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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霓裳传出消息很快过了半个月,一切都风平浪静的。
这期间,以言宝林、吴宝林为首的妃嫔们陆续往翠微殿送汤水点心、荷包衣服,他们都希冀于梅婉怡无法侍寝,皇上总需要找人侍寝,而这个人是自己。
李泽乾也不负众望开始再度召人侍寝,只是他却一改往日去妃嫔宫殿中的习惯,开始宣召女人进翠微殿偏殿,而且似乎想开了,开始雨露均沾起来。
这让后宫中的争斗也少了许多,甭管你送什么东西,都不见任何人有多余的侍寝机会,这还争吵什么?
不知道冯皇后是如何想的,按说以她的身体,应该好生休息,但她却要求妃嫔们每日辰时前请安。
这日,长乐宫西暖阁内,距离辰时正还有一刻钟,此刻已经坐满了穿上厚厚冬装的女人们,一个个花枝招展的,抹了脂粉的脸看上去各有风情。
“姐姐这脸色真是越来越好了。”吴琳依旧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听说姐姐最近换了新的脂粉,是哪家的?”
言宝林摸着自己的脸笑道:“妹妹可真会说笑,这脂粉不都是十二监统一发放的用度嘛,我瞧妹妹脸色白里透红,可见这几日心情畅快。也是,皇上都连着去妹妹那儿三日了,这气色能不好吗?”
“姐姐惯会笑话人家”,吴琳羞红了脸:“临近年关了,也不知道宫里会不会喜上加喜?”
“吴宝林此话怎讲?”赵舞儿不解。
“哎呀,这你都听不明白,皇上近来总来后/宫中,想来不用到过年,这宫里就会传出不少好消息”,阮宝林一脸希冀地摸着自己肚子:“只是嫔妾这身子不争气,现在也没有什么音讯。”
她说着,看向在场神色各异的女人们:“说来,皇后娘娘身子也有五个月了,等开春花红柳绿时候,就能听到小孩子的哭声了。”
这话让言宝林等人变了脸,一瞬间笑容僵硬后,言婵娟开口了:“那可真是大喜事。”
“是啊,皇上的嫡子诞生,可是举国欢庆的大喜事”,房美人笑笑:“婢妾是没有福气的,跟了皇上多年也未有一个孩子,瞧着诸位娘娘倒是福气厚重的,想来离得偿所愿也不久了。”
言婵娟掩藏在宽大衣袖下的手紧紧握住,想到青兰告诉自己的消息,有些心动又有些犹豫,等看到小腹微挺的冯皇后穿着金色绣九凤的常服出来时,眼睛都红了。
同样嫉妒得难以克制的吴宝林也在同一时刻下了主意,那方子一定要用起来了!这会儿皇上还有心情进后/宫,若是等梅婉怡腹内孩子降生,皇上万一专宠于她,自己还怎么生皇子?
冯皇后不知底下人心思,有些疲乏地坐在主位上:“各位姐妹来的倒是准时。”
“给娘娘请安,婢妾等诸位姐妹不敢偷懒”,夏美人随众人福了福身,起身时候笑着恭维冯燕。
冯燕笑笑:“你还是这般守规矩。”
吴琳眨巴了下眼:“娘娘这话莫不是意有所指?嫔妾等对娘娘可都是恭敬得很。”
“你们都是规矩好的。”冯燕有些不快地道:“本宫近日身子乏累,本想体恤诸位姐妹,只是宫里规矩向来如此,也只好劳烦大家每日来长乐宫走一遭。”
“自当如此才是。”房美人小声道。
言婵娟在心底冷哼一声,惺惺作态,但她脸上却是笑得分外温和:“近日天气越来越凉了,娘娘可要保重凤体才是。”
“多谢言宝林关心,本宫身子无碍。”
扫视四周,冯燕的脸色有些不好了:“梅婉怡又没有来?”
“婉仪的身子一向不好,听说最近又宣了御医,想来是不便前来。”言婵娟状似为季静梅开脱的话实则却带着浓重的挑拨意味,要知道,宫里面只有皇帝专属的太医才被称为御医,平常妃嫔们病了,哪怕贵为皇后,也只能宣召太医,给梅婉怡看病的却是御医。
冯燕的脸色果然更难看了,她近日觉得身体沉重难受,太医们却说不出一二来,这让她更加烦躁了,她常做噩梦,梦见自己小产,是以总是睡不好,这气色已经差到必须用脂粉掩盖的地步了,却听到季静梅能得御医伺候,内心难免不平。
“霓虹,过会儿你去未央宫问问,看看梅婉怡病情如何。”想到自己皇后的身份,冯燕压下心中想要暴跳的怒气,努力温和地说,只是那起伏的胸膛却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言婵娟以帕掩口,悄悄笑了,未央宫的人口严、手严,又有皇上的人暗中护着,她一个小小的宝林奈何不了季静梅,皇后娘娘好歹掌管着十二监,想来应该有主意对付那女人吧?
到时候,她就只需要躲在后面推波助澜一把就行了。
言婵娟眯着眼看着冯皇后脸上变化的神色,又人不住对冯燕心中鄙视,装的倒是毫不在意,综述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瞧不起其他人妃嫔之间的争斗,还总是一口一个规矩的,却做出那般不知廉耻的事儿,也不知道冯燕她哪里来的厚脸皮坐在着后位上。和往日一样,请安很快就结束了,回到内室,冯皇后只觉得一会儿功夫站都站不住,忙让人扶着自己,躺在了床塌上。
她依旧觉得气闷难受,让人将屋里所有窗子都打开,一时间屋内冷飕飕的,伺候的婢女们只缩脖子,她却还是觉得既热又闷。
“该不是娘娘被什么不得当的药物冲住了吧?”霓裳皱眉,“不如唤个太医来诊治一番?”
听到请太医冯皇后就觉得胸口更闷了,想到和自己一样怀着皇上子嗣的女人日日都有御医诊问安脉,而自己贵为皇后,身边伺候的人却比一个五品婉仪还不如,会不会将来……冯燕想到身边伺候的人口中前朝失宠被废的后妃下场,顿时打了个寒噤。
她不能落得这样的下场,不为冯家,不为姐姐,为她自己她也要保住自己的地位!
“不用宣太医了”,冯皇后吐口气:“本宫只是心情不佳,想来过会儿就好了。”
她自以为自己只是郁结于心才会难受,却不曾注意到身边人诡异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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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季静梅还没有醒来,就听见外面一片嘈杂声音。
睡梦中的季静梅蹙眉,转了个身,继续睡觉。
但很快,周云溪匆匆而来,推醒了她:“娘娘,不好了,皇后娘娘小产了,外间全是十二监的人,要搜查咱们未央宫!”
“放肆!”季静梅睁眼,眼底泛着红血丝,随着孩子月份越加大了,她时常半夜不得安稳,不是要去如厕就是小腿突然剧烈疼痛醒来,她难得安睡一会儿,却被这些内侍给惊扰了。
“谁给他们的胆子来未央宫闹事?还搜宫?真是狗胆包天!”
“说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懿旨,奴婢瞧了,那浅黄懿旨上还盖着凤印呢!”
这句话彻底驱散了季静梅的困意:“懿旨?”
“为了对付本宫还真是用了好大阵仗!既然如此去,不陪他们好好玩儿玩儿,岂不是让人小瞧我们未央宫!”季静梅由着绯儿扶起她,洗漱更衣,素着脸到未央宫门前。
只听紧闭的宫门外传来十二监总管廖公公的声音:“杂家奉了皇后娘娘大懿旨前来搜查未央宫,杂家劝你们还是快些打开宫门,免得待会儿闹得难看了。”
“哎,杂家可告诉你们,你们主子如今涉嫌以麝香毒害皇后娘娘,怕是待会儿就得进天牢了,保不住你们,你们还是赶紧开门的好,免得皇后娘娘迁怒你们。”
沉重的宫门随着“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矮胖的廖公公正趴在门上往里面喊话,冷不丁门一开,他重心不稳,直接跌倒在地上滚来一圈,脑袋都是晕乎乎的。
“哪个兔崽子开门的?”
“廖公公真是好大的气性!”门口走过来一个肚子微鼓,着黄衫的女子,青丝盘成同心发髻,脸上不施粉黛也光**人,廖公公只觉得腿有些软。
“谁要送本宫进天牢啊,本宫在这儿呢,等着你们来捉拿本宫”,季静梅脸上带着笑容,看在廖公公眼里却怎么看都显得瘆人。
“啪”一下,他一巴掌重重打在自己脸上:“奴才说笑呢,娘娘也知道,做奴才的,差事不好办。您这宫门紧锁,奴才没法遵照皇后娘娘懿旨执行,这不是也是被逼的吗?”
“哟,合着是本宫逼你来着?你在未央宫门外大喊大叫的,可想过本宫身为一宫之主的颜面?莫非你以为是皇后娘娘的奴才,本宫酒动不得你了?”季静梅扫他一眼,廖公公只觉得全身如同掉入冰窟里。
他擦了把额头不存在的汗,道:“婉仪娘娘大人有大量,奴才并不想得罪娘娘,只是不得已而为之。娘娘且让开,杂家要带人搜宫了!”
“你今日是一定要与本宫作对了?”季静梅冷下一张俏脸,“本宫若执意不肯呢?”
“那就休怪奴才对娘娘不客气了!”想到皇后娘娘的吩咐,以及赵嬷嬷的威胁,廖全脸上也凝重了几分。
“好啊,本宫瞧你怎么个不客气法儿?”季静梅眸如寒冰,从脖子里掏出一块儿玉佩,迎着光,廖公公瞧见玉佩周身剔透,雕刻的龙栩栩如生,竟似隐在玉佩之中,他腿真的软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膝盖与青石板撞击的声音分外响。
“奴才叩见皇上!”
他身后跟着的奴才们慌忙也跪倒一片,未央宫的人也急忙跪地,唯一站着的就是手持玉佩的季静梅。
“这是皇上贴身的玉佩,上面刻着如朕亲临,廖公公想来也是认识的。本宫命令你们,即刻滚回十二监。”季静梅的目光清脆而森冷:“什么污水也敢往本宫身上泼,皇后小产与本宫无分毫关系,告诉你主子,看在莼姐姐的份儿上,本宫此次不与她计较,再敢无端招惹本宫,后果自负!”
“奴才遵旨!”
廖公公磕了个头,才在小内监的搀扶下颤巍巍起身:“娘娘好生休息,奴才这就告退!”
季静梅一挥手,未央宫的大门再度关闭。
廖全擦擦满头大汗。
有小内监上前:“公公,咱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廖全黑着脸:“婉仪如今有皇上的玉佩护身,就是皇后娘娘也不能拿她怎样,你们莫要招惹未央宫的人,杂技如今这位置怕是都不保,还是回去禀告娘娘,让娘娘做主!”
不提外面灰溜溜回去的众人,未央宫内,周云溪惊诧地看向自己主子,“娘娘,皇上他连……都给了您?”
季静梅不在意地道:“打从皇后娘娘变了之后,本宫就防着这一天,原防备她冯燕给本宫强行喂毒药,没想到是这等不入流到手段,还真是高看了她!”
“虽然娘娘今日阻止了十二监的人搜宫,可这盆水皇后娘娘会不会执意往您身上泼,倘若……朝臣们怕是要逼皇上给天下人一个交代的。”
“交代什么?”季静梅不悦道:“皇后娘娘她自个儿用了禁药,说什么小产,她肚子里的孩子早在本月之前就是死胎了,关本宫何事?”
“啊”,周云溪这次真是瞪圆了眼:“皇后娘娘可真是瞒得够死!”
季静梅瞥她一眼:“姑姑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她冯燕有这么高心机吗?”
“那是……”
“姑姑不用东猜西想了”,季静梅按了按发涨的额头:“差人去细查此事才是最要紧的事儿,本宫且歇息一会儿,待本宫醒来,要知道长乐宫到底发生了何事。”
“奴婢一定办妥当,娘娘放心歇息。”
“绯儿,让黄芪将未央宫彻查一遍,皇后敢这么大张旗鼓搜宫,很可能咱们宫里出了叛徒,有什么不该存在的东西已经混进来了。”
“奴婢明白!”绯儿立刻领会了竹子的意思,忙通知黄芪,两人带着一些人开始盘缠宫中各处。