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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上糊满了血垢,所以眼前的一切,容依看得并不真切。
她只看到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似有两颗黑宝石在闪动。
她笑了笑,尽管扯得嘴角生痛:“常芸,你来了……”
常芸连忙来扶她,摆正她的身子:“院长,”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告诉学生,到底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容依有一瞬间的失神。
她想起一个时辰前,那四个人突然冲进巫学院里,为首的那个绝美女子一手持鞭,一手持刀,遇人便抽,逢人便刺,那巨大磅礴的灵力,断断不是一个区区青带可以做到的。
在那之后……
便是震耳欲聋的凄厉叫喊。整个巫学院乱成一团,还在授课的巫女们将巫童关进寝室,死死看守;而前厅里死伤无数,到处都是绝望的呻吟……那些曾经温言教授、只求桃李天下的同侪们,睁大了眼睛望着天上。她们至死也不明白,到底是作了什么孽,会遭来这样一场屠杀……
而自己,也是不知缘由的,侥幸才留了这么一个全尸……
“咳咳!”气火攻心,容依喷出大量的乌血。
常芸紧咬牙关,以袖擦拭。
“告诉学生,那个贱人为何会突然实力大增。”
常芸的语调听在容依耳里,只觉得十分的平静。但越是这样,她就越是不安。她拼命地想要看清常芸的表情,却只看到一片模糊。
“常芸……”容依伸出手,轻轻地攀上常芸的衣服,“听老师的话,不要去寻她,不要去复仇……老师一直没有寻着机会告诉你,老师认识教你炼药的那位旧人……他就是小豆芽的贵人,他就是我,是我……”
说到这里,她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似乎将心都要吐了出来。
“我尊敬他,爱戴他,我……我也爱他……我一直爱他,就算他比我大了整整二十岁,就算他从未把我放在心上,我也一直默默地爱着他……我了解他,他视自己的药方为生命,他既然将药方都交给了你,那么就证明你是他极为重要的人……你对他这么重要,我,我又如何能让你涉险……”
泪水一点点从眼眶滑落,和着鲜血,在脸上留下蜿蜒的红痕。
“所以答应老师,一定,一定不要去找殷若凰寻仇,一定不要……爱情和仇恨,二者皆是盲目的,若一辈子困在里面,你又如何能够,欢笑展颜……”
说到这里,她似是想起了以前,想起了后山之上,一个怯弱的女孩咬牙独自训练,就算汗水在地上滴成水滩,她也不松懈一分。
那个时候,在林间斑驳的阳光之下,一个目带柔光的男子慢慢地朝她走了过来。他一身白衣,背着竹篓,朝着跌坐在地上的她,伸出了长有薄茧的手……
她吃力地抬起手。
尽管握住的是虚缈的空气,却像是当年握住的那个手掌,温热,暖到心底。
她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
容依的身体在常芸的怀里变得冰凉。
那种凉,从她的四肢侵入她的五脏六腑,让她浑身僵直。
良久,她才将容依的身体轻轻放稳在地上,站起身来。
她深深地鞠了一躬。
然后,抓起地上放着的长剑,一步步地走下祭坛。
她的脚走过成河的血流,跨过残破的尸体。渐渐的,她的身上现出了一点点的红晕。那红晕越来越强,越来越炽,最后变成红光,萦绕在她的身躯之外。
她对这一切浑然不觉。
她只是直直地看着前方。
她的眼睛像两个黑洞,嵌在她惨白的脸上;她的嘴唇猩红,如同茹毛饮血的怪兽;她的身子更是挺得笔直,像是诈起的僵尸。
她朝断壁残垣的大门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空中突然传来鸟的啼鸣。
她抬起头来,看着垣墙上立着一只黑色的大鸟。那鸟似通人性,见她看来,立马朝东鸣叫,声声凄厉,一声一声地敲在她的心上。
大鸟扑棱着翅膀朝东飞去。
飞了一段,它见常芸没有跟上,索性调转身子,在空中对着常芸的方向悬停鸣叫。
常芸终于会意,立马唤来黑马,翻身上马,跟着大鸟的方向疾驰而去!
那鸟生得巨大,速度更是惊人,常芸策马狂奔,如惊鸿掠飞,带起万千尘埃。
灰蒙蒙的空中突然迎来了一阵劲风,吹得层云都消散而去。倏地,天空猛地被一片乌黑所笼罩,只听见远方“轰轰隆隆”一阵巨响,下一刻,豆粒般大的雨滴直直地向着大地砸下,颗颗决绝,狠狠坠落,想要冲刷整个世界!
倾泻的雨帘中,常芸身上炽热的红光却不减丝毫!若是有人在这密林里见着,一定会惊讶地尖叫出声,那黑繌马上的女子哪里是个出生平凡的乡野丫头,分明是身怀神力的神女!
黑鸟啼鸣一声,终于停下飞翔。
立在常芸面前的,是一座破败不堪的古寺。在那里面,隐约有欢笑声传来。
常芸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从墙头翻进,抽出长剑,一步步地向里靠近。
……
寺庙里,酒香阵阵,欢声笑语。
“恭喜大人了!刚刚那一战,大人真是英勇无比,如有神助!”
“哈哈,白狐,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会拍马屁?”
“青姐你可别笑我,我说的真是实话!要不是有大人在,我们怎么可能将那巫学院一网打尽,全身而退?”
“哈哈哈,白狐,你这次总算说对了一点,那就是我的确有了神助!要不是有了那些短效灵药,我怎么可能会杀得这么爽,这么畅快?不过可惜的是,居然被门外的那些渣滓给发现了,不然的话,他们一个都逃不掉!那些贱人全都该死,该死!”
“恭喜大人!”
“我敬大人一杯!”
“欸,荆棘,你干嘛不说话啊?怎么一直蔫蔫的样儿?”
……
“咣!”
突然一声巨响,那残破的门板瞬间成了齑粉。
冷风和着雨滴猛地灌了进来。屋里交谈的四人大惊,不约而同地朝门口看去——
在那里,有一个黑黢黢的身影。
背着月光,看不清楚面容,也看不清楚男女。只看到长发一缕缕地披散在额前,雨水和血水混在一起,滴答滴答地往下落。
而在她的手中,是一把比这月光还冷的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