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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少康晕阙的一瞬,有红色霞晕环绕在他的身体周围。
像血气,又像是太阳的光晕。
这些红色霞晕缓缓流动,均朝着少康头顶的百会穴汇集,收拢。
尚付怔怔地注视着少康身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忽然感到一阵恍惚。自少康出生以来,他已目睹这孩子不少成长与际遇。这些奇特的光晕出现,不知又会给少康的人生带来怎样的变动。
倏地,少康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尚付这才注意到,少康的食指上忽然多了一枚戒指。那戒指通体似乎是上古玄铁锻造的,戒指表面如行云流水涌动着如火山熔岩般通红的熔浆,闪烁着炙热的光芒。阳光轻轻地撒下来,竟然全被着戒指收入其中,像是有着通了灵般的仙气。
“少康。”尚付轻唤道。
只见少康的身体微微一颤,缓缓抬起头,一张如刀锋般冰寒的面孔呈现在尚付面前。
“你的脸!”尚付凝视着少康,这孩子犹如换了一张脸,与之前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这是一张何其冷若冰霜的面庞!在那张露着漫不经心的成熟的脸上,镶着一对多情又冷漠的冰蓝色眸子、一只小巧而挺直的鼻子、两瓣薄而红润的嘴唇。
“你的脸怎么变了?”尚付痴痴地望着他。
少康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微微一笑,一种光亮而至美的气息融化了他面庞上的寒气。他的脑海里,两段人生相互交织着,也渐渐混合在一起。
仿佛是因为终于窥探到期待已久的秘密一般,得到少昊全部记忆和神识的少康竟然努力地让溯回着原本属于少昊的回忆,有些兴奋,也有些心酸。
“我和少昊之魂融为一体了?”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面色十分平静,仿佛早已预知这件事情的结果一般。
言罢,他又低头看了看手中凭空长出来的那枚戒指,对尚付说:“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弑魂圣戒。”
“弑魂是什么?”
“是凤神玄鸟告诉我的。弑魂是天帝封印在人皇公孙轩辕血脉中的一只圣戒,夏族一旦遭到兽族侵袭,人皇便可以召唤神族助战。”少康道,“这圣戒一直从轩辕黄帝身上传到我体内。”
“现在没有兽族,这圣戒是如何出来的?又如何召唤神族?”
“因为我和少昊合魂,我就同时拥有了元神和神识。这样的话,我可以通过弑魂召唤出少昊的神识跟我一起战斗,甚至还可以修炼神族的功法,提升少昊神识的境界。”说完这番话,少康念动彼岸花决,一缕彼岸花粉混合着真气从他的指间缓缓流出。他将这道真气在指间一绕,轻轻指向弑魂,那戒指便立即消失了。
“你母亲的彼岸花决原来是控制弑魂的原力!”尚付瞪大了眼睛,发生在少康身上的所有变化都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少昊昨日在于陆压的对决中,神魂的灵力变得极为衰弱。也许正是我刚才喝的杜康酒中,那些彼岸花粉修复了他的神魂,并且促进我们合魂。我也是通过合魂时热气沸腾的那一瞬,才意识到少昊的神力能帮助我通过彼岸花决召唤和隐去弑魂。”少康继续说道。
“太好了,这样你就可以将之前体内的三股真气融会贯通,真正提升自己的功法修为。”尚付显得有些兴奋。
看着尚付意外且亢奋的表情,少康的心中忽然油然而生出强烈的孤独感。这段时间,因为尸陀林中奢比的尸瘴气唤醒了少昊的神魂,他原以为少昊算是他生命中新认识的一个朋友,日日夜夜无比珍惜跟他在一起的时光,合魂的那一刻过后,上演在他内心深处的却是无尽的孤单。
这段时间,虽然这位“朋友”跟他共用一具肉身,甚至经常不经他同意贸然压制他的元神,强行掺和他人之事。可是,少昊与自己完整融入了以后,自己再没有可能跟少昊对话了。曾几何时,他并不常常感觉孤单,也不害怕一个人的独处,但从这一刻开始,他除了感受到自己的孤独,还体味到少昊回忆中一种萦绕了上万年的孤苦。
少昊的孤苦,是思念另一个人的忧伤,以及对那个人背叛誓言的深深恨意。
那个人,曾经在须弥圣境的善见城里日日陪着少昊,抚琴弄曲,亲若兄弟。然而,也正式这个人背叛了生死与共的誓言,趁着少昊酒醉未醒,带着成千上万夏族的铁骑夺了少昊的封国穷桑。那个人正是在奢比幻境中出现的红衣少年,也正是夏族人人崇敬的轩辕黄帝的继任者,颛顼人皇。
眼泪,再次从少昊的眸子里涌动出来。
他看到少昊被天帝发配到长留山,一个人倚着山石,望着无限夕阳,光影刻在面庞上,微风舞动了的衣裳。少昊举起那具颛顼曾经为他弹奏过的古琴,紧闭双眼,在泪水流下的那一刻,将古琴扔到长留山下茫茫的西海之中。
“你怎么了?”尚付伸出手,为少康拭去眼泪,“好好的,怎么又哭起来了。”
“舅舅,去周族借兵之前,我想去一趟沈渊,见见故人。”少康泪眼迷蒙,对尚付说。
“沈渊?”尚付知道这个地方,沈渊在封渊以南,是人皇颛顼沐浴过的圣湖。
“你怎么忽然想到去沈渊?那里能有什么故人?”他又问道,“那不过是一片湖,当年我带着你和你的母亲逃到卫丘......”
“舅舅,我不会误了任城的大事,你放心吧。”少康打断了他的话,“从任城去周族的豳邑,正好会路过沈渊。我在那里停留片刻,跟故人叙叙旧。”
尚付叹了一声,这才意识到少康想要去探寻的故人究竟是谁。
虽然少昊与颛顼那段故事发生的时代,尚付还未出生,但从翼族老臣们的口中,他零零星星听到过一些过往的片段。
想到这里,他缓缓地对少康说:“去吧。不过你要寻访的故人早已不在人世,倘若遇见他留下的一丝遗息,还是以善待之吧。”
“我的事情,我知道如何对待。”少康站起来,眸光之中已是一片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