说什么,随即坐下。
唐照鹏把扇子拿在手里转来转去,并翘着二郎腿问道:“你们那仇家是何人?”
众当家看向王望川,只见他点了点头,示意让他们来说,那赵越便率先开口道:“是个戴着金色面具的红衣女子。”
唐照鹏歪着头道:“戴金面具的红衣女子?意思是你们也不知对方真实身份?”
赵越道:“只知她武功高强,五十招便将三弟杀了。”
唐照鹏道:“你们怎么知道她只用了五十招就杀了常兄?”
罗巽道:“当时我和老五都在场。”
唐照鹏疑惑道:“那对方为何不杀你们两个?”
罗震道:“当时我们与三哥一起遇上那女子,对方并未说话便冲了上来,她的武功极为厉害,内力强劲,使一套飘忽的掌法,身法犹如鬼魅,合我们三人之力也不是对手。”
罗巽接话道:“说是五十招便杀了三哥,其实是她五十招便将我们三人都打败了,三哥吃了距离的亏才第一个被杀了,我用的是暗器,老五用的是机关,所以侥幸活了下来。”等到说完,只见罗氏兄弟神色黯然,对于眼看着常青被杀而无能为力感到颇为内疚。
唐照鹏轻笑一声道:“机关暗器,还数我唐门独尊。”这句话虽然说得狂傲,但事实如此,并无人反驳,他顿了顿又问道:“且说她杀了常兄,为何不杀你们?”
罗震点点头道:“当时我二人都被打倒在地,那女子正要下杀手,忽闻远方传来一阵琴声,那女子便收了手,似在担心什么,赶紧逃了。”
唐照鹏疑道:“哦?琴声?什么样的琴声?”
罗巽道:“是瑶琴,声音清亮,明明是从远方传来,听起来却偏偏像是在耳边响起,令人气血不顺,头晕脑胀。”
唐照鹏皱眉沉思片刻,想这江湖中修炼乐器音波类武功之人寥寥,且大多都是与世无争的前辈高人,一时之间想不到头绪,便问:“夔门帮与善用音波武功的高手有什么关系吗?切不可隐瞒!”
众人纷纷摇头,唐照眉见状又道:“按照你们所说,那女子武功如此厉害,为何不直接杀入府中,反而还要寻找机会一个个下手?着实蹊跷,你们是否有什么隐瞒?”话语极为不客气。
王望川轻咳一声,道:“唐少侠多虑了,我们既请你来相助,便不敢有隐瞒,那女子的来历我们实在不清楚,还望明察。”
唐照鹏站起身道:“既然如此,今日且先散了,趁着时间还早,我要去街上打听些消息,我日落前会回来,若是打听到了什么,自会告诉你们。”说罢将衣摆一甩,走出了门去。
等到那唐照鹏离开了夔门帮之后,段全忍不住拍桌叫道:“这厮甚是狂傲!跟本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谢奎拍拍段全道:“八哥莫要生气,这唐照鹏来者不善,是在给我们立下马威。”
赵越冷哼道:“哼,他还不是仗着自己是唐门四老的儿子。”
王望川脸色不好看,起身道:“行了,都散了,莫要乱说话惹火了他便是。”说罢便负着手走向后院。
话说聂萧混在人群中看到了唐照鹏进入夔门帮,他曾听说过这唐照鹏,乃是唐门四老唐空绝次子,为人虽骄横,但其武功在照字辈中可排进前六,不可小觑。
唐照鹏的来到出乎了聂萧的意料,他一边走一边想着:“这夔门帮虽是三峡船运第一大帮派,但对于唐门来说并不算太过重要,为何会派来一个主家的高手。”
聂萧又在城中逛了许久,买了些吃食,当他回到落脚的酒楼时,突然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他缓缓推门房门,却不想突然射来数十枚飞镖,这些飞镖形状各异,发射手法皆不相同,只在刹那间,聂萧便知道屋子里的人是谁了。
长剑出鞘,与那些飞镖碰撞间,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看他剑如流水,将飞镖群带得偏离轨道,接连落地。
迎面生疼的一道劲风袭来,聂萧赶紧将长剑一转,只听叮的一声,一把铁骨扇缠上了他的剑,那扇子上的力道极大,直直推来,逼得聂萧手中长剑不断旋转,一连转了十多圈才把力道卸掉,刚想把那扇子打落在地,忽觉扇上又生出新力,直叫聂萧吃了一惊,赶紧仰面向后,避过了这一击。
聂萧听到屋内传来一声冷笑,顿感不爽,脚步一伸,带着身子向前滑了两米,看也不看反手一刺,正好从扇骨之间的缝隙穿过,又一抖手腕,眼看就要把那铁扇压落地面,忽闻一人喝道:“好小子!看招!”
来人正是唐照鹏,他身法极快,几乎在眨眼间就冲到了聂萧身前,伸手一抓,便将铁扇夺回,看他手腕一翻,铁扇便跟着转动起来,似一朵点了翠的白花绽放。
聂萧不敢小觑对方,脚步向后一退,退到了走廊上,只见唐照鹏一步跟上,两人便在那狭窄的走廊上打了起来。
那唐照鹏的铁扇功夫甚是了得,扇子在他手中跳跃旋转,令人眼花缭乱,看他扇子一开一合,挡开聂萧一剑,同时手肘一落,铁扇竟由上至下划了个弧,紧接着扇子脱手而开,撞向聂萧肋下。
聂萧已在墙角,无路可退,回剑格挡亦来不及,情急之下便提气一跳,避过了铁扇,却见对方嘴角带笑,只见唐照鹏双手一摆,又是数十枚暗器打出,此时聂萧身在空中,已是避无可避。
眼看聂萧就要被打得千疮百孔时,他身子一伸,长剑向前打直,整个人呈一条直线,紧接着腰身一扭,整个人在空中旋转起来,手中长剑则逆向旋转,又发力一脚蹬在墙上,顿时冲破了暗器群,杀向唐照鹏。
唐照鹏没料到聂萧会有这一手,赶紧将手中铁扇一合,身子向旁边一跳,堪堪躲过这一剑,从二楼跳下了一楼,而聂萧则趁势翻进了屋子,还顺手将门关了起来。
袁行空看到聂萧翻进来便赶紧叫道:“你快跑!”
聂萧盯着门口道:“为什么要跑,这里是我的房间。”
袁行空还未说话,却听响起敲门声,接着便传来唐照鹏的声音:“在下唐照鹏,想与阁下交个朋友。”
聂萧将剑回鞘,换了个看似毫无防备的姿势,实际上却是能够用最快速度拔剑的姿势,一旁的袁行空不知其中门道,以为他放下了防备,急道:“你怎么如此放松!快拔出剑来!”
聂萧也不理袁行空,只是朗声道:“既然是交朋友的,那便请进吧。”
唐照鹏推门而入,他先是微微瞟了一眼,而后才迈步进入,来到聂萧面前三步处停下,抱拳道:“在下唐照鹏,之前曾听闻一个叫做聂萧的少年侠客将罗飞岩给挑了,本不在意,但今日一见却是非同凡响,幸会幸会!”唐照鹏的话中听似带着些许不屑之意,但这是他平日里骄横惯了所致,其实心中对于聂萧并无恶意。
聂萧对唐照鹏不了解,只以为对方还在挑衅,便道:“原来是扶摇直上唐八郎,你不是去夔门帮做客了吗?怎的来我这闲散之地乱晃?”以此暗讽他不误正事。
但唐照鹏却听不出聂萧话中有话,只因他平日里这样说话惯了,即便别人这样说他,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便毫不在意的笑道:“我便是调查夔门帮之事寻到你这里来的,他们府外的那个乞丐告诉我你曾去找他打听过夔门帮的事情,因此我便来你这里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本以为你的武功不过尔尔,但方才一交手才知你剑法高超,竟能将我逼下楼去,令我佩服!”
聂萧皱眉,心想这唐照眉说话有些奇怪,前一句还在讥讽你,下一句便在捧你,略微一想才恍然大悟,想通了其中道理。
唐照鹏见聂萧不说话,便问道:“聂兄怎么不说话?”
聂萧回过神来,笑道:“方才想到一些事情而已,唐兄莫怪。”
唐照鹏笑道:“无妨。”随即转头看向躺在榻上的袁行空道:“这人贼眉鼠儿,獐头鼠目,一看便不是好人,想必他便是那乞丐口中的猥琐男子了!”
袁行空一听,气急道:“你小子说什么!”
唐照鹏冷笑一声,一抬手打出两根银针,将袁行空的穴道封了,一根让他说不出话,一根让他行动不得,显露了他做事颇为霸道。
聂萧对着袁行空微笑一下,又请唐照鹏坐下,然后说道:“不错,此人乃是飞天神盗袁行空,前夜去夔门帮偷盗,因挑衅六位当家而身受重伤,误打误撞逃到我这里来,我便将他救了。”
唐照鹏“哦”了一声,看向袁行空道:“竟然是飞天神盗袁行空!江湖传言此人轻功极高,而我也以轻功见长,本想有机会的话还能够较量一二,但他现在断了一条腿,已是个废人,可惜了!”
袁行空被封了穴道,看他瞪着眼睛,似乎想要骂唐照鹏,却奈何说不得也动不得,着实无能为力。
唐照鹏把玩着扇子道:“聂兄为何要调查夔门帮的事情?”
聂萧道:“我若说好奇你信不信?”
唐照鹏道:“信,那你可有查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比如他要去夔门帮偷什么?”扇子一合,指向袁行空。
聂萧看了一眼袁行空,对方一愣,顿时皱起眉头,眼睛左右摇摆,以为他要将玄奘舍利的事情说出来,却听聂萧道:“这厮想去偷王大当家的金枪,其他的暂时还没有头绪。”
唐照鹏眯着眼睛道:“偷王望川的金枪需要如此久的时间来观察难道聂兄不觉得奇怪?而且王望川的金枪并非什么宝物,偷来有何用?即便他有自己的理由,但以他的轻功不至于偷不到金枪还被人斩了腿吧?你自己说呢?”说着看向袁行空,又飞出一根银针,将他的哑穴给解了。
袁行空面色难看,额头渗出汗珠,他咽了咽口水,一时间想不到该如何回答,此时唐照鹏已站了起来,他走到窗台边,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无比热闹,而屋子里却极为安静,形成强烈的对比。
聂萧刚要开口说话,便被唐照鹏拦住,只听他幽幽道:“聂兄莫要帮腔,我倒要看看这袁行空能说出什么理由来,若是说不出个一二,却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像你一样接得住我的暗器与铁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