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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你能立即离开克乌迪亚罗,去你该去的地方,并且不要再回来。”占星士对班索发出了警告。
班索明白无视术士的警告会有什么后果。问题是,他压根不清楚怎么回去。要是能跟随有巨渡鸟的商会出行还好,不用一个季月就能回去。可是单凭双条腿,想穿越大沙漠和大沼泽是很艰险的。
“请问,你在我的灵魂里看到了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班索问出他的疑惑。他想知道那个神秘的灵魂究竟是什么东西。
占星士沉默不语。
班索又问了一些别的问题,有关于他的血脉的秘密,有关于商会为什么不肯去多兰埃的原因,还问了他的亲人是否平安。可是占星士闭上眼,仍然沉默。
这下班索搞不懂占星士的态度了。接见了他,又什么都不肯说?还无缘无故地质问他,警告他?
当班索也沉默时,占星士终于开了口:“你去赌场等待吧,三天后,你会遇到给你答案的人。”说完,他用一块不知道从哪里扯出来的黑布盖住桌上的漫射着星光的圆球,顿时黑暗罩住了房间。
班索睁开眼,发现他身处巷子的入口,肩上还背着一袋食物。他怔怔地伫立了十几个呼吸的时间,才反应过来。
刚才的情景是幻象吗?!
他试着走进巷子里,走到尽头处发现居然还是入口处,这才相信他没有亲眼见到占星士杜鲁枯枯,更没有找到他的房子,一切都只是幻象。
我什么时候中了占星士的幻术?
他想了想,一点头绪都没有。
对了,杜鲁枯枯长什么样子?
他发现自己在幻象里连占星士的脸都没有看清楚,可是当时没有察觉不妥。房间里除了一张桌子,似乎什么都没有,可是当时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他很自然地接受了幻觉里的一切。
能让人不知不觉把幻象当成真实发生的事,那位传闻中的占星士未免太可怕了吧!难怪会有人会这样提醒他:“不用特意去找杜鲁枯枯大师。他想见你,你不用找也能见到他。他不想见你,你怎么找都找不到。”
临别前,杜鲁枯枯让他去赌场等人。等谁?在哪个赌场等?那个人能回答他什么问题?没有提示。好像预言都是这样子的,没有明确的指示,但最终该发生的都会发生。
班索只好逐个赌场找找,碰碰运气。
地下城单是大赌场就有好几个,小赌场更是不能统计了。在这座不受教廷信条约束的地底城镇里,穷人或富人都失去了理智,随时随地都要放纵一下,赌博算是除战斗之外最刺激的游戏了。
当然,还有更刺激的东西在隐秘的地方等待着他们去品尝,那就是以死灵之花为原料炼制而成的“罪恶之药”。
死灵之花是一种于死灵界和生灵界同时存在的奇花。每当有智慧生灵死去,它们都会突兀地出现在尸体旁,绽放出红色扎眼的花朵。当灵魂被引渡到死灵界之后,它们悄然凋零,留下白惨惨的花形骨架。
许多年以前,有好奇的炼金术士利用死灵之花的骨架做了很多实验,无意中得到一个具有强烈致幻作用的渣滓,能让吸食者产生如同见到圣灵的国的幻觉,无比舒服、快乐。这个发现被记载在一本炼金术士的专著上。
后来有人根据书中的描述炼制出高纯度药粉,卖给商会赚了一大笔钱。人们花高价买了药粉,常常聚集亲人朋友一起陶醉地吸食,体验《圣灵启示录》里描述的美好的圣灵的国。不过仅仅过去几年,这种由死灵之花炼制的药粉的地位就从神圣之药被打落到罪恶之药。所有炼制罪恶之药的炼金术士都被剥夺了术力,凡是描述罪恶之药的书籍都遭到焚毁。
封禁罪恶之药的原因很简单,吸食过死灵之花的人无一例外都成了罪源。因为买不起死灵之花而抢劫行人,因为兴奋过度而找人决战,因为吸食过量而暴毙,种种危害直接导致王国秩序混乱、战士战力下降、贵族道德沦丧、民众多发疾病等现象的发生。
圣灵教廷也参与查禁罪恶之药的行动中,说是生产死灵之花的手段太残忍了,违背了“仁慈”教义。必须是鲜活的灵魂才能够培育出茁壮的死灵之花。死灵之花的诞生条件是智慧生灵的灵魂进入死灵界,这就意味着要想收割它,就必须大量杀害拥有思想的异族。宰杀普通的兽是不行的,因为它们的灵魂太孱弱,死灵界是不会为它们打开大门的。
然而,人的贪婪和欲望是无法查禁的,明面上不允许售卖罪恶之药,药贩们就转移到地下城、贫民窟等偏僻地方兜售。
“要神圣之药吗?最少只要六个木纹币,你就可以看到圣灵的国。”一个样貌姣好的女郎倚在墙边,向路过的班索勾出手指。
对神圣之药好奇、对圣灵的国的向往以及对性感美人的渴求,在这三个诱惑同时冲击之下,行人难免会留步。深知罪恶之药对人的危害的班索听到唤声,低头快步走过。他生怕自己染上那种会让人上瘾的东西,慢慢地变成活着的死灵。
那女郎见班索走开后,也悄悄地离开了。行动隐秘是这些售药者不轻易被抓捕的秘决。
班索到处找赌场,进去看看能不能遇到占星士预言的人。赌场很乱,不仅赌钱,还有赌命的。在这座地下城,有两种赌法最受欢迎,一种是猜盒中的金纹币的正反面,盒子刻了隔绝术力的图阵,即使是术士都只能乖乖地碰运气;另一种是竞斗,参与对战的人在黑铁笼子里打到只有一个人站起来,拿走属于胜利者的奖金。
围住赌桌和笼子的人很多,可是没有一个注意到班索。
谁会是预言中会给自己作出解答的人呢?
班索仔细地观察每一个人,可是没有发现值得注意的人。他的举止反而引起别人的警惕,甚至有一个赌场的守卫怀疑他是盗贼,把他赶了出门。
盲目地转了两天,几乎每个可以称上赌场的地方都去遍了,可是都没遇上想等的人。也许真要等到第三天?
于是班索在一个人流多的岔路口坐了一晚上。
地底的夜晚和地面不同,它没有明暗的区别,毕竟这里的发光植物每时每刻都是一样亮,所以只能凭借报时的钟声区分白天和夜晚。
象征着新的一天到来的连响十二下的钟声悠扬地传遍了地下城。班索瞪大眼睛盯住每一位路人,可是都不是他要等的人。
结果第三天在漫长的等待中过去了,都没有人要找他。
第四天,第六天,第八天,他在不同的地方足足蹲守了六天,一无所获。他不怀疑占星士的预言,但是毫无意义地等下去。占星士说的是“三天后”,谁知道是多少天之后呢?
正当班索走到地下城的出口,准备回地面城时,路旁传出一声呼唤。
“嘿,等你很久了!”
班索抬头寻声望去,见一个小伙子蹲在蘑菇树的旁枝上,笑嘻嘻地盯着他。
“我们见过面吗?”班索猛地想到星术士的预言,不由得脱口问道,“你是不是认识我?”
只见那人朝他抛下一个闪亮的东西,在地上“叮叮”地跳动。捡起,是西莫立商会的主事送给他的徽章。
“这个东西是你的吧!”
没错,徽章是他的,不过它被放进钱袋里了。
班索在衣服的内袋里摸了一通——钱袋不见了!
“喏,”树上的人把钱袋抛给他,“这个也还给你。”
班索打开钱袋,数了下,钱没少。
这盗贼什么时候把钱袋偷走了?
班索暗自吃惊。他印象当中,无论是赌场还是街道,都没有人碰到过他。
盗贼颇感兴趣地打量他,用带善意口吻说道:“你认识白刺花佣兵团吧?我们的首领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