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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悠若原本还是挺明白的,知道这一次淑贵太妃叫她过来“闲谈”,就是要提醒她和龙陵睿保持距离,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不过,她接下来的那番“更明白”的话,却反而听得程悠若不明白了。什么叫“陛下喜欢的,他也会喜喜欢”?
“贵太妃,恕本宫鲁钝,贵太妃的意思,本宫不是很明白。但是本宫可以保证,和十七殿下的来往,绝对不会给十七殿下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程悠若道。
淑贵太妃摇摇头,道:“珍妃,你是个聪明人,也知道如今这天下并不太平,皇室之中波涛暗涌。十七王对这些权位只事向来都不上心,而且哀家也不希望他参与在其中。我们母子二人,只求安稳便可。如今在这汹涌波涛中苟且偷安,对我们母子二人来说,已是好不容易得来的福气。哀家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了这一份安稳。”
“你或许还看不出来,但是哀家是十七王的母妃,自是能看得清楚。你以为和十七王不过是君子之交,谈诗吟词。可是,老十七对你是动了心了。自从你第一次来婆娑岛,他每夜都会吹奏你填词的那首曲子。前几日陛下与老八、老九还有陆太师一起在竹林浅酌,宴散之后,他更是在竹林之中反反复复的吹奏这首曲子。”
淑贵太妃看着程悠若,问道:“如此,你应该明白哀家的意思了吧?哀家要的,不是你承诺的‘放心’之语,而是要你从此之后,再不见十七王。明白么?珍妃是个聪明人,你应该知道,不管你对老十七有没有这样的心思,不管老十七越不越雷池。只要他有这一份心思,一旦被陛下察觉,你就会死。”
“珍妃,以后不要再来婆娑岛了,箫曲之事,也就此作罢吧。陛下如此宠爱你,你只说学不会,他也不会责怪于你。”
淑贵太妃说着,竟是向程悠若行了一礼,道:“哀家在此谢过珍妃了。”
“哎?贵太妃,您这是做什么啊……”程悠若急忙将淑贵太妃扶起来。
可是淑贵太妃却是固执,并不起身,而是道:“除非珍妃保证,日后不再见十七王。”
听了她这一番话,程悠若的确很震惊。毕竟龙陵睿在和她的来往之中,从未表露过任何情意,也不过只是一些循规蹈矩地交谈罢了。伯牙子期,君子之交,他一直是这样形容他们之间的往来的。以至于她也从未想过淑贵太妃说得这一层。
如今淑贵太妃既然如此说了,不管是真是假,她都的确不能再来婆娑岛了。因而只好道:“贵太妃放心,本宫绝对不会再来婆娑岛便是。”
“不是不来婆娑岛,而是不再见老十七。”淑贵太妃却是极其坚持。
“好,本宫保证,不会再见十七殿下。”程悠若只好道。
这才总算让贵太妃顺着她的手起身,心想这美人儿还真是够固执的。
“哀家失仪,让珍妃见笑了”,淑贵太妃尴尬笑笑,道,“只不过,哀家这一生,唯一的牵挂也就是老十七了。珍妃蕙质兰心,应该能理解哀家的这番苦心。”
程悠若点点头,道:“贵太妃放心,本宫说过的话, 自然遵守。本宫绝对不会再主动来见十七殿下,若似乎十七殿下来见本宫,本宫也推脱过去便是。只不过,若是在皇家宴饮之时偶然遇上,礼数上却也还是不能少的。”
出了竹林,却是刚好见龙陵睿迎面而来,程悠若看他一脸急切,未免有些尴尬。
向贵太妃福了福,向龙陵睿略施一礼,便带着秀清向岸边而去。
“哎?珍……”龙陵睿显然也察觉出了气氛有些异样。想要追上来,倒也还是及时止住了脚步。因为若是直接追上来,未免显得有些暧昧。
“母妃,怎么忽然想到和珍妃去竹林了?”龙陵睿笑问道。
“珍妃颇有慧根,对佛法很有领悟。”淑贵太妃却只是笑道。
龙陵睿摇摇头,还是去追程悠若。
“睿儿,回来。”淑贵太妃忙喝止道。
只不过龙陵睿此时哪里能听她的话?毕竟他已经意识到,母妃可能和程悠若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不然程悠若见他之时向来活泼,不可能只是略施一礼便走了。而且母妃一直不问世事,不可能忽然有兴致找皇上的妃子去谈什么佛法。
刚才听到蝉儿说珍妃来了,却是在清苑门口被吴嬷嬷拦下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些不妥。急急赶来,不想还是来晚了!母妃可真是添乱!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让他如何好意思面对珍妃?这下可是把他推到了一个无比尴尬的境地。
“珍娘娘留步——”
程悠若和秀清刚上了小舟,却是忽然被龙陵睿拉住了舟尾。紧接着,龙陵睿也跳上了小舟。
“娘娘,要不要跟上去?”吴嬷嬷有些担忧。
淑贵太妃却是摇摇头,道:“不必,回佛堂。”
她看出了珍妃很聪慧,是绝对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和母族的生死来冒险的。况且,也看出了珍妃对老十七并无男女之情。
“殿下,这是急什么?”程悠若见龙陵睿站在她面前,一脸尴尬样儿,却是说不出话来。因而像是平常一般恍若无事道。
“这个……”龙陵睿更是尴尬了,索性咬咬牙,直接道,“不管母妃和娘娘说了什么,都请娘娘不必放在心上,也不要受到任何影响才好。小王与娘娘君子之交,小王很珍视这份知己之谊,不希望因任何人的揣测而变了味道。”
程悠若已经完全被弄糊涂了。听淑贵太妃的意思,是龙陵睿已经对她情根深种。但是听龙陵睿的意思,又觉得的确是淑贵太妃想多了。如果她自此而和龙陵睿故意疏远起来,反而显得自己心里有鬼似的。倒是凭白玷污了她于龙陵睿之间的君子之交,辜负了龙陵睿以知己之心相待的情意。
一时也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好笑道:“本宫都被殿下弄糊涂了!本宫不过是来向贵太妃讨教一些佛理,贵太妃并未说什么佛理之外的事情啊……”
“哦,这、这样啊……”龙陵睿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儿,道,“小王送娘娘过岸去吧。秀清划船不太平稳。”程悠若点头笑笑,倒也不推辞。看她现在的样子,的确与平时也没什么分别,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看来是自己太紧张这份倾慕暴露出来,所以才弄出了今天的笑话。程悠若向来有慧根,或许真是过来讨教佛法的。
到了对岸,刚好有几个洒扫的宫女儿走过,倒是免去了程悠若的尴尬。
“殿下留步,多谢殿下为本宫撑舟。改日有空儿,本宫再去和贵太妃讨教。”程悠若微微欠身告辞。
在有宫女儿在的时候,她这么做可是再正常不过。因而龙陵睿也并未察觉出什么异常。也是略施一礼,道:“多谢娘娘陪母妃解闷儿。”
平日里他们在婆娑岛上谈天说地,自然不是如此拘谨。那可是有什么说什么,而且直呼对方姓名。不过,有外人在的时候,为了避嫌,便都如同今日这般恭敬有礼。
这一路上,程悠若仔细想着,觉得这种他们自以为的君子之交,似乎本身就有问题。倘若真的是君子之交,有何故非要在人前故作疏远?况且这紫微帝宫中到处都是眼睛,又怎能有他们‘君子之交’的容身之地?
看来,不管淑贵太妃的那一番话是不是在故意吓唬她,与龙陵睿保持一段距离,总是没错的。可是这样一来,便也失去了一个可以探知龙陵夜情况的渠道。
不过幸亏龙陵夜安排了萧展陵过来。不得不说,龙陵夜的先见之明不是一点点。想来以萧展绫的伸手,随意进出帝宫不成问题。这样一来,就可以随时和龙陵夜保持联络。
其实以她现在的身手,若是想要悄悄流出帝宫自然也不难。只是她并不具备这样的时间。白天太过大张旗鼓,而晚上,龙非然却是自晚膳之时起,就一直在荣苑之中,让她如何能脱身?况且,即便她回到了九天行宫,也未必得到龙陵夜的“待见”。
晚膳之时,将太后的意思和龙非然说了。果然龙非然还是免不了有些愤怒。不过好在为了能将芳淑解救过来,倒也勉强答应。
程悠若见龙非然情绪稍缓,和缓劝道:“陛下,臣妾觉得,既然已经答应给太后做寿了,不如将这事情弄大一点,让满朝文武、民间百姓都看到陛下的孝心。传到民间,必定也是一段佳话。这样也能杜绝那些别有心机之人可能起的猜测。”
“紫嫣,母后的性子你还不是很了解”,龙非然道,“母后说只是简单地一家人吃个便饭,那就只能这么弄。弄大了,她反而不会领情,或许又要变着法儿的给咱们一些警告呢。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咱们可别去做。既然已经答应了,便顺着她的意思来吧。朕也懒得再在这件事情上,和她斗什么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