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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名《无性婚姻》(长篇小说)张宝同
回到家里,傅林把去出版社跟欧编辑的谈话给于小兰说了一遍。于小兰沉思良久,说,“要不,就豁出这两万元钱把书出了。我知道你这一生一直在辛勤奋斗,只怪运气不好,才一无所获。还好银行里还有两万元钱,是本来要买房子用的,现在房子不买了。”于小兰能说这话,着实让傅林心怀感动。但傅林却摇了摇头,说,“那些钱能不动就不要动,现在的经济形势很不好,厂里老是这样半死不活的,说不准哪天就真地垮了。到那时,不定可以用这钱作个资本,摆个小摊混口饭吃。”
在这点上,于小兰和傅林一样都是那种悲观主义者,觉得傅林的话不无道理,但她又不想老看着傅林一次次受挫,一次次落难,就狠着心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说不定你的书真能一炮打响,卖个好价。再让哪个制片厂看上了,一改编也是十多万,岂不是一本万利?没有投资,哪有收获?”傅林还是摇着头说,“你说的这种情况的概率能有多大?是百分之十,还是百分之二十?恐怕连百分之五都没有。现在社会上出书的人太多了,但是真正能畅销的能有几本?你就敢保证你的书一定会畅销?”
说到这,傅林叹了口气,说,“算了,既然咱就知道套不住狼,干嘛还要拿孩子去冒险?实在不行,我就把小说稿子寄给《当代》编辑部,让他们看行了就发,不行了就算了。”于小兰看了傅林一眼,说,“要是不行,那你这两年的心血不是白费了?”傅林苦苦一笑,说,“美国有个叫艾伦的作家在他成名作发表之前,就有四十部长篇小说被编辑们给枪毙了。你想想看,四十部长篇小说,这得要一个人写多长时间?而我也就这一部,就是枪毙了,也不算啥,跟人家四十部相比,真是天壤之别了。”
在科技大酒店开职代会的第二天早上,傅林把自己负责的会务工作一忙完,就从会场里溜了出来,躲在房间里给夏小丽单位打电话。夏小丽正在上班,接到电话,一听是傅林的声音,就说,“你近来在忙什么?怎么这长时间也没你的音讯了?”傅林说,“唉,别提了,前一阵忙着学英语,虽说考试过关取得了出国资格,可是,却让姓杜的那老混蛋把我给坑骗了。近来,又一直在忙着写了部长篇小说,小说写好了,送到出版社,可人家却说要我自费包销。我也不知道怎么我一来烧香,庙门都给关了。我这一生怎么就这样倒霉?”
夏小丽清亮地笑了起来,说,“要奋斗就会有牺牲,有付出才能有收获。你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不甘平庸,不甘寂寞。不像我们这些平庸之辈,只要能高高兴兴快快乐乐地生活一天也就满足了。至于能不能获取什么,我道是并不在乎。当然,一个人应该要有自己的梦想和追求。但同时也应该知道,有些梦想和追求可能是遥不可及的,甚至是根本不存在的,即使我们能够活上好几百年也恐怕无法得到。但一个人能自始自终满怀希望地追求梦想,也是难能可贵的。”
傅林听着不禁一怔,就用很惊讶的口气说,“哟,几天不见,你可是长进多了,简直变成哲学家了。”夏小丽马上说,“不敢不敢,班门弄斧了。”可傅林诚恳地说,“小丽,你这话不但让我顿然感悟,也让我感觉自己的势利和浅薄。”夏小丽说,“我可没有这个意思。要真是那样,我可真是要抱歉了。我可不敢在傅老师面前装深沉。”接着,夏小丽用玩笑的口气说,“啥时有空过来聊聊,我都很长时间没有聆听到傅老师的教诲了,觉得自己真是退步得多了。”傅林别有用心地说,“你想听我的教诲?那好,我今天晚上就去你那,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让你聆听一整夜。”夏小丽却说,“你有那个胆量没?不怕嫂子让你跪搓板?”傅林说,“我们这两天在科技大酒店开职代会,晚上不用回家。”夏小丽说,“你在科技大酒店?离我家只有几站路,不行,你晚上过来,我给做点好吃的。”傅林说,“太好了,我下午一开完会就过去。”
之后,一整天傅林都在盼着夜晚的到来。可是,越是性急,时间就过得越慢。好不容易到了下午该下班吃饭的时候,会上却出现了意外。在对厂里实行减员增效的议案进行表决时,大多数代表没有举手。这就意味这个报告没能在职代会上通过,而未能被厂职代会通过的方案是不能在厂里进行实施的。可是,厂领导们认为厂子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如果不进行精减改革,就没法走出困境,而且,这也是上级单位和领导的决策。
见到精减改革的议案未被通过,领导们当即都有些傻眼了。这不但关系到机电总厂的前途命运,还牵涉到该如何向上级领导交待的问题。小林主席显出了一脸的惊恐,因为这个方案在征求职工代表讨论时就遇到了麻烦,当时争论很大,但小林主席把参与讨论的职工代表们请到了高级酒店里住着,而且还给每人发了一份比较贵重的纪念品,才使得改革方案勉强通过了讨论这一关。可是,在正式举手通过时,这个方案却遭遇了职工代表们强烈的义愤和反对。别说过半,举手同意的人连三分之一都没到。这可是机电总厂多少年来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小林主席马上朝杜厂长和高书记请示该咋办。杜厂长和高书记向他耳语了几句。于是,小林主席就让代表不要离开会场,然后,把厂领导班子成员全部叫到主席台旁边的音响室里开紧急会议。大概过了半个小时,领导们又重新回到了主席台上就座。先是由高书记把总厂所面临的长期亏损经营和濒临倒闭的严峻形势向代表们再次地讲述了一遍。接着,杜厂长讲话强调总厂已到了生死悠关时刻,必须要走改革之路,必须要精减裁员,重新组合,这样才能起死回生,重新振兴,这是上级部门和领导下的死命令。他要求代表们要看清形势,积极作为,成为总厂改革的推动者。两位领导讲完话,小林主席主持会议,组织全体职工代表再次对方案进行举手表决。
本以为经过两位主要领导的解释和强调,代表们应该认识到了改革已是势在必行大势所趋,不管心里愿不愿意,都应该举手同意了。可是,事与愿违,也许是代表们对厂领导这种强制性的手段感到了厌恶和气愤,举手表示同意的人竟然只有寥寥数人。面对这种结果,杜厂长和高书记的脸色真是有些挂不住了,就让小林主席宣布暂时休会,分团对改革方案进行讨论,并将总厂领导班子成员分到各代表团参加讨论。那架式和口气好像是在向代表们表明这个方案通不过,今天这会就散不了,这晚饭就吃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