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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国和觉罗国的口音相差一些,但是却也并不太明显。况且长卿说话之时,已经刻意模仿着天一的腔调了。
“觉罗国的人?”玄玉又问道。
“先生怎知?”长卿自然是有些好奇的。
素闻南疆祭司幽谷常年与世隔绝,少与外界往来,难道玄玉大祭司只是看着自己的衣料就能断定出自己的来处?
“小伙子,你是觉罗国皇室的人吧?不然,不可能有如此名驹。如果老朽没猜错的话,你那拉车的名驹,乃是闻名天下的——风影。你是……觉罗国的长卿太子?”玄玉道。
长卿真是不得不佩服玄玉大祭司的眼力,自然,也知道他是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之人。并非像是外界传言的那般与世隔绝、一心钻研医术。
“前辈好眼力,晚辈佩服。”既然身份已经被猜了出来,他也没有必要继续瞒着了。
“这一朵冰莲,在下也已一并带了过来,还请前辈能够尽快为程悠若研制出解药来。”长卿示意萧晨将冰莲拿了出来。
玄玉从萧晨手中接了冰莲,看了长卿一眼,审视着道:“你这小伙子,还想和老头儿隐瞒身份?就不知你拿出这冰莲的时候,老朽也会识破的你身份吗?还真是个蠢哪!”
长卿尴尬得很,也只有嘿嘿笑笑。心想自己也的确是脑袋缺根弦儿了,才会想着能瞒过去。玄玉回身看向程悠若,道:“如今昏过去了,对她来说倒也是幸事。老朽给她弄一些安眠的汤药,待到一会儿她醒了,你便将这汤药给她服下去,让她再睡上几日。”
“不伤脑子吧?”长卿问道。
原本以为玄玉大祭司是个极其有距离感的、恍若谪仙一般的世外高人,但是交谈几句下来,发现这老头儿慈祥得很,以至于长卿和他也没什么距离感了。
“放心吧,原本这丫头也不聪明,再伤也伤不到哪里去!”
玄玉大祭司如此说着,已经拿着这半朵冰莲出了竹楼,估计是到药房之中炼药去了。长卿看着昏迷在床上的程悠若,也只有一声轻叹了。希望玄玉大祭司在给程悠若解了毒之后,能够不将消息传给龙陵夜吧。如此想着,忽然一个激灵,暗道一声,“糟糕!”
冲下楼,冲出竹篓去,抓住一个大婶儿就问道:“看到大祭司了么?”
“先生啊……去药房了啊。”大婶儿指了指身后距离竹篓不远处的一个小房舍道。
长卿匆匆向药房而去,果见玄玉大祭司正在桌子上面些着什么。
一把抢了过来,只见上面写着的, 只是一些配药所需的药材名称而已。
“还好还好……”长舒一口气,又将这张纸给玄玉平放在桌子上。
“那个……先生啊,虽说你是龙陵夜的师父,但是可不可以请你不要把我和悠若的到来告诉给龙陵夜?”长卿完全忽视了玄玉大祭司的一脸怒火。
玄玉原本是打算将程悠若治好之后,当面问问程悠若的意思再做定夺的。虽说他并不清楚程悠若是龙陵也亲手赐死之事,但是也隐约能猜到,之前程悠若的“死”,一定和龙陵夜脱不了干系。
“你小子?”玄玉大祭司上下打量长卿,道,“老朽不帮着自己的徒儿,难道还能帮着你这个外人抢夺他的心上人不成?”
“可是、可是如果龙陵夜知道程悠若还活着,他是一定会杀了她的呀!”长卿急道。
当然他自己心里也不确定龙陵夜到底会不会真的再来追杀程悠若。只是这时候,最要紧的就是让玄玉大祭司相信,龙陵夜一定会来追杀程悠若。不然他和程悠若日后若是再想要得安生,可是难上加难。
玄玉大祭司了然地点了点头,边拿着药材,边随意问道:“听说,程悠若已经被葬入秦王陵了,可是陵夜亲眼看着她下葬的。怎么此时她又和你在一起?是你把她从王陵里偷出来的?”
“嘿嘿……老先生你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嘛!什么叫‘偷’啊,我这很明显是‘救’啊。”长卿笑道。
玄玉大祭司想了想,却并未再问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觉罗国的太子能够对天一国帝都内发生的事情如此了如指掌,自然是让人不得不深思的。还有,陵夜办事向来缜密,如果他真的是下定决心要赐死程悠若,那么就绝对不会让她有任何活路。这长卿太子居然能够在陵夜的眼皮子底下将人救出来,本事自然不小。
是该提醒陵夜防着觉罗国一点,但是此时不是正和他赌气呢么?徒儿做错了事,哪有师父先低头的道理?不行不行,还是得再僵持一年半载再说!
“先生,帝都又有信来啦……”
玄玉刚配好了药,便听到门外有人来报。
“你去,拿进来。”抬头示意长卿道。
“哦。”长卿想都没想,就任由这老头儿吩咐自己了。
接了信回来,递给玄玉。却听玄玉大祭司道:“打开来,读一下。”
“哦。”长卿又愣愣地点了点头。
但是看到这信上的落笔,犹豫道:“这个……这个我读好像不太合适吧。这是龙陵夜写来的啊。”
“哼,让你读你就读,啰嗦什么?”玄玉闷闷道。
龙陵夜这小子还真是孝心够感天动地的,派人交错着出发来送信,必定每个三日便送到一封“告罪”信到祭司幽谷之中。从帝都到祭司幽谷,日夜兼程也要六七日的路程,他这么三日一封的送来,显然这些信都是批量写出来的了。不用看他也大概知道是什么内容了。
“吾师在上,见字如面。徒儿行事乖张,引得师父恼怒,徒儿深感自责。但个中缘由,亦非书信中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徒儿心里也苦得很。连日来夜不能安寝、昼时常恍惚。师父,徒儿心中苦闷,再无一人能诉说。”
“只想着能见师父一面,请师父解惑指迷津。既师父不愿原谅徒儿,徒儿亲自登门赔罪便是。徒儿已经出发,恳请师父勿要在见面之时将徒儿驱赶便是。”
长卿放下书信,已是一脸惊色,道:“先生、这、这……不能让他来啊!”
“我说的话有用吗?”玄玉气道,“你没听到他说已经在路上了吗?”
玄玉心中的惊讶完全不亚于长卿的。因为这一封信的内容和先前几封完全不同。
先前的信,只是秉承了龙陵夜的一贯风格,寥寥两三句话,都是什么:“你不原谅我,我就一直写。你要不来看我,你就等着这些送信的人有朝一日累死在路上吧!”
看得他自然是心中更为气恼。索性想着,我倒要看看,这些人什么时候能累死在路上。
然而今日这一封信,龙陵夜的态度一下子诚恳起来。而且居然说了这“心中苦闷再无一人诉说”这等软弱的话,看来,近来他的苦闷的确已经到了极点。
“怎么?难道他能放下朝上的事情?这不会又是他的什么诡计吧?”长卿道。
龙陵夜如今初登大宝,怎么可能放下朝堂的事情不管,只身来南疆?君王不早朝?龙陵夜向来也不是一个昏君坯子啊!
“这缘分的事情啊,谁也说不清楚……”老仙倒是淡然,道,“来便来,与咱们何干?”
“喂喂,我说老先生,这怎能与咱们无关?你、你的这个解药,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炼制出来啊?”
与玄玉大祭司截然不同的是,此时长卿的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一旦龙陵夜真的来祭司幽谷的,自然就能见到程悠若了,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情况,可是谁也说不准了。
玄玉大祭司却仍旧是优哉游哉的,好像已经完全把这件事情抛在脑后了。
长卿即便再着急,倒也不敢去打扰他了。毕竟让他快点儿炼制出解药来才是要紧。
半夜的时候,程悠若才昏昏沉沉地醒来,还未及开口说话、还未及感受到身上持续而来的疼痛,就已经被长卿眼疾手快地给灌下了一碗药。这碗药显然已经熬好很长时间了,喝进去,凉得浑身一个激灵。
“你想害死我啊?”喝了这碗药,身上的疼痛便十分清晰地显现出来。
“我、我是怕你疼啊!”长卿道,“老先生说了,这要能够让你喝下去之后,不出半柱香的功夫就昏睡过去。只要昏睡过去,你就感觉不到疼了啊!”
程悠若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一脸疲惫的长卿,道:“你一直在这里?”
“是啊,我怕你醒来了会很疼啊,所以就等着给你灌这碗药。”长卿道。
还不忘抱怨道:“你不光是脾气倔啊,你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倔得很!就说你这嘴巴吧,我想要直接趁着你昏迷的时候把药给你灌进去,但是怎么都掰不开你的嘴。你嘴巴这么严,看来以后让你保守什么秘密是没问题的了……”
此时身上钻心刺骨地疼,程悠若哪里还有心思和他开玩笑。只能希望这一碗凉冰冰的药真的管用,希望真的能够让她在半柱香之内晕过去吧。
“长卿,你去休息吧,不用担心我。”
以如此虚弱的声音说话,程悠若真是觉得很别扭。但是也总不能看着长卿一直守在这里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