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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爷爷一直阴沉着脸,我当他还是为刚才的事情闷闷不乐,想要安慰他几句,却挨了两个脑瓜崩。
我问他刚才就那么放心我解身上的绳子去替老乡吗?
爷爷说,你不去难道我这个老头子去吗?那根锁链他根本抓不住,掉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爷爷回家便钻进房间,再出来的时候拿了一个小碟子,里面装着不知道什么东西,黏糊糊的,他用手伸进去搅拌了一下,然后就要往我身上抹。
我往后面一退,爷爷的举动落了空,不由大怒:“你给我过来。”
我没好气的说,你手里什么东西,为什么要往我身上抹,你不说我便不过来。
爷爷说,这是救命的东西,他们接下来肯定要动井里的东西,我刚才仔细想了一下,那锁链我二十年前好像看过一模一样的,当年要不是你爹力挽狂澜,村子里只怕是要死绝掉,你抹上这玩意,可以遮掩你身上活人的气息,关键时候能够救你一命。
胳膊拗不过大腿,在爷爷的执意下,我浑身都被抹上了,抹上之后我发现我的影子竟然诡异的消失了。
这难道就是爷爷说的遮掩活人的气息?
爷爷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匆匆出门,去的方向正是刘寡妇家。
我想要跟上去,却被爷爷呵斥,让我老实呆在家。
我问他我们不是刚从那里回来吗?怎么又去。
爷爷说他过去看看,如果天亮他没有回来的话,便让我带着奶奶即刻出村,到镇上找一个叫楚健的人。
我看到爷爷脸色很难看,知道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所以乖乖点头,如果我执意跟去,肯定会惹得爷爷不高兴。
等到爷爷走后,我打开我的房门,魏如梦正在刺绣,此前因为人多,并未带上魏如梦,这次我偷偷去,叫上她把握会大一些。
我把晚上的事情说了,魏如梦手一抖,刺绣的针扎进了大拇指,鲜血流了出来,我连忙把她的手拿过来,放进嘴里啜了一下。
魏如梦缩回手,对我说,要不还是听你爷爷的吧,他见多识广,说的话肯定有他的道理。
我看到她目光躲躲闪闪,肯定知道些什么,追问之下,果然另有隐情。
二十年前我爹伐树的时候阵势很大,其实与其叫做伐树,倒不如称作是法事,只是这法事的规模百年难得一见,所以吸引了十里八乡的村民前来观礼,连遥远的省城都有人特地赶来,听说来头还不小。
那一场道士和地先生的盛宴,其起因便是九道锁龙链。
魏如梦当时只是埋在李子树下的一缕香魂,也被天威所震撼,直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所以听到我说锁链,才会惊慌失措,让我听爷爷的话,远离村子。
我才知道刚才爷爷回家阴沉着脸不是因为村民去请隔壁村的地先生,而是想到了二十年前的事情。
这不仅没有打消我的念头,反而更加坚定了我去爷爷那里的决心,爷爷即便是面临着这么危险的事情,也是泰然处之,甚至还为我想好了退路,我又岂能退缩。
魏如梦见我执意要去,手一挥,把刺绣化作了刀剑,对我一笑,君要去,妾自当相随。
我感动的无以复加,可以说除了爷爷奶奶,魏如梦是对我最好的人,甚至在此刻,她在我心里的地位超过了我父亲,一跃成了第三位。
爷爷此前凶险难料,阿辉的失踪还有很多的谜团,我是断然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离开的。
我走到院子里,看到此前地先生压制住的血李已经破土而出,抽根发芽,放置在上面的碗上已经布满了裂痕,铜钱沉底,碗中的水红的发紫。
就在我看着它短短的时间,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生长起来,把碗顶出了土层,一根嫩芽扎破了碗底,里面的红色液体顺着枝条流下去,化作了养分,更加助长了李子树的生长。
奶奶从房间里走出来,手里拄着一根拐杖,她对我说,这是一枚种子,二十年间的因果循环,都要靠它长出来。
碗已经碎裂,嫩芽钻进了钱铜眼,奶奶说铜钱可以短暂的遏制嫩芽的生长,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原来一切都没有瞒过奶奶的眼睛,她虽然平日里话不多,但所有的一切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如梦,你一定要照顾好...注意安全,不要勉强,要是遇到困难了,就退回家来,我老太婆虽然没有什么能耐,但还有一腔热血,要想欺负我孙子没门。
说着说着,奶奶便抹起了眼泪,我连忙别过头去,我怕再看一眼,便下不定决心去了。
奶奶说她年轻的时候是这般送我爷爷出门,中年的时候是这般送我爹出门,现在临到老又这般送我出门。
她慈祥的看着我,目光承载了太多,一家三代倔强的坚持和借阴人最后的荣光。
魏如梦轻轻握了握我的手,我微微一笑,脚步更加快了。
一边走,魏如梦一边跟我说当年的旧事,这些话语经我大脑一过,变成一幅幅波诡云谲的画面。
天色阴沉,有暗雷在云层之中乍现,仿佛昭示着要变天了。
魏如梦说如果我爹在就好了,他二十年前能够力挽狂澜,现在就一定可以。
上次的事情我还耿耿于怀,我爹的实力固然强悍,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方式让我有些不寒而栗,尤其是对身边的人,他怎么能不念及亲情呢,这些话我只能一个人埋在心里。
我跟魏如梦赶到的时候,看到爷爷站在人群里,我找了一个他看不到的位置,还稍加伪装了一下,确保不会发现。
魏如梦藏在我身后,其实她可以躲到玉佩里去的,但在玉佩里封印了楚兮之后,她便不再进去了。
村长恭敬的站在隔壁村子的地先生面前,向他询问应该如何破除井里的诡异。
我听阿辉说过村长和刘寡妇的风流韵事,他此刻未尝不是没有带着一点私心,想要救自己的老相好,不然何以会尽心尽力。
那地先生看上去有几分能耐,从装束到言行举止都透露着不凡,他手指天,脚踏地,在井边念念有词,过了一会睁开眼睛,说这口井大凶。
村里人一听,靠谱啊,可不正是大凶吗,里面还有一个二流子呢。
隔壁村的地先生一听,眼珠一转,开口十万,简直是狮子大张口。
漫天要价,坐地还钱。
他的话一说出来,村里人便闹腾开了,都说太贵了,别人做一次法事了不起千把块钱。
隔壁村的地先生说那也要看是什么法事啊,小法事便宜,对人的消耗也少,睡一觉就可以补回来,大法事那可都是要伤身体折寿的,他甚至还说了一句千金难买寸光阴。
说的还真像那么一回事,村民都被他唬住了。
最后他们就跟菜市场买菜一样,讨价还价起来,我看到爷爷横眉竖眼,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但旁边的人说你不要钱也没用,都下去过了,不仅没有解决问题,还差点折在里面。
总之他们就一个观点,花了大价钱那就是好的,肯定可以解决此间的事情。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那人咋咋呼呼,还有村民喝彩,我看到我爷爷在人群中失望透顶,心想待会有的你们哭了。
魏如梦也说那人本事不济,不过令人佩服的是胆子还挺大,竟然敢挑这个梁,也不怕把命丢在这里,没了小命,要再多的钱那又有什么用。
我看他是不知道这里面的厉害,所以才不怕,要是知道的话,可能转身就跑的没影了,一刻都不想呆下去。
那人跟村长商量好了价钱,便开始布坛作法,嘴里含一口酒,对着蜡烛一喷,火焰窜出去好远,这种骗骗小孩子的玩意在这里显然很受用。
直到施法完毕,他也没有打算下井的意思,这就是实打实的骗钱了,我爷爷忍不住了:“你在上面搞东搞西,不正儿八经下井去捉鬼到底是什么意思?莫非你光说不练假把式吗?”
那人涨红了脸:“你个老头子懂个屁,我这叫隔空抓鬼,我陈大师捉鬼当然是与众不同的了,岂能跟你们这群山野鄙夫一样,还得亲自下去捉,我只需要一道符令,招来牛鬼蛇神,替我下井去捉便可。”
“那你倒是招牛鬼蛇神啊。”我说了一句,但马上捂住嘴,糟糕,一时没忍住,这下铁定被爷爷发现了。
果不其然,爷爷朝这边看了一眼,但揭穿此人真面目才是关键,所以他没有急着过来寻我的麻烦。
所谓的陈大师真的是漏洞百出,偏偏凭借着刚才三脚猫的功夫获得了村民的支持,眼下我跟爷爷倒是成了搅局者,被他们目光不善的看着。
陈大师手里抓了一把香米,往井里一扔:“我已经施法完毕,现在只需用一根绳子让鬼差把下面的脏东西带上来便可以了。”
有村民马上找来了绳子,倏地一下放入了井里,如同钓鱼一般。
过了不久,绳子竟然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