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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炎大骇。
常芸再也不看他一眼,收好权杖和长弓,从不远处的地面上拾起长剑,转身就走。
“常姑娘……”
常芸猛地调转身子:“再挡我,我连你一块杀了!”
秦炎噎住,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等他醒过神时,常芸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秦炎扶住脑袋,只觉得头疼得紧。他……他没听错吧,那个少女居然说她不怕日后被报复?她是妄自尊大,还是早已破釜沉舟?
难道,真的是他做错了?
他思来想去,却寻不着答案。
季升不在,二哥也惦记着贵妃的事先行走了。此时,就余他一人。
他静立在桃林中,在落英纷纷间,突然想起了万级阶陛上的那个女子。
那张透着威严的绝美面庞,和刚刚常芸的脸,慢慢地,重合在了一起。
他震惊地睁大了双眼。
十七年来,他的心跳从未像现在这般急促。
急促得……像要从口中跳将出来。
*
王知琳一路疾驰,终于在奔出数十丈之后,才气喘吁吁地停下。
回头看去,好在那少女没有追上。
“咚!”
她愤恨地跺脚。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狼狈!
从来都是她派人去暗杀别人,可是今日她却在这三大家族的宴集上,被别人堂而皇之地刺杀!
真是该死!
身体疲累,但却没有影响她的思维。她飞快地在脑中过了一遍,想要找出到底是谁对她有这样的滔天的仇恨。是家中那些小丫头?是余家或吴家的人?还是学院里那些贱人?
不……不是。
那些人,不会这么毫无顾忌地来刺杀她。
那到底是谁?
她头疼欲裂,却想不出一个合适的人选。
越是这样,她心中的怒意越是难以平息。她突然想起了殷若凰,一丝嗜血的光芒,陡然闪过她的眼眸。
……
宴集的第二部分,是三大家族掌事者之间的密谈。
余沐儿在宴会之后久寻常芸不得,心中觉得愈发不祥。她懊恼地直想抽自己几个耳光,明明知道芸儿姐姐神色不对,她竟然还如此大意,让她远离了自己的身边。
带着这样沮丧的心情,她灰溜溜地先行回到了家中。刚行到门口,就见到常芸携着装满行李的布包,从梅叔手中接过黑马的缰绳,就想翻身上马。
“芸儿姐姐!”余沐儿又喜又急。喜的是常芸平安无事,急的是她怎的像要离去的模样?
常芸看着余沐儿,铁青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分。她坐上马背,俯视着余沐儿:“我跟伯父打过招呼了,即刻启程回云水乡。”
余沐儿大惊:“怎么走得这么急?”
常芸没说话。
她不会告诉余沐儿,她此行已然失败,再待下去也毫无意义;她怕她待得越久,于余沐儿、于余家,都是不利。
所以,她必须先行离开。
见常芸不答,余沐儿更急了,一跺脚:“那我跟你一起回去!”
“不用了,沐儿。你在家再待些日子,好好陪伴家人。”落下这话,常芸不再看余沐儿,双腿一夹,策马狂奔离去。
之前在桃林里,她因为强行调动大量灵力,从而受了内伤,加上她策马行得过急,没过两日她就再次吐了黑血。
看着满手的乌血,常芸凄笑一声,只能减慢了行程。
来时用了半月,回时却用了二十日。
抵达云水乡之时,已经是傍晚时分。这天的天空半点晚霞也无,只有灰蒙蒙的一片,潮湿的空气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拐过一个拐角,便是巫学院的门口了。常芸悬着的心微微放了下来,这里是她暂时的根基,是她的避风港。
可是……
她突然睁大了眼睛。
门口那尊巫女的雕像……竟倒在了地上!
她每次进出巫学院,都会深深地看上一眼的雄伟雕像,此时却悲凉地躺倒在地上,裂成碎块。
在雕像的背后,那扇正红朱漆大门大大敞开,上书“巫学院”的金丝楠木匾额摇摇欲坠。
不祥的预感顿时袭来。常芸翻身下马,抽出长剑,缓慢而谨慎地拾步而上。
跨过院门,眼前的一幕让她的心跳顿时不稳——毫无疑问,就在不久之前,这里发生了一场恶战。
原本安宁祥和的巫学院里,此时到处都是倒地呻吟的巫女。巫童不见身影,但巫女们死的死,伤的伤,鲜血遍地,发出阵阵的腥气。朴素雅致的建筑被人用剑气砍杀数次,窗棂破碎,房门尽裂。
脚边,一个守门的老妇正趴伏在地上,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
常芸一脚踏上她的肩膀:“说,这是怎么回事?!”
老妇痛呼一声,抬起头来,只见到一个煞白着脸的少女,如同远古夜叉一样地看紧了她。那双眼睛里蓬勃的怒意让她毫不怀疑,要是她没回答出她的问话,她就必死无疑。
“是……是有恶人杀进了巫学院里!一男二女,还有一个小女娃子!那个小女娃倒是没怎么动手,但为首的那个女的见人就杀,见人就砍,那男的和另外一个女的帮她打下手!他们,他们……是畜生啊!”
是畜生,是魔鬼啊!
她睁着浑浊的双眼看着眼前尸殍遍野的景象,老泪纵横。
常芸睚眦欲裂。
“殷!若!凰!”
她从牙缝里迸出这几个字来。
她步步向前,直奔容依的书房而去。在那里,只有几个老妇的尸体,却不见容依的身影。
心中不祥更炽,她转而向祭坛方向奔去。在那方巨大圆形白玉祭坛之上,躺着三个气绝身亡的紫带巫女,她们身体里流出的鲜血,染红了整个祭坛;而在她们的中央,是一个奄奄一息的绿带巫女。
常芸颤抖着身子,慢慢地靠近。
她看见,那总是一丝不苟梳着的头发,现在却胡乱地披散开来;那总是淡然笑着的眸子,此时却紧紧地闭着;那吐出温言细语的嘴唇,现在却毫无血色,而她的唇边,是斑驳干涸的血迹……
“院长……”
常芸梦呓。
听闻这声唤,容依睫毛轻颤,慢慢地,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