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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会不会是老书记耳背,听错了?”杨博把车停在老书记家门口,村子里除了狗吠声,并未听到什么啼哭声。
“恩,也有可能,”苏信略微思忖了一下“我们还是先进去看看吧。”说完,苏信下车走到老书记家门口,大门紧闭着,推了一下无法推开,应该是里面上了插销(一种农村里很常见的锁)。
杨博也随步赶到,他使劲儿用手拍了拍大门,砰!砰!砰!
“陈书记,麻烦您开下门啊?”杨博扯开嗓子喊,苏信鄙视的看了他一眼,杨博随即回了他一个白眼,“老书记岁数大了,有时耳背。拍小了,他能听的见么?怎么那么笨。这都不懂!亏他们还老说你比我细心!”
听到杨博的嘟囔,苏信心里咯噔一下,杨博这么大声音,如果老书记都听不清,那啼哭声是有多大才能听到?如果声音真的很大,那就不可能只有老书记一个人听到?
杨博又拍了两下,总算有人开门了,但不是陈老书记,而是一个30岁上下的年轻人,穿着白衬衫,干干净净,但是神情却有些鬼鬼祟祟,“你们可来了,”说着,侧身把苏信和杨博让了进来,然后又赶紧把门关好。“快走,快进屋,大家都在等你们。”
“大家?”苏信疑惑,然而年轻人没有回答他,伸手推着两个人赶紧进屋。
一进屋,杨博就楞了,原本只有陈书记夫妇老两口的家里,挤满了人,杨博仔细一辩,大都是白天到访过的人,看样子是每家派了一个代表过来。
老书记一见白天的警官又带了个年轻人,也顾不得礼节,神色略显着急的说,“你们没有岁数大一点儿的警官吗?”
苏信一楞,略微思索,便明白了老人家的意思,老人家怕是觉得他俩太年轻,没有什么经验,更何况这次又略有点儿……额……灵异,现在年轻人大多不信鬼神一说的。
“陈书记,您别着急,我们先了解下情况,”苏信说话不骄不躁,淡定中透着一股温和,让人觉得安稳些许,“现在是半夜,一时半会儿我们也没办法抽调有经验的老警察,事已至此,不如先跟我们说下情况。”
虽然很希望来个有经验的、靠谱的警察,但是眼下确实也没办法,村民只能先依靠眼前这两个年轻人,这时原本在炕上坐着的一个中年女人站了起来,“诶,小年轻,我跟你讲哦,”中年女人讲话略带口音,穿着一件粉色长款风衣,脚下却踩着一双凉拖,秋天乡下的晚上很冷,应该是从家里急匆匆的赶过来的,她双手紧紧拢着风衣的领子,抱胸哆哆嗦嗦的说,“你白天不是问我有没有听过孩子和女人的哭声么?我今天晚上听到了的!”
没等杨博接话,苏信抢先疑问道“听到了?”
“对啊,今天晚上听到了,听的很真啊,很清楚的,那个惨啊,真的像挨揍的声音。”中年女人哆哆嗦嗦的,声音里还带着颤音。
苏信拿出记录本和笔,“什么时候听到的?”
“我做饭的时候啊。”中年女人说的理直气壮,忽见苏信的脸色似笑非笑,又有点严肃,突觉得自己傻了,人家警察又怎么知道她什么时候做的饭,赶紧说,“大概,额,让我想想啊,”中年女人转转眼珠,似是思索,然后说,“我记得那会儿我男人正在看新闻联播,也就不到7点半吧,再详细的我可记不得了。”
苏信继续问“大概持续了多长时间?”
“也就半小时吧。”
“之前没听过这哭声么?还是今天有什么特别?”
既然大家都集中到这里了,苏信觉得,肯定是大家发现了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哭声怎么没听过啊,乡里乡外,大家都挨着,又不像你们城市都是楼房,有什么隔音,那边隔个几家有打架声这边都能听到。”
“别扯别的,说重点,”杨博怕她啰啰嗦嗦说个没完,赶紧打断,
中年女人撇撇嘴继续说“以前吧,我真没注意,你想啊,打架什么的多正常,哭就哭呗,也没往心里去。反正也不知怎么的,今儿就听的特别真切,许是杨警官您白天提了这事儿的原因,然后晚上就特别留心了。“中年女人见着两警官面色都挺严肃,也不好意思叫小年轻了,改叫了杨警官,说完,就脖子一缩,坐回了炕上。
苏信看着本子上不自觉写下的问题:听得那么真切,声音有多远?
他掂量了下,绕过了这个问题,他并不想造成不必要的恐慌。见中年女人没有可说的了,苏信环顾了下四周,发现大家脸上都多多少少有些疑惑的样子,苏信对着离着自己最近的一个男人说,“怎么了?还有什么不同的情况?”
男人四十上下,穿着工服,一看就是建筑工地上的工人,他略微迟疑得冲着刚刚的中年女人说“他大姑,你确定是七点么?”
中年女人听他这么说就要急,“你什么意思?绝对错不了,那会儿我男人看新闻联播呢!”
苏信打断他俩的对峙,以免两个人起不必要的争执,“你继续说,到底怎么了?”
男人转过脸对着苏信说,“我家今儿吃饭早,我6点半差不多就出来在门口和老郭打了会儿牌,我回去的时候正好是天气预报,也就是差不多6点半到7点半的时候我都在大马路上,可是我除了狗叫,啥声儿都没听到啊。”
“对对对,我也是纳闷啊,我感觉我听到哭声的时候,应该差不多8点多了,”
“是啊,是啊,我也觉得差不多8点多啊”
又陆续有几个人说的时间对不上,苏信和杨博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一脸严肃,是真的时间不一样,还是只是大家注意哭声的时间的不一样?
苏信打断众人道,“我再问个问题,你们怎么都聚到这了。”
“哦,是我,是我挨家挨户去问的,”老书记回答道,“我本来都要睡了,可是躺床上翻来覆去,总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啊,我想也没准是我老糊涂了,就挨家挨户去问问,看看别人听到没,结果这一问,大家就都多多少少听到了,然后就聚到我这,给小杨打了电话。“
“警官,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是啊,警官,这怪瘆得慌的,你有什么需要,你提,需要怎么配合,你说,我们一律配合调查。我听陈书记说了,他听这声音听了好几天了,总之不能老这样下去,你们尽快给我们解决了,再这样下去,会越传越邪乎的,回头人心惶惶,再惊着几个。”
“是啊、是啊!”众人附和着,刚刚说话的是个戴眼镜但又有点魁梧的男人,苏信觉得这个人有点见识,又不羸弱,还没等他问,杨博已经先开口,“你叫什么?”
眼睛男说,“我叫王学。”
杨博把王学拉到身边,“这样,其他人都回去,你们留在这也没啥用,王学,一会儿你带我们在村子里转转。”
“成,那咱走,”说着,王学就拉着杨博往外走,苏信见他俩出去,微微摇摇头,这风风火火的劲儿,真是同类。他对着众人说,“你们走之前,把你们听到哭声的时间都一一登记到陈书记那,”苏信又转过头对老书记说“陈书记,麻烦您画个大概的地图,画出主要的道路,还有在座各位住家的位置,然后在把各自听到哭声的时间标上,一会儿我们外面查看完,回来找您拿,您看行么?”
苏信态度很礼貌,语气温温和和,让在座的各位平添了几分好感。
“行,没问题,你放心去,做了这么多年书记,这点儿事,还能做不来么。”老书记略显豪迈的保证着。
交待完事情,苏信也走出了房门,准备跟上杨博,可是他一踏出院门,一股寒气袭来,还有突然的寂静,以及似曾相似的擦擦声。
苏信有些颤抖,腿僵在原地,挪不出一步,片晌,他深深吐了一口气,抬手紧了紧衣领,慢慢扭头儿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满脑子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没什么可怕的!”
为他填了几分勇气。
擦!
擦!
擦!
声音很慢,苏信一直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很久之后(至少他觉得很久),他并没有看到印象中的那个“东西”。
苏信心里犹豫着,是向着声音的方向过去,还是再等杨博拍醒自己。有时候,人越害怕就越想看个究竟,最后苏信还是壮着胆子朝着那个可怕的方向走了过去。一步、两步、他越走越慌,就像个惊弓之鸟,周身都被什么东西包裹着,窥伺着,任何一个声响,都能把他吓到。
然而他顺着声音,一直快到了村门口,也没有看到他想看的东西。苏信不敢再往前走,再往前走就出村了,荒郊野外,出个意外,没人能救。他又仔细环顾了下四周,还是什么可疑的都没有发现。
唔!唔嗯!嗯!
苏信猛的抬头朝村子的牌楼望去,牌楼上书“陈村”二字,然后牌楼下面,苏信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一团东西,苏信惊出了一身冷汗,浑身发抖,明明刚刚什么都还没有。那团东西发出唔唔唔的闷哼声,有点像呜咽,但又含糊不清。半晌,他强自镇定了下来,抬步往前走,然而那团东西猛然塌了一块,露出了圆圆的两个眼睛,一个婴儿半趴着,嘴里叼着一个“绳子”,一双血红的眼睛,怒目瞪着他。苏信一屁股瘫在了地上。
一切又消失在了眼前,狗吠声远远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