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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良妃的生辰宴,完全是萧展绫一力操办的,后宫里自然人人都称颂她的贤德。程悠若跟着龙陵夜入承顺宫的时候,刚好听到这些妃嫔们正热火朝天地奉承着萧展绫,秀清这个寿星,倒反而成了陪衬了。
这情况是程悠若早就预料得到的,所以她才非要拉着龙陵夜一起过来。虽说说过此生姐妹情分已尽,但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能帮秀清免于尴尬的事情,她还是下意识地会去做的。
自从于美人被赐死之后,秀清除了在萧展绫的生辰宴上见过龙陵夜一面后,就再未见到过龙陵夜。而龙陵夜自程悠若回来之后,每日便只是待在凤昭宫里,其余妃嫔都难得一见,她这个有罪之人,更是不可能得到他的宠幸了。
后宫里人人的眼睛都厉害得很,哪里能不知道于美人是她的人?因为这宫里早就传开了,说是她才是害死龙嗣的罪魁祸首,说陛下就是因此而疏远她的,只怕不日便会废了她。
但是今日龙陵夜亲自前来,显然打破了这一系列谣言。今日过后,那些想要趁着她失势而踩着她往上爬人,自然是不敢再轻举妄动、再怠慢于她、冲撞于她了。
龙陵夜今日能够亲自前来,就说明了,她今后还是良妃,这点绝不会变。
秀清匆匆迎了上来,向龙陵夜和程悠若行了礼,起身之时,感激地看了程悠若一眼。她知道,陛下今晚之所以回来,一定是拗不过程悠若的劝说。
程悠若看到秀清眼中的感激,却只是微微一笑,以作回应。这疏远得体的笑容,只是如深宫中众多妃嫔之间的相互问候一般,完全不见往日的情意。
能帮的她一定帮,举手之劳而已。但是她是绝对不愿意让秀清知道自己是在有意帮她的,只因她不想和龙陵夜的后宫有太深的牵连。
况且今日前来,也不仅仅是为了帮秀清,顺道也是帮她自己。
程悠若知道萧展绫行事稳妥,这良妃生辰宴,她既然操办了,就一定会办得毫无错处、让人称道的。所以今晚的主角,与其说是秀清,莫不如说是萧展绫这个刚刚被册封不过四日的皇贵妃。只怕这一夜,都要在听着后宫中人对萧展绫的称颂之中度过。
而这也恰好是她想要听到的。听了这么多称颂,届时只消当着众位妃嫔的面儿,将龙陵夜推给萧展绫,让他今夜去萧展绫的月华宫,只怕龙陵夜是不会拒绝的。毕竟从这一阵子的观察看来,龙陵夜极其在意萧展绫在宫中的威信,很乐意去维护萧展绫的面子,所以这时候当众让萧展绫颜面扫地的事情,他应该不忍为之。
只要有一夜龙陵夜是不在凤昭宫中的,她就能轻松地去南书房将布局图临摹下来。
龙陵夜非要拉着她一起坐在上首主位上,但是程悠若知道今晚的主角该是萧展绫和秀清,因而便推脱着不坐上去。附在龙陵夜耳边低声劝说道:“我不想被你的这些女人们当做共同的敌人,这里萧展绫位分最尊,还是让她坐在你身边吧。”
龙陵夜看了她一眼,也只好道:“好吧,咱们坐一会儿便回去。”
程悠若笑笑,心想在你要和我一起回去之前,我已经先走了。今晚无论如何都要把你塞给萧展绫。酒宴刚开始不多久,秀清便亲自端了杯酒来敬程悠若。程悠若比秀清的位分高,秀清亲自敬酒给她,自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端起酒杯来,刚要送到嘴边儿,忽而一只飞蛾看到了这酒水的光亮便冲了下来,落入酒杯之中。
“飞蛾是把这酒水的光亮当做烛光了呢……”程悠若笑笑,刚要把这酒水倒掉,想着或许还能救这飞蛾一命,使它免于被淹死。
借着宫灯照酒水的光亮,却是忽然发现,这只原本通体白色的小飞娥,整个身体竟然迅速变成了黑色!
一惊之下,如触电般扔了手中的酒杯!酒洒一地,这飞蛾是连扑棱的力气都没有,软趴趴地躺在地上。
“怎么了?”龙陵夜关切道。
秀清看到地面上这只已经完全变成黑色的飞蛾,自是大惊失色。慌忙跪地,看向程悠若求救道:“姐姐,我……我……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程悠若打开酒壶来。她所处的位置,正好是一盏宫灯之下,所以这酒壶被打开,宫灯的光亮照耀着酒水,酒水便泛起了粼粼波光。不多时,又一只不知死活的飞蛾冲入这光亮之中,仍旧是扑棱了两下,便通体漆黑的没了气息。
程悠若扔出的这个酒杯和秀清的慌乱之声打破了这一片丝竹管弦之声,气氛瞬间凝固得可怕。深宫中的人都是十二分的警醒,见了这种情况,自然人人都能料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龙陵夜疾步走了过来,亲自拿过程悠若手中的酒壶来看。见到那通体黑色的飞蛾,自是一阵后怕。亏得那一只飞入酒杯中的飞蛾,不然此时惨死的,岂不就是程悠若了?
“良妃,你好大的胆子!”龙陵夜不由分说地回身便将这一只酒壶重重地砸在了秀清的身上,怒道,“你貌似恭顺,心如蛇蝎!今日胆敢动贵妃,朕是万万不能再留你了!”
“陛下明鉴,陛下明鉴啊……”秀清哭着重重叩头,身子已经吓得颤抖了起来,哭求道,“求陛下开恩,彻查此事……此事真的不是臣妾所为啊……就是给臣妾十个胆子,臣妾也不敢加害姐姐啊!”
龙陵夜冷冷地盯着跪在地上慌乱叩头的秀清,道:“秀清,贵妃自入宫以来,就数和你走得最近了。你如今这般如此不顾念情意的行为,让贵妃如何不寒心,又让朕如何不寒心?”
秀清知道,龙陵夜所指的自然不是这一阵子里她和程悠若的关系,而是之前她们之间的情意。程悠若屡屡庇护于她,这些龙陵夜自然都看在眼里。所以当年他赐死程悠若之时,还担心自己会横生阻拦,所以事先便支走了自己。
此时他认为是她想要用毒酒害死程悠若,就说明,在他的心中,她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善良听话的婢女了。
可是此事真的不是她所为,纵然她因他的不信任而万念俱灰,却也不能凭白背上这个“心如蛇蝎”的恶名!尤其是,她不可能下手毒害程悠若,绝对不可能!她不能背着这样的误解而死,不然她一定会死不瞑目!
“陛下,臣妾与姐姐的感情,陛下自是最清楚的。纵然有一天臣妾真的如蛇蝎般恶毒,纵然害尽这天下之人,也是万万不会加害姐姐的……求陛下明察!求陛下明察……”秀清此时满腹的委屈,却是除了求龙陵夜开恩明察之外,也是在没有任何办法了。
程悠若缓缓走到秀清面前,道:“良妃,你抬起头来,看着我。”
秀清泪眼婆娑地抬起头看向程悠若,眼中满是委屈和无助。
程悠若盯了她的眼睛半晌,转身对龙陵夜盈盈跪下,道:“请陛下彻查此事,还良妃一个公道。”
“贵妃,你……”龙陵夜忙拉起程悠若,顺势低声在她耳边道,“程悠若,你莫要再盲目地相信她,朕不能让任何人触及到你的安危。”
“我不相信会是秀清做的”,程悠若肯定道,“还是麻烦你彻查一下吧,不要就此下定论。”
龙陵夜见程悠若如此坚决,也只好道:“好吧,朕依你。”
“宴席上的酒,是谁负责?”龙陵夜回身问萧展绫道。
萧展绫慌忙上前,跪地道:“臣妾有罪,恳请陛下责罚。”
“你有什么罪?”龙陵夜问道。
他自然不会认为萧展绫所说的“有罪”,是指害程悠若一事。即便这事情真的是萧展绫做的,萧展绫也是不可能如此一吓唬便承认下来的。
“既是为良妃办生辰宴,臣妾本应一切事情都亲力亲为的。但是因为近来恰值发月俸的时候,宫中琐事繁多,臣妾难免疏忽了些。当日良妃妹妹宫里的夏荷说是承顺宫里有些自酿的好酒,说是良妃想要让宫里的姐妹们尝尝鲜,臣妾便将酒水的事情全部交给夏荷来处理了。却不想……竟然出了这样的乱子!臣妾失职,恳请陛下责罚。”
龙陵夜点点头,道:“夏荷……便是那个承顺宫的掌事宫女儿了?”
“回陛下,正是。”萧展绫道。
“你胡说!”果儿也上前来急急跪下,道,“陛下明鉴,夏荷姐姐是绝对不会害贵妃娘娘的。况且这置办酒水一事,我们娘娘根本就不知情,怎么可能是夏荷姐姐一直在打理的呢?一定是皇贵妃陷害我们承顺宫,一定是的!”
“果儿”,秀清拉了拉她,道,“不要胡言,等陛下定夺便是。”
因为果儿曾经在程悠若身旁伺候,所以龙陵夜一直以来对果儿也是纵容得很,因而听得她这般直言直语,并无责怪之意。反而问道:“果儿,你是说,良妃不知道这宴席上的酒水是从承顺宫里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