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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悠若见长卿又不往正道儿上说了,便是睨了他一眼,直接向这两个美人儿道:“想必陛下让你们做的事情、让你们要注意的事情,已经和你们说得清清楚楚了,不需要本宫再多言。如此,咱们也别耽搁了,跟着本宫去驿馆吧。”
“哎,悠若,倘若苻狄问起你的……”长卿拦住了程悠若,有些担忧道。
转而给这两人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先退下。程悠若看长卿如此谨慎,便知道他并不希望让苻狄真的认出自己的身份来。只是长卿自己也说了,“今日之苻狄,非彼时之苻狄”,即便自己不承认,难道苻狄心里就没数儿么?
“放心吧,不管他怎么问,我左右是不承认便罢了。”程悠若道。
长卿这才放下心来,道:“虽说没什么要紧的,但是还是免得引出些什么麻烦的好。”
程悠若笑笑,隐约知道长卿这番担忧的缘由,但是并不十分确定,因而也没有必要去戳破。
带着这两个已经穿着宫女儿衣服的美人儿去驿馆,直接和苻狄说这是从宫里挑选出来的美人儿。苻狄只是扫了一眼,便道:“好看得很,好看得很……这觉罗国的美人儿纤巧婀娜,果然名不虚传。”
程悠若心想,你看清楚了么,就在这儿一溜烟儿地拍马屁。
“太子喜欢便好。本宫出宫之前,陛下特意吩咐,倘若太子喜欢,便让本宫将这两个宫女儿送给太子,待到太子回国之时,让太子一并带回;倘若太子不喜欢,本宫即刻带着太子回帝宫重新挑选便是。”
“陛下是觉着,如今战乱之时,太子自然不好总是把美人儿带在身边,恐得光明王怪罪。但是如若是陛下赏的,那就另当别论了。陛下苦心,太子这次可真的要感谢陛下才行呢。”程悠若笑道。
“长卿大哥思虑周全,小王自是感激不尽。”苻狄笑道。
程悠若见苻狄并不像是先前在大朝会之时那般追着她问了,心下倒是觉着有些奇怪,难道苻狄真的把自己认定为云初笑了不成?看来是今天在御书房的那一番言语,让苻狄觉得她绝对不可能是程悠若了。
如此倒也是件好事,免得总是被人追问了。
“太子殿下好生歇息,本宫告辞了。”程悠若轻施一礼,便转身上了宫轿。
苻狄仍旧不追问什么,只是一切按照礼数来。施了一个平礼,看着她上了宫轿。
回到襄乾宫,长卿早在宫里等着了。便是将驿馆的事情尽数说与长卿,长卿听了,笑道:“这小子,果然有些思量了。朕还以为他会拉着你询问呢。看来他现在的确分得清楚轻重缓急了,而且认定了的事情,便绝对不会再追问。”
程悠若尴尬笑笑,觉得自己的确有点儿想得太短见了,这一次确实是败给了长卿。
翌日苻狄再到御书房之时,长卿便不再卖关子,直接将自己的要求和底线给亮明了。
“所以陛下的意思是说,自此之后,西魏每年要向觉罗国交纳相当于先前交给天一国的一半的岁贡;而且与此同时,还要昭告天下,使得天下人尽皆知,我西魏自此便是觉罗国的臣属国;并且这还不够,还要将三妹送与陛下为妃、将四弟送入觉罗国做质子。”
苻狄将长卿的要求重复了一遍,脸上全然是莫辩的神色,使得程悠若也看不出来他到底是会应下、还是会拒绝。
但是看到长卿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也知道长卿是料定了苻狄一定会应下。
其实这交纳一半儿岁贡的条件,原本就是苻狄自己昨日透露出来的,所以他自然会答应。而用西魏的一个公主来和亲,实际上也没有什么要紧的,即便没有今日这般明摆着的提出条件,或许西魏也是想要以姻亲关系来进一步拉拢觉罗国的。但是,这送质子一事,的确是对西魏大大的侮辱。
要知道,皇子一方面也代表着一国的尊严,只有战败国、为了求和才会将皇子送与他国做人质。而如今西魏和觉罗国并未开战,觉罗国却提出了这样的请求,这无异于是摆明了要让西魏以皇子来换金银。
虽说程悠若在现代之时,着实读到了不少关于质子的典故,但是这对西魏而言,是未必能想得清楚的。
长卿点点头,道:“这是朕相助西魏的底线,不可更改。”
苻狄暗自咬咬牙,道:“交纳一半儿岁贡,小王在此便可应下;至于昭告天下一事,实在不必刻意为之。我想,陛下也应该清楚,待到觉罗国真的相助西魏打退天一大军之时,也就是昭告天下,与天一决裂之时。届时西魏只要站在觉罗国这一边,对于觉罗国与西魏的关系,天下诸国自然明了。”
“只是将三妹送来和亲,以及送四弟过来送质子一事,父皇尚且健在,我这个做兄长的,自是无法做主。”
长卿笑笑,并不言语,一副“这是你们西魏自己要解决的事情,与朕无关”的悠然态势。
“可是此番小王前来,若是空手而归,只怕会耽误了战势。若是于战事上真的有什么意外,届时只怕对咱们两国都是不利。”苻狄又道。
长卿心里早就想好了对策,便道:“这个太子尽管放心。朕会派宸妃亲自率领一万密兵,押着觉罗国所需的黄金,跟太子共同回西魏。大军止于夕野便停,一旦贵国将三公主和四皇子送到帝都之中,我觉罗国大军与送与西魏的黄金一起,尽数入西魏皇廷。如何?”
“呵呵……当然了,你们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试图将朕的这一万秘密精兵一网打尽,然后拿了黄金、挟持了宸妃,进而用以要挟朕。朕给你们这个机会,还要看你们西魏有没有这个本事。”
程悠若听得长卿的这一番安排,也觉得的确有些太过冒险了。其实长卿完全可以不必这么冒险,完全可以逼着苻狄回去周旋、待到西魏将人质送来,再出手相助也不迟。可是却为何偏偏要选择这等冒险的方式?
苻狄也是未免对长卿的这一番提议有些不解,自然不会蠢到,以为真的可以借机暗吞了长卿的这一万秘密精兵和带走黄金。想来长卿如此安排,自然是做了万全的打算。但是,却也不妨直接答应下来。倘若他们真的能够找到破解之法,真的能够反胜长卿一局呢?
如此一来,有利亦有弊。利处是,一旦父皇将三妹和四弟送来觉罗国,觉罗国就会立刻出兵,西魏能够及时得到支撑;而敝处是,倘若父皇不同意,而且他们也没有反将长卿一军的能力,便只能任由长卿这一万精兵攻击西魏,腹背受敌。
只是这一万精兵,其实并不算多。况且又有程悠若在,一旦真的交战起来,只要先掳走程悠若,就能够胁迫长卿,得以喘息之机。
不得不承认,长卿的这一番安排,的确算是公平之举。如此安排,使得他们双方都各有进退的余地,看的就是事发之时的较量谁能更胜一筹。既然长卿已经诚意至此,他自然也不能在推脱什么,便道:“好,一切就按陛下说的办。”
在苻狄思量之际,程悠若的心内其实也在思量。苻狄想到的这些缘由,恰好她也想到了。既然想得清楚,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了。长卿让她亲自带兵去,很显然是在拿她的性命做赌注。而这场赌注的输赢,到头来还是要取决于西魏光明王会不会乖乖应下他的这条件。
倘若光明王真的没有应下这个条件,而是反其道而行之,趁机掳了她,同时与觉罗国宣战,那么长卿接下来能赌的,也就是苻狄了。他只能赌苻狄不会杀她,倘若苻狄真的会杀她,那么他只有甘愿认输。而自己,不过是成为了一个刀下冤魂罢了。
但是程悠若心内,也有八成的把握,觉得付荣一定会应下长卿的条件。因为此时,西魏根本就不具备与天一和觉罗两大强国交战的条件。既如此,她也不妨赌一把。
只是,却也不能就这样白陪着长卿赌这一场。既是自己拿性命去博,总要得到相应的回报才是。苻狄走后,程悠若看着长卿,一脸了然的笑意。
“你、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有东西吗?”看得长卿一阵心虚,摸了摸自己的脸,想要掩饰过去。
“你说我看你干嘛?长卿,你心中的算盘,你自己清楚吧?”程悠若笑意更盛。
长卿知道程悠若一定是看出了这场赌局,也知道是瞒不过去的。因而只好坦然道:“悠若,我的确是在拿你的安危做赌注。但是你要相信我,我既然敢赌,我就能确保我不会输。”
“当然”,程悠若笑笑,道,“此时的西魏,是不敢贸然与两大国相抗衡的,他们会尽可能的稳住觉罗国、并且争得觉罗国的支持。但是凡事没有绝对,如今看来,胜算至多也就只有九成而已。倘若事情真的向那一成发展,我的小命可就要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